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谁?连续吸血事件…是你做的么?”
我惊疑不定地问道，手中崩坏能悄然凝聚，如果有任何一丝不对，那我就会使用西琳的虚数空间逃跑。
“人类，在这里,你并没有可以提问的立场。”
少女瞥了一眼我的手，并没有在意。
“不过…也罢，如果是你的话，或许…”
她的喃喃自语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我大概可以肯定一点，她应该不会对我出手了。
这么想着，我散去了手里的崩坏能。
突然，她伸出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人类，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迟疑了一下，“我玄丹救人从来不留姓名，你就叫我红领巾吧。”
“无趣的文字游戏……”她冷冷瞪了我一眼，随即道，“做个交易吧，人类。”
“交易？什么交易？”
这是我从未曾想到过的事情，竟然我还有和吸血鬼做交易的一天。
不过…这一笔交易，我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情。
“我会向你讲述某个与事件关联的少女的故事。”她看着我，捏住我下巴的小手微微用力，“但相对地,你要帮助我…不,她，实现一个愿望。”
“愿望？”
这个词语对我来说，似乎很近，但又很远，我似乎没有任何的愿望，但我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是的，愿望、憧憬或是更加想要亲手触碰的东西。这个交易…你接受么?”
我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我却有种毫不犹豫想要答应的感觉，
“…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
闻言，少女点了点头，道：“那么,就先告诉你故事主角的名字吧，她叫德丽莎,她的愿望是…”
2006年8月24日，3：21：13
晚风带着些微的凉意迎面吹过,在皮肤表面激起微小的颗粒，我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感受着这毫无夏未闷热感的沉寂，而身旁白发的少女却站在楼顶天台的最高处俯瞰着沧海市的夜景,神采奕奕。
“玄丹，那块招牌上画着巨大吼姆的地方是?”
“那里是吼姆欢乐餐厅,我好像…有认识的人在那里打工。”
说起来真的有吗？好像是叫…卡斯兰娜什么的……
“黑松露巧克力烤牛排的味道可以说…诶,说起来我有吃过这种东西么?”
不知所谓。
“Emmmmm,大概是记错了吧。毕竟,谁会拿巧克力做牛排的酱汁呢。”
“那里呢,灯光特别多的地方呢?”
“那是吼姆吼姆游乐园,坐在摩天轮上能够看见海面上的游轮。”
“那边呢那边呢,那个闪闪发光的大楼呢?”
“那是游戏机中心,在那里面,有很多游戏机哦~”
“游戏机…那是什么？”德莉莎的小脸上泛起一丝迷茫。
“你连游戏机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小孩子天天玩的东西，在我们看来司空见惯的景象，对面前的这个少女来说，似乎是一种奢侈。
明明刚刚还是翻手间就能决定我生死的吸血鬼，此刻样貌年幼的少女却露出了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但是在她闪闪发光的眼眸深处,你却察觉到了某种让人难以释怀的东西。
我的心中不由得一痛，是为眼前的少女，还是……
“…这样就好了么?你的愿望这样就可以了么？”
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我不相信一个孩子的心中没有属于她的天空。
“已经足够了。这就是我…不,她的愿望了。”德莉莎靠在栏杆上，看着刚刚到那些景色，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她只是想了解这个世界现在的样子。不是书本上的文字描述,而是实实在在的城市、灯光、人群…”
“德莉莎……”
“虽然还想亲口尝尝冰淇淋的味道,亲手摸摸吼姆玩偶的脸…但是这样就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一个简单、平凡到令人心痛的愿望，一个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愿望的愿望，以及一个笨拙地否定着这正是自己愿望的少女。
我打开钱包翻了翻，发现里面仅仅剩下了氪一次328的水晶。
嗯，还好,如果只是冰淇淋和吼姆玩偶的话……说不定可以。
“‘满足’这种话，还是等到你真正满足的时候再说吧。”
我看着德莉莎，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如果你想去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虽然钱包并不宽裕,不过让你亲口尝一尝冰淇淋的味道还是做得到的。”
“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吼姆吼姆游乐园,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吼姆玩偶…夜晚还很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了，明晚也在这里见面吧。”我越说越兴奋，“今晚做不完的事情,我们可以明天晚上,后天晚上……”
“我做不到。”
毫无迷惘的断言，仅仅四个字,就轻易地将我一时兴起的同情心与自我满足拍落尘埃。
“我的时间不多了,今晚就必须离开这个城市。”
“等等…为什么？”说实话，我并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大概是因为…不舍吧。
“为什么？”德莉莎似乎很奇怪我会问出这个问题，“吸血鬼,本就是不该出现在灯光前的东西,而且…人类越多的地方就越难克制自己...她,就是这么悲哀的生物啊。”
2006年8月24日3：42：33
德丽莎这么诉说着,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交杂着风声,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动了动嘴唇,却终归无法继续化作言语。
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做的,仅仅是扮演好聆听者的角色而已。
“算了，玄丹，”德莉莎叹了口气，“听我讲一个真正的故事吧。”
“故事……”
“少女是被爷爷制造出来的人偶，从出生开始,她的生命就没有意义，爷爷没有给她任何东西，除了一个像笼子一样堆满书本的房间…”
“只有爷爷和睡着的姐姐是她偶尔能够交谈的对象，她被要求频繁地饮用血包，并且每隔半个月,就要吸食姐姐的血液，一切都是爷爷的愿望,所以她直持续着这样的生活。”
“因为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因为自己正被需要着，因为每次吸完血后姐姐就会醒来，向她露出的笑容非常温柔，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即使如此,她仍旧有一个愿望，她想出去看看书本里描绘的世界，哪怕,只看一眼也好，在姐姐的帮助下,她逃出了那个从出生开始就没能离开的笼子，可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外面是人类的世界…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克制，想去吸食别人血液的这股冲动，她拼命强迫自己抑制着,但身体的本能却轻易打碎了她的努力，回过神来,只有嘴角新鲜的血渍能够代替记忆告诉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少女缓缓抬起脸，她的脸上看不见任何与话语的重量相对等的情绪，但正是这份异样的平静,反而散发出“一-切轻率的出言劝慰都是徒劳”的压抑。
“现在,你明白了吧…她正在逐渐丧失作为人类的感情,甚至...不知道还能再做多久的自己。”
“所以在这之前，至少，她想亲眼看看姐姐无数次对她描述过的地方——八重村，沧海市。”
月光不动声色地洒落在德丽莎的长发上,漫长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屋顶。
一瞬间我想起了姬子提到过的“白色幽灵”，但是眼前静静地被月色吸引住目光的,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无助的普通少女。
“…我要走了。”
良久，德莉莎樱唇轻吐，“谢谢你实现我的愿望。”
“不…”我摇了摇头，“我所做的并不是这么了不起的事情。”
“这样啊…”德莉莎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名情绪，“那么，最后能再听从我一个任性的要求么?”
“任性？”我有些无奈，“德莉莎，拜托你不要再说自己任性了，说句实在的，你的‘愿望’对于我们来说，真的真的真的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
“那…和我共舞一曲吧，就在这里。”
月光下,年幼的少女向我伸出了手，虽然依旧是情绪稀薄的表情,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周身柔和的氛围传达出隐约的笑意…这一定是少女最初也是最本真的模样。
“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公主。”
我这么说着,轻轻牵起了她的手,仿佛那是什么虚幻而易碎的东西。
“我是和姐姐一起逃出来的,但是我又从她的身边逃走了。”
“诶？为什么？”
原来姐姐也一起出来了吗？但是为什么……
“她的温柔令我依赖，却又让我忐忑不安。”
“或许像爷爷一样,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表现出他需要我,才更加令我安心。”
“但是那个人,却仿佛理所当然一样,不求回报地对我这么温柔。”
“她真的需要我么?”
“安心却又不安,不安却又暖心…仿佛自己的情感不属于自己一样，一直无法感到脚踏实地。”
德丽莎的诉说就如她的舞步一般青涩且笨拙，但这一次却不再是如同讲述着他人故事般的冷静与淡漠，而是确确实实地包含着自己的情绪。
“我终归只是爷爷为姐姐的复生制造出来的人偶。”德莉莎的声音中闪过一丝低迷，“但是…人偶也会有这种情绪么?”
“会么?告诉我,我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
白发的吸血鬼仰起脸，抓住我胸口的衣服，露出了仿佛是在求救般的表情。
(才不是什么人偶,这些烦恼和挣扎就是你确确实实活着的证明。）
这是那一晚我终归没能说出口的话语，如果之后不是奥托用虚空万藏模拟了时之律者的能力，大概…我会后悔一辈子。
“明天，明天起去吼姆吼姆游乐园吧。再-晚就好,我还有…”
(还有,还…还有很多想要告诉你的东西。)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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