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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欧阳平儿满脸惊悸。
许恺大喊道：“快向前，贴上去！敌人的第二拨射击很快就到。”
许恺、大黑牛哪敢半点停歇，手举三具尸体盾牌，大步疾进。欧阳平儿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如此悍匪，真是生平未见。站在炮位高处的杜连总直看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
明明是一个极好的除掉敌方核心攻击力的机会，可偏偏一大拨攻击之下没能伤到对方分毫，机会转瞬即逝。
杜连总陷入空前的恐惧与惊慌当中。
“连总大人，怎么办，敌寇又和我们的人混战一起了。”
杜连总身边的一众弓箭手、火枪手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却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弓箭、火枪。
杜连总的两眼充血地死死盯着越战越勇的许家军士兵，而且人数似乎还越来越多。
杜连总当然看到了那根依旧在江心两岸处荡荡悠悠的缚龙索，这该死的缚龙索，狡猾的山贼草寇怎么就想到了这个让所有人打破头都想不出来，即便到了现在他依然觉得匪夷所思的法子来溜索过江。
一拨又一拨的敌人快速掠过江面加入敌阵，时间越是拖延，对方溜索过江的人数越多，到时候——
逃跑，一个念头极速闪过，可能跑到哪儿？且不说法国主子第一个饶不了自己，擅离职守、临阵脱逃，被抓住了就得脑袋搬家。退一万步，即便法国主子网开一面，但已杀至近前的这些凶神恶煞的山贼草寇能心慈手软？自己刚刚下令炮击炸死了对方这许多人，这些山贼草寇哪一个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一旦被他们突破了江防天险，自己即便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也会如蛆附骨，被他们追杀到不死不休。
自己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不说，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杜连总想到这便眼前发黑、浑身颤抖。
杜连总的心态霎时崩溃了。
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我要死了，谁都别想活，统统给我陪葬！
“射击，继续射击！”
杜连总发出了破罐破摔地嚎叫。
“可，可贼人和我们的人混在了一起，怎么射击？”众弓箭手、火枪手面面相觑，纷纷看向杜连总。
杜连总看到己方的弓箭手、火枪手无不面有难色，没有立即执行命令，顿时火冒三丈、歇斯底里。
“你们他妈的耳聋了，没听到老子的号令吗？射击，给我射击！”
杜连总一脚踹飞一个最靠近自己的火枪手。
“没用的囊货，滚开！”
杜连总一把夺过火枪，甭管什么色厉内荏，但厉必须是第一位，自己不厉手下何惧？
杜连总双手抑制不住地哆嗦着，但却不妨碍他将枪口对准了周边一众的弓箭手、火枪手。
“你们他妈的都给我听好了，谁敢不射击，我第一个就把他打死！”
在黑洞洞的枪口威慑下，很多垂下的弓弩、火枪被迫端起来。
险些吃了大亏的许恺、欧阳平儿等人，即使身处厮杀阵前，也时刻关注着山坡上敌方的一举一动。
山坡上杜连总如疯狗一般的表现着实让许恺等许家军将士不寒而栗。
杜连总发布的哪里是命令，分明就是丧心病狂的吹命符，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末日狂吠。
与之相同，二鬼子阵前厮杀的队伍当中也不乏“有识之士”。这些“有识之士”当然不似那些招募来的热血武士、壮丁，只知道一味地同仇敌忾、保卫家园，尽管死伤无数但依然为了身后的父母妻儿勇往直前。
“有识之士”之所以“有识”，便是因为他们惯会审时度势、趋吉避凶，冲锋落人一步无伤大雅、抢功速度领先不遑多让。
自始至终混战在战斗第一线的陈队长自然便是“有识之士”的优秀代表。
别看陈队长是第一个鼓噪着发起对敌冲锋的第一人，但一旦己方勇士们的热血被他点燃起来后，他的脚步便越跑越慢了。这当然怪不了他，谁叫他的年纪稍长一些，自然比不过身强力壮的其他勇士。
混战发生了，陈队长更将一己之聪明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永远有办法不正面对敌，偶尔偷袭一下，偶尔扶助伤员，活没少做，力没少出，危险却少有。
不过陈队长这一切的投机取巧随着杜连总发出致命射击的瞬间即刻终止了。
你他妈姓杜的，你好狠啊，老子在前面卖命，你在后面不帮忙也就罢了，还要老子陪葬，门都没有！
陈队长没有片刻迟疑，扭头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二鬼子当中的“有识之士”们一带头往回跑，二鬼子好不容易形成的混战阵型便开始被己方冲乱了。
还在拼死抵抗的热血武士、壮丁们，懵懵懂懂地看着仓皇回撤的“有识之士”们，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出手的动作和决心也难免迟滞。
许恺心中一喜，机会来了。
许恺深知，敌方弓箭手、火枪手居高临下，真要不管不顾同袍之义，无情射击过来，己方所处位置无遮无挡。损失必定惨重。
合理利用地形是躲避射击的最好办法。许家军首选的躲避地形便是前方不远处的第二道壕沟。因为在这枪林弹雨中，实在找不出比壕沟更理想的最佳屏障。
本来许家军与二鬼子轮番恶斗、反复厮杀，要顺利抢夺第二道壕沟实是艰难无比。但现在二鬼子的阵型乱了，许家军轻易便能撕开一个口子，抢占此道壕沟。
“快，全体冲到壕沟里隐蔽！”许恺大声命令。
值此危机时刻，许家军全体官兵迸发出空前的斗志，齐齐发力，一个猛冲，便冲进了第二道壕沟。
尽管颇多犹豫，山坡上射出的羽箭和子弹还是如雨点般落下。
壕沟周边立时躺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许家军的，但更多的是二鬼子当中那些只知道埋头厮杀的“无识之士”。
二鬼子阵营当中一片哗然，谁能想到他们自己的指挥官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为了射杀敌寇，对自己人都毫不手软。
众多二鬼子的军心空前溃散。
“逃啊，快逃啊！”不知谁在人群当中大喊了一嗓子，二鬼子们便一发不可收拾，纷纷扭头朝着山坡的方向逃回。
即便是一些与许家军同时避入壕沟的二鬼子，再也无心恋战，一待羽箭、子弹稍歇，无不连滚带爬地逃出壕沟，四散奔逃。
“啪，”一声枪响。杜连总扣动了火枪的扳机。
二鬼子回逃人群中那个第一个高叫“快逃”的士兵应声栽倒。
“看到了吗？这就是逃兵的下场！”
杜连总站在高处，手握着一只犹自冒烟的火枪，扯开嗓子朝着逃回来的二鬼子们大吼大叫着。
“顶住，给我顶住！所有人听着，你们谁回头谁死！不是被我杀死就是被敌寇杀死，只有前进你们才有活路！”
杜连总此时的心态完全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即便知道借高利贷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为了翻本也在所不惜。
其实战场和赌场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都能彻底改变某些人的心智。无论这些人平常多么胆小如鼠，可一旦受到战火或者钱财的刺激，就如换了个人一般，不拼个鱼死网破绝不收手。这就是后世之人研究发现的战争应急综合症的典型表现。
杜连总此时就是这样一个战争应急综合症严重患者。
“小崽子们，把你们手中的弓箭、火枪都举起来，谁敢再逃跑，就宰了他！”
本来拥挤嘈杂不堪的坡上坡下仿佛瞬间定格，唯见杜连总一个人发了疯似地上蹿下跳、乱喊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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