“你——”庄蹻显得有些慌乱和激动，敞开的短褂里，裸露的胸肌急促地起伏。
他回身看了蒙多衣衣一眼，又赶紧把精力集中到前方的道路上。
“我只是......只是希望你有好运！”蒙多衣衣红着脸也转身看着路上藤甲盾牌的队伍，脸上飞红。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竭力装着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
楚将庄蹻静了下来，抬手把套在背上的弓箭从头上退出，接着取了几支箭矢和弓做一把握在左手；眼睛扫着地面，弯下腰用右手抓起了一块石头，递到蒙多衣衣手里。
站在路两旁的军人全都脸朝外边，警惕地张望着。
打道回府的岩高和护送他来取水的队伍越来越近，近了，已经走到庄蹻箭的杀伤范围了。
“开始！”庄蹻轻声说。
蒙多衣衣立即把手里的石头往空中一抛。那块石头就像一只云雀，蹿向天空，然后打着旋往岩高的头顶滴溜溜坠落。
“有伏击！”盯防着这边的士兵楞了一下，喊出了声音。
还有几个人立即跳下马。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向这边冲
来，而是刺斜着向另外一旁嗷嗷地叫着奔跑。
庄蹻注意到离她十来丈远的那边，有人在哗哗哗地摇动树枝，一边摇一边往更远的一侧奔跑。身旁，也就是蒙多衣衣刚才立身的地方，那个玉人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楚国将军好像明白刚才那一吻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来不及多想，便拈弓搭箭，全神贯注地看着大路的上边。
那些手握藤甲盾牌的人还真是慌而不乱，他们纷纷把盾牌举向了头顶，共同抵挡那从天而下的落石，然而身体还是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那个妖道岩高。
石头砸在盾牌上，溅起一片惊呼。
庄蹻连放了三箭。嗖，嗖，嗖，三个举着藤牌的护卫应弦而倒。
可是岩高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有人却已判断出了暗箭射来的方向，举起弓箭往这边一阵乱射。
庄蹻的左右箭如飞蝗。不过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那些箭都已经没有杀伤力了，在树林里滴滴答答，像纷纷的雨滴。
“敌情不明，还是赶快快保护着国师离开要紧！”岩高的护卫中有人大喊。
一群人簇拥着那个过去的越王现在的滇国国师往来路奔逃。
庄蹻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一点白亮的东西在闪烁。
“盛水的葫芦？”
念头一闪，庄蹻觑得那葫芦较亲，右手便立即放开了搭着箭矢的被自己拉满了的弓弦。
弓如霹雳弦惊，那边噗呲的一声响，妖道岩高的葫芦便被穿了一个洞，银色的水流汩汩地往外涌出，从这边看过去，就像一朵摇曳着的白花。
抱着葫芦的那个士兵哇哇哭了起来，两只手立即捂住葫芦上那一前一后洞穿了的箭孔。
“没有用的，还不是道那箭上有什么污浊的东西呢！水已经污染了。我们快走，没有这碧鸡山洁净的水，我还有其他办法！”岩高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庄蹻当然听不到岩高说话，他只听到那边闹闹嚷嚷，接着看到那个葫芦被人一下子抛弃在了地上。葫芦滴溜溜旋转着，喷射出的两股白色水流，就像在风中摇摆着的两朵白色花朵。
岩高的藤甲盾牌军快速地奔逃。
在路上站岗的队伍一边放着箭，一边不顾一切地簇拥在卫队的边缘一路狂奔。
庄蹻也弯下了腰，也顾不得被两边的荆棘划破头脸了，一路手脚并用，往蒙多衣衣所走的方向就跑。
原来蒙多衣衣被七八个兵丁盯上了。
小姑娘不顾一切地只顾逃走，裙裾摇摇摆摆，已经被一路的荆棘拉扯得丝丝缕缕，原本秀美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她一边逃跑一边张开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那些兵丁也在喘气。然而毕竟是男子，他们跑起来要比蒙多衣衣轻松了许多。
“哪里来的女子，居然能扔出那么大一块石头！”那些兵士一边追赶，一边说话。
“会不会是国师所说的妖孽？你在那里看到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呀！光看那腰肢就是一个魔鬼，怪吸引人的。”
“好看？”有人这样喊道，“抓住之后给你，你就把她扛回去做老婆！”
“当然，你带回去之前先让哥们几个尝一回鲜！”这个不堪的声音后是一阵狂笑。
蒙多衣衣只顾往山上爬，一边爬一边捡起石头往后面扔。只是她已经有气无力了，扔出的石头轻而易举就被那些兵丁让开。
“原来濮人的女子这样野性呀，一点也不温柔！”
“不温柔会抗操的更有味道，更让男人觉得刺激。兄弟们快一些，哪个先抓住就第一个上呀！”
“应该是岩高带来的越人的兵士，”庄礄想，“怪不得这样对岩高死心塌地啊！”他看见那些越兵已经渐渐追上去了，成弧形把蒙多长老的女儿围在半山。
这时，偏偏前方出现了一片悬崖，把蒙多衣衣拦住了。
蒙多衣衣看着无路可逃了，只得背靠着岩壁，转过身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把小刀。她把小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横眉怒目。
“不要啊，小姑娘！你这样结果了自己，我们玩着可就不舒服了呀！”有人还在这样高声地叫喊，“就是要死，也得让我们舒服了再死也不迟。”
一声弓弦响，接着就是噗呲一声，说这话人的脑袋突然就被一支箭从后脑到前额贯穿了，身子向前一扑，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翘翘。
蒙多衣衣的眼里惊愕着，右手依旧握着脖颈上横着的短刀，右手向后扶着悬崖，弯下腰咻咻咻喘气。
这时第二个倒下了，接着又是第三个。他们一个被箭射穿了喉咙，还有一个被射着了太阳心。
蒙多衣衣怔了一下，他看了远处一眼，脸上便露出笑容，身子随即瘫坐在岩石前面。
那几个越人兵士也在这时纷纷回头，这一回头就有一个人的前胸被弓箭穿透，还有一个被射中了额头。
剩下的四个人看见：他们的后面出现了一个濮人打扮的及其英俊的男子，青丝帕，短襟衣，大裤腿，足蹬绣花布鞋，手里握着一张弓，威风凛凛。
又是一声弓弦响，一个越军的眉心着了一箭，那支箭从头盖骨顶端穿出，越军应弦而倒。
来人当然是楚将庄蹻。
可是庄蹻再往肩上一摸时，肩上空空，已经一支箭也不剩了。
三个越人的士兵看到对方没有了箭，手里就剩下那一张弓，立即就来了勇气，挥着弯刀从上往下冲锋。
庄蹻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冷眼看着三个越兵，身子沉稳如一座铁塔。
三个越人成丁字形站在三面向他靠近。
庄蹻一侧身就躲过了一个越军的攻击，那张弓却已经闪电般套上了对方的脖颈。
他只轻轻把弓一扭，被弓弦勒紧的喉咙哪里还出得了气？庄蹻顺手往旁边又是一带，放开手时，那张弓带着那个人飞向了另一个越军。
噗通，两个越军叫喊着滚到了一块。
旁边剩下的那个越军的腰刀这时一招大火烧天砍了下来。
庄蹻身子一摆，左手就抓住对方手腕由外向内扭动，右手轻轻地把对方的刀夺下来，顺势嗖的一声划破了对方那粗粗的脖子。
这个越军喷了一口血，身子转了半圈才倒下。
这时，倒在地上的那两个越军才挣扎着抬起了头。
庄蹻赶过去内扫脚先踢中对方太阳穴。那个家伙往后仰倒。庄礄又上前一步，举刀从上往下一个斜劈。咔擦一刀，把那颗脑袋砍从鼻梁到后脑砍去了一半。
被弓套住的那个士兵扑在草丛里爬不起来，喉咙却还有咯咯的声音。
庄蹻走过去把那张弓扭了半转，接着提了起来，直到那个被弓弦勒住脖子的脑袋眼睛溜圆，红红的舌头伸出了足又半尺长，渐渐断了气后，才把那弓从死人的脖颈上取下，又从自己的头上套下，斜背在了身上。
山林静寂，静得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蒙多衣衣蹲伏在悬崖前面，两手交叉抱在前胸，懵然地看着这一切。
庄蹻却已经在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走到了，在那个彝族少女的身边蹲了下来。
那个女孩显然已经软绵绵，却突然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手，一把搂住庄蹻的脖子。
庄蹻轻轻将她橫躺着抱起，用汗津津的脸去贴了贴蒙多衣衣的额头，便一步一步下了山。
“那个妖道除了吗？”蒙多衣衣轻声问。
“没有，”庄礄摇了摇头，“他没有取成碧鸡山的泉水。我只来得及一箭射穿了他取水的葫芦。”
“已经很难为你了！”蒙多衣衣那么苦涩地笑了一下，“只不知道那个岩高，又会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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