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黄昏,因太子妃意外宾天的缘故,整座尚京外城,严苛控制出城人员。
但凡有出城者,必须持有府衙的文牒。
像这种戒严的举措,要是换在往年,定会让出城的街道堵的满满登登。
会有很人多哭爹喊娘的叫嚷个不停,说些什么“赔了多少钱!”“误了和心仪女子的约会”之类的抱怨。
如今的外城,受大旱的影响,死一般寂静。
关闭的城门面前,除了新派来的守卫士兵外,几乎没有走动的活物。
出城的街道上,一名个头矮小,其貌不扬,头戴绒花的男子朝外城东门走去。
当他看见紧闭的城门后,想了想“被这些人盘问实在麻烦!”。
于是,原路折返,选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越墙而出。
越过城墙时,还担心惊扰到墙外树枝上的乌鸦。
在他小心翼翼的翻越过后,抬眼观瞧秃秃的树枝上,竟然没有一只乌鸦。
不仅自问道:
“哎?乌鸦哪里去了?”
说完,环顾四周,平日里落满乌鸦的树枝上,居然找不到一只乌鸦。
带着满心的疑问,回到自己的新家。
推开院门,面前的景象热闹非凡。
被除名的麒麟卫重光,穿着一点不合身的褂子,一板一眼的教导飞黄与腾达攻杀技法。
被冲天救下的一老一小,老人接替梁茹的工作,正在为重光赶制合身的褂子。
小的这些天,吃得饱,喝的足,慢慢恢复起活人的神色。
这些人听到院门响动,纷纷将目光投去。
挨个打过招呼后,毡帽男子习惯性的先去跟妻子禀报。
一进新屋,扑面而来的是肉香。
他吞咽着口水,问道:
“哎呦喂!这是过年了?”
梁茹没理他,还在生丈夫的气。
气他纵容冲天,留下那对一老一少。
更气他对冲天的鲁莽行为,不做半点阻拦。
毡帽男子傻笑着站在厨房门口,正在帮厨的一飞,恭敬的说道:
“师父,您回来了?”
毡帽男子对着一飞挑动眉梢,说道:
“嗯,回来了。”
说完,眼神灵动的飘向妻子。
一飞心领神会,做了一个“小心谨慎”的表情。
毡帽男子,下颚上仰,示意自己明白了。
随后,恬不知耻的继续问道:
“这貌美如花的女子,翻炒出来的腊肉比的上凤肝龙髓了。”
面对毫无掩饰的夸奖,梁茹依然沉默不语。
厨房内的一飞,为了缓解尴尬,笑呵呵的说道:
“腊肉是文儿祖奶给的。”
毡帽男子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
“值了!值了!冲天这小子一定是闻见了腊肉香,才会救下老人和小孩。”
梁茹还是没理他,自顾自的翻炒腊肉。
一飞快步走到师父面前,扯住他的衣袖,撒娇似的晃动。
伴随师父手臂的晃动,一飞闻到扑面而来的一阵土腥味道。
她也没多想,忙不迭的说道:
“师父,这几天您就少外出吧!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计,全凭师母一个人,她刚刚都累的吐了胆汁水了。”
毡帽男子上前一步,焦急的说道:
“娘子,快放下锅铲,让我来翻炒。”
梁茹作势将锅铲刺向丈夫,挡住他前进的步伐,没好气的说道:
“不用!”
“哎呀,娘子……”话还没说完,梁茹打断道:
“滚出去!”
毡帽男子对着妻子的背影,说道:
“那我先出去了……。”
等师父走后,一飞来到师母身边,悄悄的问道:
“师母,你还在生师父的气啊?”
梁茹斜眼望向一飞,怒其不争的说道:
“没错!”
一飞换上一副可爱的模样,像是在撒娇。
“师母……,师父心底多善良啊!
飞黄是他救得,腾达也是他救的,我也是,冲天也是。
这些你都不生气,为什么从救下重光叔叔开始,你就不停的生师父的气呢?”
梁茹快语回道:
“不一样!”
一飞立刻追问道:
“有什么不一样呢?不都是在救人吗?”
梁茹停下翻炒的锅铲,严厉说道:
“就是不一样!”
说完又后悔自己所言,为了不给一飞留下个蛮不讲理的形象,又补充说道:
“你师父之前,并不是个贼,有份体面的营生。
还有一个女儿,据说长得甚是可爱,我未成见过。
也许是造化弄人,他的女儿死了,死于一场不算严重的瘟疫。
当瘟疫来临时,当地的医馆承诺,会按照先后顺序分发治病的草药。
他早早就去排队,可等了好多天,没能等到草药,反而是女儿先一步离世。
你的师父,愤恨的冲向医馆。
反而遭到医馆伙计的辱骂,称其为未能得到草药,就冲撞医馆的无耻之徒。
面对众人鄙视的眼光,他选择隐忍。
当天夜里,他悄悄潜入医馆,发现了堆积如山的治病草药。
原来,这些草药都是留着涨价用的。
而在涨价之前,不死几个人,是没人原因花大价钱买药的。
于是,你的师父,用草药撑死了那名医馆掌柜。
生平第一次当起了贼,偷光了医馆内的所有草药。
连夜,将草药撒满整个街道。
从此,当贼就一发不可收拾。”
梁茹用手背,擦干眼角的泪珠,继续说道:
“这些,都是在我与他成亲之前,你师父亲口告诉我的。
其实,你师父除了个头小了些,模样丑了些,没啥缺点。”
梁茹翻炒腊肉时,深深的呼吸后,继续说道:
“自从闹了旱灾,就开始不断的因缺水而死人。
你师父说,要看看这些水都运到哪里去了。
就带着我和飞黄,一路跟着送水马车,一路偷着清水,来到尚京。
沿路上,又救下腾达和冲天,还有你。
可到了尚京,又能如何?知道清水的去向又如何?
我曾劝他离开尚京。
可你师父说,这里不缺清水,要一直待到旱灾结束。
我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憋着要做一件大事。
自从女儿离世,他就见不得小孩受苦受罪。
能救下的,全都救下来了。
可现在,他在尚京也一点不安分。
若是每日只是偷点清水度日,我也不会生气。
可他现在越偷越多,还爱管闲事。
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跑都跑不掉!”
一飞听师母讲完后,眼眶泛红,有些哽咽的说道:
“师母原来是怕失去师父啊!”
闻听此言,梁茹猛然惊醒。
一飞虽然年幼,可只用一句话,便捅破梁茹这些天莫名烦躁的原因。
她快速翻炒腊肉,泪珠滴落在锅边,闷不出声。
一飞抽搐着鼻孔,站在梁茹身边,同样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飞黄突然跳过厨房的窗口,对里面喊道:
“师母!腊肉糊啦!!”
梁茹“哎呦”一声,快速说道:
“一飞,快拿盘子来。”
一飞手忙脚乱的抵过盘子。
还好,飞黄的鼻子够贱,腊肉刚有一点糊味,他就跑了过来。
算是拯救了这盘来之不易的腊肉。
天色逐渐暗淡,餐桌上的美食陆续登场。
可就是不见冲天回来。
毡帽男子站在院门,向远处眺望。
久久不见冲天回来,他开始有些担心了。
梁茹走到丈夫身后,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
“不会有事的,冲天的轻功了得。或许,被什么事去耽搁了。”
毡帽男子,眉头紧锁“嗯”了一声。
梁茹继续说道:
“回去吃饭吧,一会冲天就回来了。”
今夜的晚餐,大家都沉默不语,少了往日欢笑场面。
老妇手盆盛满清粥的瓷碗,祈祷救命恩人不会出事。
几个小孩子,也不在餐桌上打闹了。
眼神不停的飘向院门。
重光更是吃的很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唯独梁茹,这个在餐桌上很少说话的人,今天的话格外的多。
就在大家耐心快用完时,院门响了。
所有人立刻换上笑脸,却迎接来一位陌生人。
来人是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怀中抱着一把巨大的弯刀。
他的目光凶狠无比,锁定毡帽男子。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毡帽男子起身,问道:
“有事!?”
站立在门口的男子,快速下蹲,抽刀!
带着一股强劲的飓风,呼啸而来。
重光快速离开餐桌,将其阻挡在院门与餐桌的中点。
在二者碰撞过后,一阵强风席卷地面,仰起的沙土,撒落整个餐桌。
梁茹望着布满灰尘的粥碗,猛然站立,将手中瓷碗狠狠砸向地面。
伴随瓷碗的碎裂声,梁茹吼道:
“够了!!!”
说完,转身怒气冲冲的进入房间。
被挡下的刀客,自知不是面前壮汉的对手,手腕用力,借势退后几步,转身就逃。
重光回身望向毡帽男子,毡帽男子对他摇摇头。
重光点点头,走出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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