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起来收拾吧。”
吴尚站起了身,但是青年却没动地方。
“拉倒吧,没必要。人证足够定罪了,再多个分尸的罪名不划算,如果我赌输了,现在警察正在路上,怎么都来不及,省点力气。”
吴尚一听,也对,他也学青年坐在了地上。
“哥,今天这作品,title是什么?”
“两个,还没定,死亡骑士,罪人末路。”
吴尚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希望是前面那个。”
“哈,但愿吧。”青年站起了身。
“闲着也是闲着,你找个舒服的方式坐着,机会难得,我给你弹个曲子。”
“你手不疼啊?”
“可能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青年坐到钢琴前,等吴尚把一老板椅搬过来坐好之后,拆了手上的包扎,一副认真地口吻说着。
“我的钢琴老师说,哪怕在错制滥造的琴也是美,要是自身不够美,没有碰的资格。我手上有个口子,或者有个茧子,哪怕有个铅笔印,都不能碰琴的。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弹不了琴了呢。”
青年随便按了两下。
“这琴不一样,这琴比我还脏。美被弄脏之后就无比恶心,真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青年扭回头对吴尚说道。
“共犯,听清了,这曲子人间没有。”
说罢,青年演奏了起来。
吴尚静静地听着。
五分钟过去,青年停了下来。
“感想。”
“乱。”
吴尚从来没接受过什么正规的音乐培训,素养为零,这段下来,他脑子里只有乱一个字,这段真的太乱了。
“哈哈哈哈哈。”
青年大笑,继续弹了下去。
30min过去,青年停了下来。
“吴尚,听出什么了?”
“乱,暴躁,愤怒。”吴尚搜刮着脑袋里的词汇。
“哥,我说不好,总之感觉不积极。”
”震撼?”
“没有。”
“庄重。”
“没有。”
“好不好?”
“说不上好,但是想听下去,感觉自己被有某种力量拉住了。”
“恶知音,邪知乐。世间事讽刺得很。音乐可是世界最美的事物之一,而最懂她的是恶魔,是最脏,最邪恶的存在。身处黑暗,最渴求光明,满身泥泞,才知美好。”
青年站起了身,扣上了琴盖。
“哥,这曲子就这么短吗?完了?”
“早着呢,三部曲,这只是第三部分其中的四分之一不到。”
青年伸了伸懒腰。
“不弹了?”
“不弹了。”
“哥,你这太钓胃口了,我想听个完整版,从头开始弹不行吗?”
吴尚感觉没过瘾。
“吴尚,不要命了,这曲子听完,会死的。”
这么吓人吗?吴尚并不是很相信,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哥一贯的作风,真有可能是个杀人曲。
吴尚突然想起了关于杀人乐曲的种种。
“哥,黑色星期五,你知道吧。”
“知道,听过。”
“哇。你没受影响?”
“呵呵。”青年并没有直接回答。
“吴尚,我给你讲讲所谓的杀人乐曲怎么回事吧。”
青年往前拉了拉凳子,坐的离吴尚近了一点。
“一堆心理学家在那分析心理暗示也是够够的了。本质很简单,这类曲子,黑色星期五或者说黑色星期天也好,d小调卡农也好,表现力够了。它们完整地表达出了作者在创作的时候那个情感。导致很多人自杀的原因,是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对等。”
青年稍加思索继续说道。
“这么说吧,相同的挫折,一个人可能会去跳楼,一个人可能会爬起来,继续向前。这个取决于个人的心理坚强程度。优秀的作品表现力很足的,这个表现力观众或者读者能直观感受的到。说不出哪里好,但是就是好,就是觉得高级,这就是表现力够的体现。”
青年眼睛往上看了看,随即冷笑了一声。
“一个作品想要有足够的表现力,不投入丰富的感情,不行,表现力不会够得。那些杀人曲质量很高,创作的人都是天才,把自己当时那个负面的情绪充分的表现出来了。可惜了,有些听众没那么坚强,做出了极端地行为。这个事就这么简单。”
“哥,你刚才弹的曲子不能一口气听完也是相同的道理?”
“怎么可能,我没同理心的,情感丰富度不够。我刚弹那个是一个纯粹为了杀人而创作的杀人曲,原理是共振。整个曲子有多个小节能会促使心脏增速,他们是不规律,间歇性分布的。整个曲子下来,没几个人的心脏受得了。”
吴尚一脸冷漠。
“你为什么给我弹这种曲子?想让我死啊。”
“这个曲子好啊,能听到是你的荣幸。没有曲子比这个更好的了。”
“就这个杀人曲?”
“嗯。这个曲子非常完整,如实地体现了地狱本质,你不是感觉到了吗?自己被推着想听完。”
吴尚一想,确实是。
青年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
“哈哈,随便拉出来一段,都能推着人往下听。目的就是邀请。明知道不好,就是停不下来。这就是地狱的本质,恶魔的原貌,引人堕落。你觉得还有什么曲子能超过这个?”
“切。”吴尚不想再搭理他了。
“这曲子大家一起做的,你说乱的那段,我写的,表现力不够吗?”
“够了。”吴尚无奈地回答道。
这世界上为什么没有药可以治自恋?
自从见到青年,吴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了,今天的作品title定了,罪人末路。共犯,咱们赌赢了。”
吴尚长出了一口气,但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
“哥,赌赢了不应是死亡骑士吗?”
“傻子,骑士需要被承认,这就意味着你哥我要见光了。”
哦,原来是这个逻辑。
“我现在啊,确实有点舍不得你。”
“哥,别贫嘴,收拾吧。”
“嗯。”
“我去拿工具。”
“不用了。”
吴尚一愣。
“咱们今天没有精细活,只出体力就够了。”
青年笑的格外明媚。
“吴尚,这琴脏了,咱们搬下去扔垃圾堆里。”
此时少女正静静地站在楼下,青年这30min的演奏她听到了。犹豫再三,她按下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爸,来接我吧。”之后少女便挂断电话,又返回了楼上。
40min之后,这位父亲在小区门口见到少女。
“闺女,回家?”
“先见见我的新老师。”
少女领着自己的父亲来到小区一片放垃圾的空地,指着一人说道。
“那就是我的新老师。”
只见少女所指那人,穿着一件白衬衫,一袭黑裤,带着一条装饰领带,跟这炎热的夏日格格不入。此刻他一边挥舞着一把斧子,劈着一八成新的钢琴,一边开心地大笑着。斧子每次落下,都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钢琴在哀鸣。
“闺女,你确定要选这个老师吗?”
“确定。”
“他是疯子啊。”
“我知道。”
青年看到少女和这名中年人后,停下了动作。
“要来吗?Princess.”青年向少女发出了邀请。
少女愉快地跑过去,接过斧子。
这个斧子对她而言并不轻松。但是这少女好像魔怔了一般,她学着青年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地攻击这台可怜的钢琴,一下之后少女笑了。
她十分愉悦。
吴尚看着这位父亲傻呆呆地站着,心情复杂。他走到这位父亲身侧,与他并排而站,两人用截然不同的表情看着这发疯的两人。
一人震惊,一人如常。
“叔。打火机有吗?”
“有。”
“给我吧。”
中年男人掏出打火机递给吴尚,他问道。
“这人是你的?”
“我哥。”
“他有病吧。”
“对,病入膏肓。”
“我女儿怎么了?”
“被他带偏了,跟我一样。”
“吴尚,借个火。”青年朝他喊道。
吴尚直接将刚借来的打火机扔给他。
“叔,这个你拿不回来了。”
“他要......”
“对。”吴尚打断了他的话。“你猜的没错,他要放火烧琴。”
青年接过来,点燃几张废纸引燃了残废的黑白键。
“篝火party开始!”
青年向少女伸出了手。
“来吧,我亲爱的公主,我珍贵的学生,Let/us/dance!”
吴尚看着夕阳下,火焰前,开心起舞的两人,叹了口气,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已经傻掉的中年男子。
“我的心理医生,闫玉,她很厉害。”
“好。”男人接过名片。
“我明天就带她去。”
“你错了,叔。我刚说了,我的心理医生。您去看,不用带您的女儿去。”
男人一愣。
“您脑袋清醒,看着您女儿跟着我哥疯吧。我哥弹琴我听过,超级好。”
吴尚十分骄傲地说着。
“恶魔最知乐。我哥琴音动天下。”
吴尚叹了口气。
“叔,我真羡慕你姑娘,这party就她一个人被邀请了。”
中年男子转头看了看吴尚,又看了看篝火前的两人,他明白了。
这人也是疯子啊。
2008-08-11,01:30am周一
远处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青年立马警觉了起来,等他看清了来人,放松了下来。
“你站那别动,等我会儿。”青年说完,极端不情愿地把烟熄灭。
吴尚停下了脚步,看着一脸颓相的青年,站在钢琴阵亡地上,翻着垃圾,衣服裤子全沾灰了。
他开口问道。
“哥,你干嘛呢?”
“烧一遍不行,燃烧不完全。”
青年把黑乎乎的“焦炭”翻了出来,拖到空地上,拿着木棍敲了一会儿,点了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废纸,再次点燃。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烟味基本没了,这才走到了吴尚跟前。
“你怎么跟过来了?”
“我没睡熟,听到你出门了,就跟过来了。”
夜风吹来,吴尚打了个哆嗦。
“你傻了,穿个长袖出来啊。离火近点。”
“好。”
两人往那堆火焰那走了几步。
“哥,给跟烟吧,困死了。”
“那玩意不好,地狱有股份的。”
青年态度坚决,吴尚只得作罢。
“监控都躲开了?”
“我走的猫道。”吴尚笑着说,“哥,你耳朵真好使。”
“好使个毛,好使,你跟过来,我都没发现,切。”
青年一脸的不愉快。
“我现在真有危机感了。”
“我没敢走那么近,距离特别远。”
“那也足够让我有压力了。”
“不至于,不至于。”吴尚看着眼前的明火。
“哥,你怎么不带着我啊?”
“太遭罪了,来来回回好几遍,味道特别不好闻。”
青年蹲了下来。
“再说我现在这样太颓了,不想让你看见。”
我去!吴尚真的很无语,这人明明没下限,偏偏还死要脸。
“共犯,抱歉,昨天疯过了,露了太多的破绽,以后不会了,保证。”
“行,知错能改就好。”
吴尚也学着青年,蹲了下来。
“站着太累了。”
青年抱怨着。
“我发现我对人理解力不够啊,共犯。”
青年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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