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一天,洛阳城外道旁长草早除,飞莺也被往来踏青的男女们吓跑,只有沿着护城河的那两排青青柳树,正摆动着婀娜的身姿,自矜地审视着城外那些从天下各处前来的士民们。
一列三辆马车组成的小车队在三千名右威卫骑兵远远行了过来,在官道上排队,等着入城。
车帘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满是阳光笑容的干净年轻美丽脸颊,只见这脸被紫色纱巾围着的年轻女子,却看不仔细她的样貌,但其那纯净自然的眼珠,望着洛阳城,眼中惊诧莫名。那人望着京都的城墙,看着四周面色安乐的人群,娇呼:“原来这就是顺国都城洛阳啊!真是规模宏大,真是天下第一城。”
护城卫兵在检查了车队和右威卫骑兵统领的身份后。一名城卫军校尉身边跟着三十名卫士,对着车队为首的忽尔续和右威卫骑兵统领,双手抱拳作揖道:“末将石永亨见过李顾白将军,忽尔续将军,接到朝廷礼部安排,现在李将军可回返凉州。忽尔续将军则跟随末将入城,实在抱歉,如今天子诞辰,各国使臣来京,府衙各部人手不足,望将军和公主见谅。”
“这怎么好介意,大顺与我国邦交友好,本将多谢贵国护卫。”忽尔续本身虽豪迈,武艺超群,又知兵法战阵,但熟知汉家礼仪。以汉礼抱拳说道:“如此,烦请石校尉带路。”
石永亨也不介意,点头示意,翻身上马,左手一挥,一队三百名的城卫军步兵,随着另一名城卫校尉指引纷纷隔离大道,令百姓暂时不要入城,并告知,此乃北漠使团。
而后使团一行人,则在另外三十名城卫军骑兵的带领护卫下,进入洛阳城。
而那刚刚娇呼的女子,就是北漠三公主,此时的她坐在马车之中,身边左右各坐着一个贴身侍女,两个侍女也是样貌俏丽,唯独没有丝巾蒙面,看着就是阳光秀丽。
看着这顺国的子民,听着他们对自己马车的赞美与惊叹。透过绸缎的夹缝看向了他们,噙着一抹微笑,依旧保持着公主威仪,并再没有将头伸出去跟他们打招呼。不是她对于他们报以轻视,而是不能给这顺国有一丝可以北漠国麻烦的由头。从进到京城的时候,她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她可不想陷在阴谋泥泞里浪费自己。还在思绪中的三公主被一声尖利的声音打扰:“公主殿下,已到使馆区,请下车换乘软轿,前往北漠使馆。”便有几个伶俐的小太监抬上两顶软轿。两个侍女一听皆在顺国安排的侍女帮忙下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转马车车门旁。在身边两个侍女恭敬的扶下,三公主,身姿婀娜。稳稳地踩在了准备在马车下的矮凳上,便由搀着自己慢慢走到软轿旁。跟着北漠将军忽尔续,洛阳京城城卫军校尉石永亨,礼部官员,太常寺官员行了个礼,在缓缓进入轿子内坐下,两个侍女也一座左一右侧立在轿子左右。六人抬轿稳当的没有一丝晃动,这太常寺和礼部的主事官员也是个有心的人,挑着一些有点拳脚功夫的人抬轿。其余的人也跟在轿后,一同走进这北漠使馆的内部。
位于皇城西北侧是一个安静的地方,那是整个顺国绝对不能擅自闯入的地方,当然除了这地方的主人主母,还有主人所信赖的子女或臣子才能进入。
而这地方就是宁安宫,这宁安宫的主人,就是昔日顺太宗,贞和帝。现在为太上皇。
宁安宫的正殿,就是形似天坛的那个建筑,两层圆檐依次而出,十分美丽。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人神态恭谨地站在大殿内,看着殿内正中文案,低声说道:“禀太上皇,北漠国使团携其国三公主进京要和我朝和亲。”
大殿内,正中文案前,则有一名老人的年纪约摸有六十二三岁左右,容颜谈不上英武,但眉眼却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神采,只是被一丝极不易发现的疲倦冲淡了许多,他就是顺国的太上皇。
太上皇此时正在文案前摆弄自己的木雕,一听这句话,头也没抬,道:“这是好事啊!可知皇帝的意思,属意何人去和这公主和亲?”
那老内监双手合十,双手恭敬作揖,低下头,温和道:“回主子,陛下的意思好像是要让梁王殿下去跟公主见一面,顺便把事情给办了。”
“哦?皇帝也真行,就不怕小十二,直接撂摊子不干了。”太上皇一听有趣,放下木雕,笑道:“薛方程啊,你说小十二,知道这件事不?”
“呃,主子,依照梁王殿下的聪慧,想来是知道的。”
“啊?知道啊,那真是无趣。”
“方程啊,那就不管了,小十二估计会疯掉了,咱们看戏就得了。”太上皇一脸笑意道。
而底下的薛方程,薛大监却是嘴角时不时抽搐,无奈道:“诺。”
—洛阳皇城紫宸殿—
永和帝正与皇后周娥皇,淑贵妃林青岚,贤妃贾元春三人一同正在享用早膳,其乐融融,异常温馨。
魏笑之走了进来,在永和帝面前,行礼道:“陛下,据太常寺和礼部奏报,北漠国三公主,刚刚抵达京城,现已安排至北漠使馆居住。”
永和帝这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笑道:“不曾想到北漠使团到达如此之快,看来十二弟的婚事有着落了。”
坐在一旁的周皇后,莞尔一笑,道:“陛下,北漠三公主虽闻之天资国色,但毕竟是夷狄之女,恐怕配不上十二弟。”
“娥皇,不必担忧,朕已经有主意了,朕欲指婚金陵薛氏,淑贵妃之妹林氏,还有藏剑叶家七小姐,这三人中择一良配予以十二弟,剩下两人,外加那北漠公主都为王府侧妃。皇后以为如何?”永和帝不紧不慢,手上把玩着酒杯,说道。
“嗯,确实,不过还得十二弟来决断。毕竟这是十二弟的终生大事。”周皇后美目沉吟,低下头,淡笑道。
一旁的淑贵妃林青岚却在心理惊呼:“我去,那臭屁的小子,会成我妹夫?卧槽,为什么听起来辣么激动。终于可以教训那个臭屁小鬼了。”只是沉吟片刻,淡然道:“禀皇后姐姐,不管是否能不能选上,一切都要看梁王殿下的意思。”
说起这个林贵妃,也是个魂魄穿越重生女,只不过比张承钰早来三年,刚来这,成了如今是户部尚书的林海的嫡长女。后来林海提前结束巡盐御史的任期,在贞和二十八年九月二十日,调迁回京至御史台任侍御史。在一次官员携带家属去皇宫赴宴,巧遇还是皇子的张承钰,结果一来二去,成了朋友,同是穿越者,只不过林青岚老是仗着年龄,一直缠着张承钰叫姐姐。后来贞和三十年,十五岁的她参与选秀,结果被太上皇指给还是太子的永和帝当侧妃。
想到如此,林青岚很是高兴,成不了那小子的姐姐,至少嫂子也是一样的。如今自己妹妹也是那小子的王妃人选之一,不管选上,还是成侧妃,都不错,那小子一看就不是烂情的人,这些年也没听他有啥绯闻的,人品倒是还不错。
比起一旁暗自高兴的林贵妃,贤妃贾元春眼中却闪过一道失望的神色,心想:荣,宁二府的那些姐妹,不是庶出,就是年纪过小。她也有在侍寝的时候,和皇帝提过,结果永和帝想想,还是征求几位太妃的意见,毕竟那是大事,一调查,年龄不满十六,不考虑备选。
张承钰对此感觉非常之庆幸,一调查,原来自己便宜祖父,那个顺太祖皇帝大人,在称顺王时,曾经公布并推行民间男女婚嫁,男子十八岁,女子十六岁,才能婚配。否则,直接以顺律问罪。
永和帝见此,挥挥手,道:“老魏,你退下吧,咱们继续用膳。至于十二弟的性子,估计不会罢休的。肯定会有其他主意的,看戏吧。”
—洛阳城—
次日,春光明媚的曰子,在这洛阳城西那个方方正正,外墙涂着一层灰黑色,看上去阴森恐怖的建筑内,一间密室之中,一位面相瘦削,嘴旁光洁没有一丝胡须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柔顺滑美的羊毛毯子。
密室的玻璃窗被黑布蒙的严严实实,却有一丝阳光进来,这位老人很多年前在北漠那边得过一场重病,自此之后,这位老人武功尽失,却听力,眼力,嗅觉,心思异常灵敏。
“楚章辞,江南劫盐覆船案,调查结果如何?”老人望着面前那个头发花白,长相怪异的同龄人,看着他褐色的眼瞳,微笑着问道。
楚章辞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老人唇边诡异的微笑,心想自己和他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变态呢?只好默默道:“据我们情报总署的调查显示,说是临阳侯吕中则是幕后黑手。”
“嗯,临阳侯绝对不是最终黑手。那后面一定还有人,算了,派遣好手严密监控。同时把这些事移交给督察司,内厂。毕竟他们才负责内部。”老人眼眸紧闭,却一派温和道。
“是”楚章辞刚应完后,随即道:“回总署长,各国使团来京,其中北漠使团还来了个三公主,据说是来和亲的。”
“严密监视各国使团,特别是北漠,突勒,北辽三国的局势动态。”老人只是躺在椅子上,扬起头微微笑道。
“那西秦国是否也加派情报人员?”楚章辞似乎想到什么问道。
“楚老,西秦的事情,都交给密谍司。密谍司总长安静静,一直找我抱怨,说:明显之,西秦和西域诸国都是密谍司的情报范围。意思叫我们不能插手。我也答应了。”这老人,就是情报总署总署长-明显之,是情报总署第二任总署长。明显之是太祖皇帝收养的养子,原名叫明二狗,建武二年秋,太祖皇帝西巡长安,遇到刚失去父亲的他,那时他也才两岁不到,父母早亡,祖父母年老体衰。太祖怜之,将他和他祖父母接回洛阳,尽心抚养教导于他。同时让当时情报总署第一任总署长,西门烈,也是他的师傅教他功课,可以说如果没有太祖的父爱关怀,师傅的谆谆教诲。也就没有现在威镇北境的黑暗之王的明显之。
明显之想到这里,整个顺朝皇室对他如家人一样。他如何不忠诚于这个国家和皇室。
明显之微微笑道:“持续关注就行,使团来京,只要不出事就好。”
楚章辞也是笑道:“确实,那行,我稍后便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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