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你知道你以为的并不成立之后，你就要杀我？”
河边，苏陌拿着那只又一次变得喷香扑鼻的鸟，开口轻轻询问。
那语气淡漠，如同不是问生死，而只是某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黑衣人站在那里，只是看着苏陌：“是！”
随着一个‘是’字落下，黑衣人就已经动了手。
突兀，迅速，锋芒只有一点，却足够致命！
一旦选择杀人的黑衣人，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是一种快的无与伦比，充满了一击必杀决心的攻势！
然而这一个刹那，他看到了苏陌伸出了一只手，准确的说……那是一根手指。
手指触碰锋刃！
碰触只有一刹，然而黑衣人却感觉，这一刻就如同是经历了千万年那般长久！
剧烈的痛苦，从锋刃和苏陌手指接触的一瞬间开始传递……先是手指，接着是手腕，小臂，整条手臂，半边身体……全身上下！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每一分，每一毫都在发出痛苦的嚎叫！
而他的身体，则瞬间飞了出去，就如同是一个破布口袋，轻飘飘的，丝毫不着力，但是落地的时候，却又偏偏发出了沉重无比的声音。
骨骼尽碎！
经脉寸断！
一个刹那，却似乎足够塑造永恒。
躺在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斗，黑衣人的眼神里有些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仅仅只是一次碰触，甚至……甚至对方都没有出手！
而自己……却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果然……这世界的荒谬，早就已经到了我无法理解的程度了吗？”
嘴角衔着的是一丝落寞的微笑，似乎还有无穷无尽的解脱。
流血的耳朵里，传来了脚步声，鼻端仍旧能够闻到那只大雁的香气。
他知道，那个恐怖的年轻道士，来了……可笑，如此恐怖的人，自己却想要对他出手！
但是……他选择过，只是现实，让他无从选择。
“解脱了吗？”
耳边传来了那道士的声音，黑衣人紧接着就看到了他的脸。
他正弯着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仍旧是那般的温润，就如同是星夜之中的两颗明珠。
张开嘴，唯一从口中出来的就只有鲜血，却一个字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你这一生，多数都是痛苦相伴……”苏陌蹲在了他的身边：“接受最残酷的训练，执行最冷血的命令，而到了临死的这一刻，你从这无间地狱一般的处境之中解脱出来，迎接的也只是死亡的怀抱，却连自己这一生中，最牵挂那人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难道，真的不觉得遗憾？”
果然……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啊！
嘴角轻轻地抖动，似乎还是想笑，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意识逐渐的陷入了空明之中，唯有这句话传入了耳中……怎么选？一个死人，哪里还有选择的机会？
“嗯？”
黑衣人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仍旧是那篝火，篝火的旁边放着喷香扑鼻的大雁，而那个恐怖的道士，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甚至于，一直低头吃草的毛驴，那头骄傲的，带着独特眼神的毛驴竟然也跟着不见了踪迹。
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是一场梦。
“幻术？”
黑衣人看向了自己的手掌，这手掌仍旧坚强有力，浑身上下的骨骼没有半点问题，流转于体内的内力告诉他，他的经脉仍旧完好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但是他的额头上，却已经点缀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能够无声无息，将我拖入幻术之中的人……他到底是谁？”
黑衣人站了起来：“那把剑……莫非真的是雪霁？”
仔细的检查了周围的环境，一丝一毫的遗漏都不放过，但是，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
就如同……从来都不曾出现过那样的一个道士，甚至……不曾出现过一头那样的驴。
那头驴所在的位置，没有被啃过的野草，也没有被刨过的泥土……
似乎，这河边，只有自己一个人。
唯有这篝火，唯有这只被烤熟的大雁，仍旧停留在这里……越看，越让人心生惧意！
“他到底……是谁？”
深吸了口气，他的身形刹那间化为了一道黑色的烟雾，无数黑色的暗鸦，从那烟雾之中飞腾而出，直奔新郑城而去。
他是整个新郑城内，轻功最好的人，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进入了新郑城，并且降临在了将军府中。
今天晚上的事情，他需要进行汇报！
这一场连同两位王爷一起完成的表演，终究要让整个新郑城陷入惶恐之中。
然而不管是新郑城的恐慌，或者是其他的一切……他都不会去思考。
因为，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执行将军的意志！
但是……但是……
那道士，到底是真实存在过？
还是说……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你有心事？”
汇报之中，保持着放肆坐姿的大将军忽然开口。
“属下……没有。”
他只能如此回答，保持着最平静的心态，收敛一切的情绪！
他知道，如果大将军知道他们这些用来杀人的工具，拥有了恐惧这种情绪……那就是末日的降临。
然而只有这一句问话，大将军并没有深究。
黑衣人松了口气，汇报完毕之后，他来到了院落之中，腾身到了屋顶之上，那里夜风阵阵，却无法吹散他心头的阴霾。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怎么选？”
他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是问他是否还会对那个道士出手，而是……其他的什么？
沉思中……他并没有发现，在他的额头之上，一个只有一寸大小的‘道’字，正在闪烁微弱的光芒，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
……
脚下是最深沉的炼狱，缠绕着最沉重的锁链！
在新郑城的地下死牢之中，苏陌席地而坐，正看着眼前这个被死死关押的男人，良久之后，忽然笑着说道：“你好，我叫苏陌，你……需要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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