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魄魔女喘息着抬头，见无虞看了凡，忙道：“主人恕罪！婢子这便解放小长老的灵慧魄。主人莫怪婢子不识泰山，多有冲撞。婢子从今再不敢了。”说完，口吐两股黑气，盘旋着进入了凡耳窍，然后一股回来，重新给魔女吸回口中。
“主人莫忧，小长老的灵慧魄，婢子已送还给他了，片刻之后小长老自会苏醒，不会有半点损伤。”摄魄魔女向无虞禀告，语气里都是顺服和讨好的味道。
“你……”无虞踌躇半晌，不知怎么说话，还是先说一句：“你衣不蔽体，不雅。快穿回衣服再说。”
“是。婢子领命。”摄魄魔女低头道：“主人请大发慈悲，放过婢子二魄，待婢子有些力气，回去穿衣服。”
无虞何等机灵，顿时悟出——自己踩在脚下的原来是摄魄魔女的魄？当下吐口长气：“看你似乎知错，我且网开一面。你去吧。”说着将二魄从脚下引到手上。
摄魄魔女舒口长气，精神一振，舒服多了。要走之前，怕无虞弃之不顾，又软声求恳：“婢子委实知错，情愿痛改前非。主人切莫丢下婢子。婢子这五百年道行修来不易，一旦散去……”说着滴下泪来，手掩胸口，一副楚楚可怜样子。
无虞仍有些惧怕她，正想要趁其回去取衣裳，自己带了凡纵马偷跑呢，被这样一说，心下踌躇。“怎么办？她本事强大，了凡远不是对手。这次就算我事先带了婉倩、毋霸来，也一样敌不过她。但我自己不知怎么竟降伏她了。我是将她留下来，利用其本事呢？还是与其撇清干系，免得玩火自焚呢？”想了一想，先答应：“好吧，你自去，我不走，在这等。”
摄魄魔女捂着胸，向之前搏斗之处缓缓走去。无虞将了凡拖到溪边，拿溪水浇其光头。
了凡悠哉游哉，缓缓醒过神来，一认出无虞，慌忙将身一挺：“施主小心！魔女何在！”
“放心。”无虞淡然道：“我已降伏魔女，你安息……安心休息吧。”
“施主……”了凡的眼中闪出极其惊喜的光芒：“施主……竟、竟降伏了魔女？……那、那是摄魄魔女啊！”
“正是。”无虞微微一笑：“正是摄魄魔女。我已将其收伏做了婢女。”心想这是她自认的，又不是我强迫的。收个魔女做婢女，却也拉风得紧！
“施主……”了凡惊喜交集，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
“这算得了甚么？”无虞口气尽管想要装作谦虚，却不免流露得意：“虽然这摄魄魔女委实厉害，费了我一番周折，但毕竟还是邪不胜正么。”
“善哉！”了凡滚身爬起，向无虞合十稽首恭喜：“施主法力无边，功德无量！”又慌忙解释：“小僧并非有意害施主，事先委实不知是摄魄魔女。倘若知道，莫说拉施主来，小僧自己也不敢来！却不料施主你大智若愚，大圣若凡，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力，连摄魄魔女也能降伏！”
无虞摆摆手：“好说，好说。”心想趁魔女未回，先多了解些情况，便问：“对了，我其实孤陋寡闻，先前一味修行，不知世事。听你口气，摄魄魔女十分有名，但到底为何有名？”
“善哉！”了凡一五一十说道：“先前摄魄魔女肆虐山西，惊动朝廷，皇上敕令玄宵教伏妖安民。玄宵教追捕三年，折损许多徒众，却也不曾捉得摄魄魔女。本来摄魄魔女既厉害，又那个妖、妖、妖……”
“妖艳。”无虞帮说了一下。
“是。”了凡点头：“本已十分有名。这下越发有名。朝廷与各受害地方悬赏，赏格累积，到了万金……”
无虞催问：“那后来呢？”
了凡道：“后来玄宵教纠合高手，据说将摄魄魔女打成重伤，迫其逃之夭夭。皇上便将一半赏金赏了玄宵教，另一半返还了地方。”
无虞点头：“皇帝还是不错。只是玄宵教并没有捉拿到魔女，活不见妖，死不见尸，却也取了重赏，未免说不过去。要是别人，难道也光凭他说打伤了，就信？他要拿一半赏金，就给？”
“善哉！”了凡点头：“施主说的是。不过这几年来摄魄魔女的确不曾再现。”
无虞道：“你难道没有想到你们太子的症状，便是给摄魄魔女摄了魄么？”
“善哉！”了凡一拍大腿：“如今想来，自然知道缘故。但先前却料不到。只因能使人神志不清的妖祟多得是，怎知是摄魄魔女？小僧只疑是鬼，或者狐妖。”
无虞道：“她摄了你的什么灵慧魄，你感觉如何？”
了凡摇头：“无甚感觉。无痛无痒。”
无虞道：“我已令她还给你了。你没事了吧？”
了凡点头：“小僧好得很。灵慧魄，干系非小，若非施主替小僧索回，小僧便似活死人一般了！施主既替我伏妖，又救我命，善哉善哉，小僧何以为报？”
无虞道：“没事。”
了凡道：“请施主押解魔女，去救太子性命。对了魔女……魔女何在？”
“她去穿衣服了。”无虞随口回答。话刚出口就感觉自己有点说溜了嘴，给出家人听见既不雅，又怕泄了自己的底，难道是跟魔女不穿衣服搏斗取胜的？无奈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收不回来，无虞只有迅速引向正题：“对了，你快告诉我，七魄都是些什么？”
“七魄？”了凡瞪大眼睛，敢莫施主连七魄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无虞猛点头：“我孤陋寡闻，有许多不识之事。”
“善哉。”了凡慌忙合十：“施主何其谦逊。‘不识’二字，正是我佛门玄奥之一，小僧参悟多年，也不能窥其门径……”
无虞打断：“你说七魄就好。‘不识’二字咱们以后慢慢参。”
“是。”了凡欢喜赞叹：“小僧原本自以为能，犯了‘妄’字之戒。如今施主令小僧开了眼界。施主只大小僧两岁，便有这等修为，小僧哪怕再修十年，也不见得能打得过摄魄魔女。足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施主大大启发小僧了……”
无虞只得再打断：“以后再说启发，咱们先说七魄，快，在魔女回来之前我须了解一下。”
“善哉！”了凡点头，忙给无虞解释一番。
七魄乃是——天冲、灵慧、气魄、力魄、中枢、精魄、英魄。如果因为被夺而离开躯体、或者因为被封而受到抑制，就是通常所说的“失魄”；又或得了重病重伤而受损，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天冲：系命之魄，失魄仍可系命，只要不受损；但若受损则三魂会渐渐离散而死。
灵慧：聪明之魄，失魄或受损都会导致神志不清。
气魄：气血之魄，失魄或受损都会导致气血两亏，且无法修行。
力魄：力量之魄，失魄或受损都会导致虚弱无力。
中枢：运动之魄，失魄或受损都会导致丧失平衡，身体不听使唤。
精魄：生息之魄，失魄或受损都会导致疲劳伤病难以恢复，且丧失性欲。
英魄：胆勇之魄，失魄或受损都会导致惊悸难安，畏寒畏暑。
一般战斗，如果受了内伤，伤损了七魄，轻则慢慢养复一段时间，重则造成永久损伤乃至死亡。至于失魄的情况，并不常见，虽然平时人们常说“失魂落魄”，但其实当真丢失魂魄的情况是极少的。有一些法术能够封魄，等同于失魄效果，那已经是很少见了；像摄魄魔女这样能直接摄夺人魄的，少之又少。
无虞当场补课，然后在摄魄魔女归来之后，现学现卖，问道：“太子得怪病，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主人恕罪！”摄魄魔女承认：“是婢子摄了太子三魄。”
无虞道：“摄了三魄之多？还不致命？”
摄魄魔女道：“倘若要其性命，婢子亦能办到。但婢子要杀的原是玄宵教主，不料等到的却是他儿子……”
“玄宵教主？”无虞一诧，才想起玄宵教推戴皇帝做教主、由此谋取了国教地位之事。皇帝接纳了玄宵教所上的尊号“钦天应运崇玄景德大圣至仁弘化道君”，做了教主，真是旷古未有的荒唐事，结果搞得摄魄魔女以为皇帝真是玄宵教的头头呢！无虞不禁一笑：“你要找皇帝报仇？”
摄魄魔女怕无虞，却不怕皇帝，坦承：“是。婢子要杀玄宵教主。”
“你……”无虞吐吐舌：“你还是别称婢子了，免得我受你牵连。”心想要是给皇帝知道自己的婢女要杀皇帝，会作何感想啊？
“是。”摄魄魔女改口禀道：“奴家听闻他是个风流人。奴家要慢慢玩死他，以消心头之恨。奴家伤好复原之后，便来到京城，打听得他爱去私坊，便潜入等候。不料他没来，是他儿子来。我本来不想伤他儿子。怎奈那小杀才无礼，奴家一气之下取其三魄。”
无虞听到这里心想：“无礼？你自己不也妖调得紧？要什么程度才会令你都觉得无礼啊？那小官家真是没得救了。”这些话不好追问，有了凡在场呢。无虞略一点头：“我知道了。你既然伤了太子，还敢继续等皇帝，也是胆大。结果等到了我们，算你晦气。老实说，我游大夫下手狠辣，是个狠角色，你敢惹我，活该受死。但这位了凡小长老慈祥，他乐意与人为善。这样吧，你把太子复原，我就看在了凡面上，饶你性命。”
“是。”摄魄魔女喜而拜谢：“多谢主人饶命！多谢小长老！”
“善哉！”了凡合十道：“不敢当，全是游大夫慈悲……”
无虞使个眼色，哈哈笑道：“小长老不要谦逊！我哪有什么慈悲？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回城医太子去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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