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文的避难所中，那第一批潜行者都早已不在人世了。
因为各种原因而死。
最早那批人，其实不该叫潜行者的，应该就叫探险者。而且，很少有有命活到成为潜行者的人。
但他们对废土的认识打造了宝贵的根基，没有他们就没有后面真正的第一批潜行者。因此为了纪念，人们习惯把他们也称为潜行者。
这顿午餐，很快就结束了。
干蘑菇配水而已，没什么好细细咀嚼的。
以至于他们看着快餐店的菜单颇为感慨，想象着这里曾经该多么繁华、又有着怎样随点随吃的美食。
不过，饭后还是有点激动人心的小变化的。
罗一文拿出之前搜刮到的那只口香糖，要和他来享受一下。而且到了晚上，还有辣条可以吃。
这条口香糖内含五片，是最常见的薄荷味道。
咀嚼后，能感受到薄荷香甜和满口清香。
味道可以说是无比诱人了。
而且一下能嚼很久，很让人喜爱。
潜行者这份工作是很有压力的。咀嚼口香糖的过程能让他们大大放松。
据说以前士兵们在战场上就会用口香糖来放松，狙击手更是要用它来维持注意力，缓解精神压力。
“哎……”点燃新的一支香烟，马金川嚼着口香糖感慨道：“这地方战前肯定很不错……看看那菜单吧，以前的人会想到现在吃个口香糖都这么难吗？”
“想没想到我不知道，但你边嚼口香糖边抽烟的操作我是真看不懂。”无语的望着马金川，罗一文吐槽道：“不串味？”
“当然不啊！这样还会产生一种在吸爆珠烟的错觉。”笑呵呵的予以否认，马金川说道：“知道爆珠烟吗？挺稀奇的，不好搜刮到。那烟里面有个小珠子，可以把它捏碎，然后洗的时候就有清香味道。”
“……喔。”罗一文很想提醒他马上就要动身了怎么还抽烟，但知道说了也没用。
爆珠烟他搜刮到过，知道大概什么价钱。
比一般的香烟要每盒贵出起码三倍。
属于奢饰品。
外面的街道，一直被昏沉的黑绿色光芒笼罩。
罗一文边嚼口香糖边望着外部发呆，突然听马金川说起这样一个问题：“哎，罗一文。你想没想过，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这世界会是什么样？”
“……我不知道。”罗一文的心情顿时有些压抑：“让他们继续在避难所中成长吧……然后也成为我这样的潜行者——？”
“……可是，这种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呢？”马金川抖了抖烟灰，微微咀嚼了一下口香糖，又陷入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潜行者，说白了不过是在战前文明留下的辉煌残渣里刨食罢了。对于资源越来越少的情况，你我这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五年前，你撬开一个自动贩卖机，能获得大批大批的饮料。现在，就连找个还没被破坏的自动贩卖机都很困难——一批批人搜刮下来，能用的东西几乎都被消耗殆尽了。”
“还有，如今的我们依靠综合维生素和蘑菇度日，看样子还能维持，对吧？但还有多少维生素片够我们吃呢？已经没有在生产它的人了，吃一片少一片……或许现在我们看着堆积如山的维生素，觉得够吃个十年、二十年……可在那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我们是要努力活到那个年纪的人，迟早会亲眼目睹一切陷入绝境的那一天。第一批潜行者就是因为避难所资源所剩无几才纷纷离开避难所庇护闯入废土，可自始至终，我们也只能偷偷带走些补给，未曾夺回一片地上的世界……十八年前，它们还完全属于我们啊，可看看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了？”
最近发生的种种动荡局势让马金川忧心忡忡，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以前人们总说人类是地球上的霸主……可现在，被种种变异生物和扭曲的自然本身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在地下苟且偷生。很难想象那么多高楼大桥、机甲轮船都是人类建起来的……这大概就是报应吧。亲手用核弹毁灭了自己的世界，如今每日都苟延残喘。”马金川皱起眉头，咬了咬牙：“我四岁的时候进了避难所，对毁灭前的世界只有一点点印象。即便只有一点点。也一直让我不断对现在的世界感到失落。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出生后，他们那代人只能永远保留着地下的记忆，甚至还以为蘑菇就是人类的主食……”
“我想让我们的后代出生时，能挺胸抬头的站在废土上，然后亲眼、亲手看着它被一点点重新修复，夺回人类的尊严和文明——否则太TM可笑了，不是吗？以前咱们说的是南米北面，现在呢？全TM是蘑菇！有多少人当不了潜行者，就一辈子见不到外面的太阳？老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咱们现在整个就是一恶性循环……资源越来越少、没有办法生产资源。然后，资源越是匮乏，就越没办法收服能生产资源的地方……”
“我就拿能源工厂举例吧：假设我们已经团结起来了，可以用机甲等等消耗能源的重火力。现在我们觉得手里能源不足，打不下能源工厂，害怕损失惨重失去重振旗鼓的机会而不动手。可时间越久，我们能找到的能源越少，期间为了保护据点等等肯定还要再消耗能源，能源就越来越不够，于是打下能源工厂的难度就越来越高……只要收服不了能源工厂，一切都无从谈起。占了那块地盘，才有可能供能给战争机器和一切基础设施，才有希望一寸寸夺回我们的土地……我一直做着这种梦想，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带头组织进攻。”
“可到了现在，我越发感觉那只是个梦……先不说怎么让大家团结起来的问题，光是那些在这种糟糕的处境下还要迫害同胞的匪帮和能吸脑浆获得记忆的变异兽就够让人感觉绝望了……有人想要逃离这座城市，可是还能逃哪去呢？如果昔日如此繁华的暗金城如今都如此破败不堪，哪不是一个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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