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元包含神情地讲述起以前的点点滴滴，从教赵止弘练武讲到帮他疗伤，从带他上山挑煤讲到挖野韭菜，赵止弘静静地听着，偶尔稍有动容，但很快又一脸木然。
“止弘，你老老实实地告诉舅舅，你是不是已经做了常海力的小弟？”
赵止弘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舅舅，咱们不说这个，行不？”
唐宋元严肃地说道：“止弘，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就是特意为此事来的！如果你真的已经踏上常海力的贼船，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赵止弘淡淡地说道：“那又怎样？大不了一死。人总是要死的，我不怕。十八年之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唐宋元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怕死，是嘛？很好！只是你想过没有，人有很多种死法，有人死了能让无数人记住他崇敬他，他的后代也倍感荣光！有的人死了老百姓还要放鞭炮庆祝，他的家人和后代也抬不起头来！孰是孰非，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舅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要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决定自己走哪一条路！我也知道，我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今后肯定会有人死在我手上，也肯定会有人上门寻仇！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六亲不认，让你们全都离我远一点，以免祸水引到你们身上来。”
唐宋元微微一愣，随即暗自庆幸起来，稍显激动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暂时还没有背上人命案？”
赵止弘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唐宋元又是庆幸又是激动地说道：“哦……！还好还好！”接着语气一转，指着刚才与赵得保相遇的方向，神色凝重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爹听说你可能已经背上了人命案之后，连吐了几大口血！他甚至都不想活下去了！……止弘呐止弘！你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这条路千万不能继续走下去了！否则，你将酿成多大的悲剧啊？”
“这些我都想到了。但是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尽量离我远一点。”
“哎呀呀，止弘，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你怎么让舅舅觉得很陌生了？”
“我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凭什么很多人可以吃国家的住国家的就连治病也让国家掏钱？凭什么我们这些小农民就只能靠天吃饭，累死累活连温饱和看病都没保障，还住在这么破的危房里？凭什么我考上了中专却不录取我？这不公平！我一看到那些有钱人家作威作福的样子就感到恶心！我要把属于我的一份抢过来！而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常大哥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寻找域门钥匙，就让我跟他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美女供我享用！这不是我从小就向往的好日子吗？这一次，谁也别想挡着我，谁要挡住我，我就灭了谁！”
赵止弘说着说着，神色愈发狠戾起来。
唐姿兰叹息一声，“你那次考中专的事情，是因为你多读了一年初二，所以没有被录取。人家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从你那一届起都是这个样子的，不录复读生，只录取应届生。”
赵止弘怒道：“凭什么每次轮到我的时候规矩就变了？谁都跟我作对！连当兵都不行！”
唐姿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人家不让你当兵，是因为你身上有纹身！当初我反复叮嘱你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偏不听，结果误大事了不是？”
“纹身又怎么了？纹身就不能打仗了？……好好，这件事不提了！可是我那次在城里想进一家饭店，为什么连门卫都要跟我过不去？这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乡下人嘛！”
唐姿兰苦笑一声，“人家那是高档饭店！而且门口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衣衫不整者概不接待！当时你穿着背心裤衩，光脚沾满泥巴，还背着一个鱼篓，鱼篓里装着几只死蛤蟆，你这样子让人家怎么接待你嘛？再说了，你又不是进去消费的，而是进去上厕所的！人家不让你进去也是情有可原嘛！”
“那次，我已经让步了，答应不用饭店的厕所了，准备就在饭店边上的角落里就地解决算了，可是，饭店保安居然还要继续刁难我？”
“止弘呐，你随地小便那就更不对了！人家是高档饭店，不允许任何人在饭店墙角大小便。”
“我不管！我觉得不公平就是不公平！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多人找域门钥匙都没找到，我觉得，这个机会一直为我留着呢，是时候让我扬眉吐气了！”
唐宋元语重心长地劝道：“唉……！你怎么能不这么想呢？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首先得走正路，脚踏实地地去奋斗！天道酬勤，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怎么能跟常海力那种匪徒混在一起呢？你这样做会害了别人，也会毁了自己！毁了这个家庭！另外我还得说你几句，跟你爷爷奶奶那时候相比，现在这日子已经不错了！你要懂得珍惜！”
赵止弘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天道酬勤？我看未必！我父母亲还不够勤劳吗？还不够努力吗？可是你也看见了，家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除了这个电灯和手电筒就没有别的电器！这TM的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是哪门子天道？如果继续这样‘勤’下去，我连老婆都娶不到！”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个大嗓门，“姑爷！你在吗？我们来帮你了！”
唐宋元立即站起来，从窗口往外一瞅，发现是熊雄带着乌堐和五加皮来了。
“大熊，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唐宋元讶然道。
“姑爷！你没吃亏吧？”熊雄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嗓音嚷道：“赵止弘！你这王八羔子给我滚出来！”
乌堐一听这话觉得很不妥，于是拉了拉熊雄的衣服，小声提醒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不是提醒过你，我们这次来文的不来武的！”
“对啊，我们说好了，我们不是来打架的，要以理服人！”五加皮附和道。
熊雄一愣，“师傅，我就是这么想的，让那小子出来接受教育，不是出来打架！”
“你这态度就不对嘛！你这个样子不把事情搞僵就不错了！”乌堐有些尴尬地说道。
赵止弘脸色铁青从屋里冲了出来，右手抓着一把锄头，左手指着熊雄，怒不可谒地说道：“哪里跑来三条疯狗，敢在我家门口撒野？我现在要陪客人，没功夫教训你们，识趣的话立即给我滚！否则，不打断你们六条狗腿我再也不姓赵！”
“你……！”
熊雄气不过，忍不住就撸起袖子想冲过去教训赵止弘，乌堐赶紧拽住他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一脸歉疚地对赵止弘说道：“我叫乌堐。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有事请唐前辈帮忙，所以特意前来。如有打扰，还请见谅！刚才是大熊不对，我替他对你道歉，对不起！”
赵止弘看到乌堐言辞诚恳，而且并无半点倨傲的神色，心中火气顿时小了很多，正欲说话，熊雄气呼呼地对乌堐说道：“乌堐！我们来找我姑爷不假，可是我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教训……”
乌堐瞪了熊雄一眼，并轻轻地在熊雄胳膊上掐了一把，熊雄只得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但赵止弘已经明白了熊雄要说什么，他把锄头放下，走到熊雄面前，冷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想要教训我是嘛，我给你这个机会！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是一个人来呢，还是跟他们两个一起上？”
眼看就要搞僵了，乌堐只得赔笑道：“是止弘是吧，熊雄说的不是教训，而是教育……”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教育这个词也不妥，脑筋一转，改口道：“就是说我们都太年青了，想接受唐前辈的教育！”
赵止弘的脸色又缓和了些，正欲说话，熊雄气呼呼地瞪了一眼赵止弘，拳头攥得嘎嘣作响。赵止弘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指了指乌堐和五加皮，“我可以不跟你们两个计较，可是……”他语气一转，指着熊雄的鼻子冷冷地说道：“如果今天我不给你机会，让你教训教训我，你恐怕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了！好啊，来吧！如果没这个胆量，就从这里钻过去！……来啊！”说罢，他站了个马步，指了指自己的胯下。
这时，唐姿兰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劝道：“止弘啊，都是亲戚，算了吧，免得让别人家看笑话！”
赵止弘回过头，冲他妈妈恶狠狠地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给我滚远点！”
唐宋元再也看不过去了，走到门口，严厉地说道：“止弘！来者就是客，你竟然拳脚相向并侮辱人家，这难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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