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碗沸水九步成冰。
这就是寒域，极冷。
冰壶岭是寒域八岭之一，地处寒域边境，岭的整体形状似一把水壶，表面终年冰雪，因而得名冰壶岭。
冰壶岭的壶嘴儿，是高耸而陡峭的山峰，峰顶百万年前原是一座火山口，现在停止了喷发，形成了一个方圆数百里的冰湖。
虽然气候寒冷，但湖面只有二三尺厚的冰层，这是因为休眠的火山不断为湖水提供着热源，让它保持不冻。
温暖的湖水成为水中生物的乐园。
这里人烟稀少，人们世世代代都靠这冰湖维持生计。他们的房屋就建在这湖面上，建筑材料没有泥土砖石，都是大小不等的冰块。
这里冰屋一座连着一座，远远望去，晶莹剔透，好似冰宫仙境。
景美却更寒，连空气都变得沉重，刮不起多大的风，但风却如刀刮骨，痛彻心扉。
天近傍晚，湖面静似死寂。
一座不太高的冰丘上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他相貌英俊非凡，但眼神中却透着极致的冷漠。
哀莫大于心死，这正是年轻男子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
男子名叫天行，是寒域最高统治者天启大帝的第九个皇子。
如今，他已失宠，被流放到这人烟稀少的边境之地。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九殿下，该吃药了。”
少年身后的冰屋中走出一位身穿黑裘长袍的老者。
他左手端着一个炭火炉，火炉下那蓝色的火苗将上面的一碗清水烧的滚沸。
老者走到天行面前，右手麻利地将一个红色药丸捏碎洒入滚水中。
药丸经过几个翻滚过后，将一碗水化成红色药液。
老者名叫天博，是一名御医。他年近五十，貌不出众，但不经意间，双目会有精光一闪即逝。
这时，只见天博冲天行略一躬身，说道：“殿下快快趁热把药喝了。”
天行眉头紧锁，扭头看了一眼药液，他手臂机械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再将空碗还给老者。
天行继续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吞下的药液是烫还是冷他好似毫无所觉。
天博捧着空碗，如释重负。
过了一会儿，天博担心地说道：
“帝君他老人家的药已经都吃完了，可这新药却迟迟没有送来。殿下，您的头痛可好转了么？”
天行身体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声音冷漠而凄凉：
“父亲将我放逐到此地，就是任由我自生自灭。
他给我送药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然为什么不一次把药都送来，偏偏五日一回，让那只鸟巴巴地赶过来。
至于能不能治疗头痛，你到现在还不清楚么？”
“这……”
天博面色迟疑，帝君半年来坚持让殿下吃药，说这药可以治疗殿下头痛。
可到现在，殿下的头痛不但不见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疼得厉害。
他虽为御医却不知病因，更不知如何诊治。
眼看九殿下已心灰意冷，可他却不知如何劝慰。
过了好半天，天博说道：
“帝君做事一向莫测高深，是我等万万洞悉不得的，我想他老人家说能治就一定能治。”
天行抬头看了一眼天博，冷笑一声，说道：
“你以为他还是以前的帝君吗？
三年前他不顾大家反对兵发暑域而大败，只有他一人逃回寒域，性命也只剩下半条。
想想一万天族精英埋骨异乡，这就是他的莫测高深么？
难道他的莫测高深就是妄自尊大，刚愎自用么？”
“唉！”
想到同族精英惨死，老者天博双眼一闭，叹了一口气。
回想帝君一世英名，一生只败过一次，没想到竟然败得这样惨，让整个天族走向没落。
天行接着说道：
“败也就败了，可他从那时起，脾气就变得古怪。
无论奴仆、臣子稍有忤逆，就下令处死或发配远疆，他再也不是人人称颂的英明帝君了。
他现在是万人唾骂的昏君、暴君。
他对我动不动非打即骂，还强令我喝这汤药。
我本来什么病都没有，可两年前，突然头痛起来。
可笑的是，他竟然说这药就是治疗头痛的。
他让我今天喝紫药明天喝红药，还强令我必须坚持下去。到现在整整三年了。
难道他未卜先知，提前一年就为我备好了药？”
天博不知帝君为什么强迫儿子服药，身为大夫的他甚至看不出这药为何物。
只知道九殿下的确是服药后头痛越来越厉害，有一次竟然疼晕过去。
当他醒来时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直到再次头痛疼晕过去，醒来才恢复记忆。
想到这，老者问道：
“殿下，失去记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您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么？”
天行摇了摇头。
天博虽身为大夫，但对于失忆这种情况还是感到匪夷所思。
他自然自语地道：
“帝君他老人家这药的药性看来过于猛烈些了，可这药理又是什么呢……”
老者和天行都陷入沉思……
忽然，天行猛然抬头，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双眼瞪得老大，盯着天博，说道：
“我明白了，父亲命我吃的药本身就是毒药，这药根本不是治疗头痛的，而是……而是……要命的……”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头脑中慈父、暴君的影像交替出现。
天行伤心欲绝，禁不住浑身颤抖，好半天过后，他绝望地说道：
“父亲已不是从前的他。唉，其实他想要我的命，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只要说一声，我就把命还给他……”
声音越说越低，眼泪忍不住从他俊逸的脸庞滚落……
老者天博不知如何劝慰，但对于帝君会下药害死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这样的事他认为万不可能。
天博踌躇了半天，说道：
“帝君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他的想法和做法自然不能用常理推断。
想当年他做事天马行空，事事出人意料。
但正是他的大胆、果决，用非常人的手段，才让整个寒域归于大统，天启大帝实至名归啊。”
天博说起天启大帝的名字，一脸的崇拜与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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