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春雷已经轰响,草原上的积雪融化了,光秃秃的树枝上开始绽放出星星点点的嫩芽,顽皮的小溪像一匹小马驹,在山间蹦蹦跳跳地向前跑着。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少年每天会来三次,给宁秀兰熬药治伤,而且还会带一些吃的,有时是水煮玉米,有时是肉包子,有时是家常小炒。
想想少年说的也对,自己这个样子就算是赶回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扯后腿,不如先养好伤再说吧,于是乎,宁秀兰安心地住下了。其间宁秀兰也曾试着打听少年的身份来历,但他却闭口不言,跟他说话,他也爱搭不理的,这让宁秀兰感到很郁闷。
宁秀兰人长得极美貌,再加上又是玄天教教主之女,别说是在教中,就是在江湖上都有许多人对她大献殷勤,偏偏这少年对自己无动于衷,是不是有病?
自我感觉好了的宁秀兰决定离开,她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感谢信,又将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留在了桌子上,便马不停蹄地往总部赶。
风在梢头走动,沙沙声加重了寂寞。脚下被踩的厚厚的落叶,发出一阵阵单调而枯燥的声响。一团乌云在上空徘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宁秀兰很难相信黄叶村变成了现在这样。地上、墙上、树上,到处黑乎乎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尸体烧焦后的臭味,昔日人声鼎沸的村里,现在连条狗都没有,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曾经的美好已经不复存在了。
“爹!小强!”宁秀兰惊恐地大叫着。
找了好半天,宁秀兰终于在暗道里找到了没有了脑袋的宁强。胳膊和大腿早已经腐烂,爬满了乳白色的肉蛆,大段的骨头暴露在外,散发出的恶臭,招来一大群嘤嘤嗡嗡的绿头苍蝇,宁秀兰最后只能从随身携带的玉佩认出他就是宁强。
整个身心像被尖刀绞着似的生疼,她怀疑刚才揪心的一幕是一场噩梦,但青草在破土拔节,鸟儿在天空翱翔,尸体就躺在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她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梦,这是严酷的现实!
多日的思念和惶恐,顷刻间化作撕心裂肺的悲伤,宁秀兰感觉天眩地转,她想哭,但眼泪却被憋在了眼眶里,她想叫,但喉咙里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最后只能颓然地瘫倒在地上。
自己从小没有了母亲,父亲又整天忙于工作,只能和弟弟相依为命,现在弟弟走了,宁秀兰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天灰蒙蒙的,浓雾笼罩着大地,阳光苍白无力。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宁秀兰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含着热泪将弟弟埋了进去。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根本就停不下来。
“你怎么来了?”
“怕你想不开!”
“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死了就没法给小强报仇了!”宁秀兰边抹眼泪边道。
“那就好!”少年漾起一脸笑意。
少年打开带来的篮子,拿出纸钱和酒,酒是当地最好的西凤酒,纸钱烧了起来,青色的烟,柔弱无骨,没入苍茫的天色之中。
“知道吗?本来我是想赶去救他们俩的,可是最后还是迟了一步!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杀了徐来那混蛋!”少年斩钉截铁地道。
“你到底是谁?”
“吃奶帮帮主!”
“雪豹有财!”
“你知道我?”有财很惊讶。
“现在江湖中只怕还没有人不知道你!”
“没有想到我的名气竟然这么大!”有财的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得意之色。
星星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布满了天空,好多呀!多得数也数不清,璀璨的星空下,有一堆篝火,上面烤着一只野兔子。
“给!”
“谢谢!”
咬了一口,真的好香!好美味呀!宁秀兰一脸享受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将自己创立的帮派叫做吃奶帮?”
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有财终于幽幽地开口道:“我从一出生就没有父母,被人扔在了草丛里,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救了我,他将我捡回来以后,熬小米粥将我抚养到六岁,我从未吃过奶,听说娘亲的乳汁甘甜又有营养,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所以……”
静静地凝视着有财,宁秀兰的心隐隐疼痛起来,原来逗逼的名字背后竟然有这么悲催的故事!
自己也是从小没有母亲,问过父亲,他支支吾吾说自己的母亲已经病死,但却从未见过父亲带自己祭奠过,更没有看见坟墓,后来多方打听,宁秀兰才知道原来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狠心抛弃了她,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啦!忽然之间,宁秀兰对有财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利用玄天教分布在全国的眼线,宁秀兰多方打听父亲的下落,然而十几天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难道……宁秀兰心里升起一丝恐惧,但父女连心,宁秀兰隐约觉得父亲仍然健在,但该怎么样才能找到呢?
对了!找他!宁秀兰眼前一亮。
西岭都被新绿笼罩,溪水潺潺的山谷里,回荡着风的声音。高大的树冠层上,薄而轻柔的花乘风飘下,被风托举着,仿佛一只只白鸽,优雅地在山谷中飞翔。
大门口儿并没有壮观的气派,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黑漆门,正中一个红圆心,梧桐的树荫罩盖着门前。红的瓦,白的砖,古色古香的红木桌子,伴着风铃声,嘀嗒嘀嗒,俨然优美的乐曲。
“有财教主!”
“哈哈哈!原来是你!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你……你哪位呀?”斜斜的暖阳是如此的动人,阳光下的笑又是如此温暖。
“啊!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呀!我们之前见过面,你忘了?”
“抱歉!我对不美的事物和人通常没有印象!”
“啥意思?你是说我长得很丑喽?”
“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吗?”
“你……”宁秀兰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抽他!真的很想抽他!要不是看在他曾经救过自己,自己现在又有求于他的份上,宁秀兰非一耳光甩过去不可。
“我是宁秀兰。”
“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宁秀兰眼神里流光溢彩。
“不帮!”
“为啥?我还没有具体说让你帮什么,你怎么就急着拒绝了!”宁秀兰急了。
“不想知道,反正你们玄天教与正派闹翻了,我要真帮了你,吃奶帮肯定会遭遇不测!”有财直截了当地道。
“不让你白帮,看,一千两!”
有财连看也不看。
“两千两,这总行了吧?”
“来人,送客!”
“别呀!有财教主,大家都知道你高大英俊,侠义无双,所以这个帮你一定要帮!”
“少废话!赶紧走!”有财不耐烦地道。
“哼!不帮就不帮!谁稀罕呀!”
“好走不……等等!你刚刚说我什么?高大英俊?”
“对呀!你可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那里,那里!过奖了!快!快拿镜子过来。”
接过镜子,有财左照右照,越照越是开心。
“嗯!你说得没错!哇!有财!你长得真是太帅了!”有财忍不住绽放出一丝笑容。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人咋这么不要脸了!
“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宁秀兰这马屁拍得很上档次,因此效果奇佳,有财感到浑身惬意。
“找我爹!”
“哈哈!玄天教教主宁浩?他……”
“你知道我爹现在在哪?”宁秀兰喜出望外。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还乐呀!”
“我天生就傻,你管得着吗?”
“你……”
“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有财头也不回地走了。
“欸!讨厌!”
靠!就不能多聊两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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