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营长回头一看，果然发现有个穿着奇怪紧身服的人正倒拖着一个人朝附近一根电线杆奋力游去，那速度跟游泳冠军有的一比。电线杆还有两米多长的一段露出水面，虽然被洪水冲得歪歪斜斜的，但毕竟能让两人暂时喘息一会。“小高，马上掉头，去救下那两个人！”
驾驶冲锋舟的小高猛一转舵，冲锋舟在浑浊的水面上划出一道弧线，激起大片水花，很快靠近了那两个人，将两人拽到冲锋舟上。其中一个人浑身裹在银色紧身服当中，头上还有面罩，看不清是谁。
“你是哪个抢险队的？”曹营长打量着这个怪人，好奇地问。
那人轻轻地把脸上的遮罩往上一推，露出一张英俊而带着疤痕的脸，这人正是乌堐！“我不是抢险队的，只是救灾志愿者。”乌堐说。
“志愿者？你这身装备哪里买的？”曹营长十分羡慕地问。
乌堐：这装备没地方买。这个难民就交给你们了，我要继续救人去了。
曹营长：等一下！你这样一直游，体能消耗太大，会累坏的，还是跟我们一起，坐船上吧？
乌堐：你们救水上的，我救水下的，就这样吧。
曹营长：我看你游泳的技术十分高超，没想到民间还有如此高手？兄弟，怎么称呼你？
乌堐：我的泳技其实很烂的，全靠这身软甲。……呃，对了，你们萧连长呢？
“萧队长？”曹营长神色黯然，“你认识萧队长？”
小丁指着乌堐，对曹营长说：“我和萧队长在路上刚认识了这位先生，我们只知道他是武林高手，在地上力大无穷，没想到到了水下更是了得！”
曹营长眼睛一亮，对小丁说：“哦！就是这位兄弟帮你们把陷入泥坑的大巴抬了出来，是吗？”
小丁点点头，“如果不是他，我们肯定没办法及时赶来。”
曹营长：唉，是我害了他！他如果没来，就不会牺牲了！
乌堐浑身一震，想起萧队长在雨中奋力推车的情景，想起萧队长脸上那刚毅而疲惫的神情，惊道：“萧队长他……牺牲了？”
“萧队长赶到江堤上的时候，我们正在专家的帮助下处理一处管涌，我们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控制住管涌，最后还是决堤了！为了防止决口扩大，萧队长带着几十个弟兄，手拉手跳入决口，试图用人墙挡住洪水，以便让大家把决口堵上。可是洪水的力量太强了，决口未能及时堵上，迅速扩大……，萧队长他们……他们……被洪水冲走了，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乌堐感到十分难过，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说：“决口虽然堵住了，但你们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你们是不是先撤回去休整一下？”
“不，我们不能退走！雨虽暂停，险情依旧！”曹营长说，“我已经接到团部命令：不退洪魔，誓不退兵！”
乌堐神色一动，很有感慨地说：“我跟萧队长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条汉子，铮铮铁骨的汉子，让我十分钦佩！……萧队长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小丁：他只留下……
曹营长示意小丁不要说话，对乌堐说：“你放心吧，弟兄们的家境虽然都不太好，但是，帮萧队长照顾好他的家人，还是没问题的！”
乌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比如说，你们全营将士竭尽所能也帮萧队长解决不了的困难？
曹营长想了想，说：“这次的灾情比较严重，为了救灾，不少弟兄被洪魔吞没……，我很想找到萧队长和其他将士的遗体，送他们走最后一程。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被污泥掩埋。只是，要找到他们，对我们来说太难了！只有等洪水退去，展开地毯式搜索，甚至掘地三尺，才可能找到他们……”
乌堐：这事交给我吧。还有别的困难吗？
曹营长看着乌堐，目露讶异之情，“你有办法？别忘了，现在的洪泛区面积很大，起码有好几个县被淹没！当时洪水裹挟着萧队长他们，一泻千里，他们现在在哪里，难说得很！”
乌堐：不多说了，你们继续救水上的人，我继续搜救水下的人，顺便把萧队长他们找到。
第二天
洪灾缓解了许多。洪泛区某处露出水面的山包上，扎着一排排帐篷。一处草地上，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多个战士的遗体。一面红旗正在风中飘扬，上面写着“……抗洪先遣队”几个大字。曹营长让将士们列队站好，脆响了军号，对战友们的遗体敬礼，算是最后的告别。
乌堐默默地看着萧队长的遗体，回想着萧队长的话：
……，明知是死，我们也得迎着危险冲上去，否则，我们如何对得起父老乡亲？
默哀了几分钟，乌堐拖着沉甸甸的脚步走开了。他跟四个伙伴站在外边山坡上，望着茫茫洪水，神情肃穆。
“看到那么多人需要我们救助，我真是恨不得立马变成神仙！”覃仚儿说。
“我们继续修行，继续行善，说不定哪一天真会得道成仙！”晏文月说，“如果真的成仙了，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了！”
晏文月看到乌堐一直在闷闷不乐地想心事，于是轻轻碰了碰乌堐的胳膊，问：“大师兄，你是不是太累了？”
乌堐看了看营地中正在风中飘扬的红旗，望了望远处岿然不动的江堤，然后望着被洪水淹没的大地，喃喃道：
千里江堤缚蛟龙，
一腔热血救庶民，
英雄逝去忠魂在，
不退洪魔不退兵。
晏文月：大师兄，你又写诗了？只是，我读书少，理解不了你这首诗的含义。不过我能从你忧郁的眸子中，看到你的内心世界。你现在很难过，为萧队长他们的牺牲而难过，为那么多遭受灾难的老百姓而难过。
乌堐一脸沉痛，“除了萧队长年纪大点以外，其他战士都只有十八九岁啊！为了抗洪救灾，他们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家人如果知道了这噩耗，该有多悲痛啊？”
晏文月安慰道：“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拼死堵住了决口，避免更多的人被淹死！大师兄，我觉得这些将士都像你一样，奉献了很多，要的并不多。”
乌堐：我比不过他们！我凭着高科技的外星装备，凭着神奇的超能力，知道自己有活命的把握，我才来救人的。而萧队长他们，只是普通战士，明知自己很有可能会倒下，再也不能起来，却还是义无返顾奔赴抗洪一线！跟他们相比，我们异能者所起的作用太渺小了！
晏文月：你能把他们从洪泛区一个个找出来，并且把其他幸存的将士找了回来，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大师兄，别自责了！
乌堐：我有天眼，能看清千里之外，能看清海底，能看见几米深的地下，把牺牲将士的遗体找回来，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没什么值得自夸的。
晏文月：大师兄，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乌堐：这件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老百姓最需要的并不是修仙人士，而是团结一心不怕牺牲的人民子弟兵！我要去萧队长家看看，看看有没有可能帮助一下他的家人，只有那样，我的心才会好受一点。
晏文月：曹营长来了，好像有话跟你说。
乌堐回过头去，发现曹营长和小丁朝自己走来，于是迎了上去，“曹营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曹营长：决口堵上了，洪峰暂时过去了，扬子江水位线开始下降，洪泛区的水也在慢慢退去，我们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萧队长他们没有白死！兄弟，我们也算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了，你就不能让我知道你的大名吗？
乌堐想了想，说：“实话跟你说，我们是一个隐世宗门的隐世修真者，宗门有纪律，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很麻烦，还请谅解！”
曹营长：“哦，那我就不多问了。”他想了想，继续说：“在堵决口的关键时刻，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希望你能解答一下我心中的疑问。”
乌堐：什么怪事？
曹营长：当时，由于水位太高，决口处的洪流流速太快，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堵住决口，甚至有敢死队开着满载石头的船开到决口处，可是，决口还是未能堵住，船却被冲走了。就在紧急关头，突然，决口上游六十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发出刺耳的啸叫声，我们以为是管涌，可又不像是管涌，连水利专家都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就像是河底穿了个大洞，很大一部分洪流从地下流走了，客观上给我们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我们成功堵住了决口。兄弟，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乌堐：这……有这事吗？
曹营长：哎，不知道就算了。也许真的只是一种巧合。……还有个疑问我冒昧问一下。水面上出现大漩涡之前，我有弟兄注意到上游几十米之外似乎有几个人影，当时以为是其他巡堤人员，可是后来一问，当时并没有什么巡堤人员出现在那里，也没有别的百姓或部队来过。再后来，就碰到了你们几个，这也是一种巧合吗？
乌堐：咱们不谈这些怪事了。我们谈点实际一点的事情吧。曹营长，我真的佩服你们，你们付出的代价太大，我希望我们五个能再帮你们做点什么。还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吗？不管什么困难，你尽管提！
曹营长：我看你们五个个个身手不凡，显然，你们不是普通人。既然如此，我就冒昧地向你们提出一个不合理的要求，你不要勉强答应，你完全可以一口拒绝，我不会怪你的！
乌堐：说吧。
曹营长：萧队长有一个儿子，身体不好，一生下来就听不见声音，他曾经多方求医，所有大医院都没办法，于是拖到现在。我注意到你们五个都会医术，而且医术精湛，把许多本来没救的溺水者居然给救活了！还顺便帮难民们治好了别的疑难杂症。我本想让你留个地址，好让萧连长的家人带着小孩到你家里来求医，但你们是隐世修行者，不方便登门拜访，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
乌堐打断了他的话，果断地说：“给我地址，我亲自去萧队长家一趟。”
曹营长眼睛一亮，“那就多谢了！”接着转头看了看王阳一般的洪泛区，面露难色，“只是，通往萧队长老家的路已经被淹了，走不通了，你们只能绕道。”
乌堐：绕道可以，怎么个绕法？
曹营长：我们可以用船送你们到渡口，乘船到对岸，然后进城搭火车，先往北，然后转车往西，两天后就能到山城了，萧队长老家就在山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
说罢，他让人取来纸笔，写下联系人和地址，然后有点难为情地说：“萧队长为了给孩子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估计暂时凑不够医疗费，关于费用方面的事情，你跟我说，我会想办法解决。”
乌堐板起脸孔，微怒道：“如果跟我提钱的事，那我就不去了！”
“你……？”曹营长讶然看着乌堐，不知说什么好。
“萧队长连命都可以舍得，难道我连一点身外之物都舍不得吗？我就那么混账吗？”
“哦，对不起！那就不提钱的事情了，拜托了！”曹营长愣愣地看着乌堐，想了想，继续说：“这里到山城路途遥远，要不，给我个机会，帮你买张卧铺票吧？”
“曹营长，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我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我会在两个礼拜之内治好萧队长儿子的病，我先赶路了，不多说了。”
“兄弟，只要你去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感谢你的，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曹营长说着，黝黑的脸上带着感激之情，然后语气一转，郑重说道，“还有，萧队长牺牲的消息，还请暂时不要告诉他的家人，我担心他妻子伤心过度会影响孩子的治疗！”
乌堐：我知道了。
曹营长长出一口气，努力驱散全身倦意，忙着处理战友的遗体去了。
晏文月小声提醒道：“大师兄，两个礼拜行不行？路上还要花去一两天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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