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空光璀璨,因为这是朔夜。
朔夜看不到月亮,但并不代表它不在,两境称之为冥月。
季海棠抱着海棠花,起身向季府内走去。
西门纤纤没有说话,跟了上来。
季海棠穿过烧毁的大门,走到烧成木炭的前房,来到了后院。
后院与前院隔着石墙内,加上当时下了一场大雨,所以当时的火势没有烧过来,后院因此幸免于难。
“就是这里了。”
季海棠推开了祠堂的房,走了进去,然后跪在了季府灵牌前的蒲团里,开始上香。
西门纤纤也跟着走了进来,看到里面甚少有灰尘,心想这些年他应该常常来到这里。
上香叩首后,季海棠掀开了灵堂下的布缦,那里有一个布满灰尘的箱子,季海棠望着箱子沉默了片刻,说道:“纤纤你让开些,小心头上的瓦砾。”
西门纤纤怔了怔,退到一旁边。
季海棠见他已经退开,用力一拉,箱子拉了出来。
这时候,祠堂上方突然传来了声响,有瓦砾从上空掉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西门纤纤抬起头,看到了祠堂上空露出一片星空。
星空极为美丽,但是没有月光。
季海棠把箱子拖到那片瓦砾上,掸去上面的灰尘,取出身上的钥匙,将之打开。
西门纤纤借着火折子,看到了近百只沉睡的萤虫,问道:“这就是青萤?”
季海棠点点头,把海棠花搬到了旁边,他摘了几朵海棠花丢进箱子里,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让流血滴进箱子里,当鲜血沾到花的时候,出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季海棠说道:“青萤和海棠花一样,与我同命相连,经由冥月之光照射,会产生异变,它们很快会苏醒过来。”
西门纤纤抬头看天,心想没有月亮,哪里来的冥月之光?
季海棠说道:“冥月一直在那里,你之所以看不到,因为那种光是眼睛看不到的。”
这时候,那些沉睡的萤虫有的开始蹬腿,有的开始振翅,慢慢地苏醒过来。
季海棠吹灭了西门纤纤手中的火折子,抹灭了最后的光明,四周顿陷黑暗。
漆黑中,隐隐好似有光点亮起,一点一点的逐渐增多,最后形成了一片青色的光芒。
青光下的萤虫,或是围着沾血的海棠花爬走,或是摇动翅膀,振翅高飞,不一会儿便布满了老旧的祠堂。
漆黑的祠堂里,青光星星点点,时明时暗,就像夜空中的闪烁的星辰,被风吹起的白色布缦轻轻飘动,宛若天上的星河。
这是一幅极着的画面,西门纤纤看着夜里的青光,微微失神,心想若不是沾了血腥的味道,那定是极美的风景。
青色光芒里的西门纤纤,亦宛如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微风下轻飞的发,青光里闪烁的眼眸,还有那微微皱起的眉,脸上那一抹半凝的郁色,美艳如斯。
季海棠看着眼前这美艳的女子,心中百转千肠。
西门纤纤看他有些失神,还以为是流血过多的精神恍惚,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继续吧!”
季海棠回过神来,看到箱子里的青萤已经差不多都飞走了,便把右手抬起,让鲜血洒到海棠花的花朵上。
花朵沾血,异香更盛,四散的青萤渐渐朝此海棠花聚拢而来,在海棠花周围被青光点亮,亮如明月。
西门纤纤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刚才你说,你与海棠花和青萤同命相连,都会在冥月下异变?”
季海棠忍着流血的疼痛,头了头点。
西门纤纤看着他,问道:“那你会怎样?”
“每一个身中海棠花诅咒的人,被朔夜的冥月照射后,会成为血变者。”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凝视着海棠花,脸色则绷得紧紧的,似是兴奋,似是憧憬,又是痛苦。
随着时间的迁移,那些聚拢的青萤竟又渐渐飞散而去,他脸上的兴奋到皱眉,最后演变为失望和不解。
西门纤纤有些震撼,问道:“失败了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少了什么因素。”
季海棠有些神色异常,竟有些癫狂的模样。
西门纤纤按着他的肩膀说道:“季大哥,冷静一点。”
季海棠看着西门纤纤片刻,好似冷静了下来,拉着西门纤纤的手说道:“纤纤,你护着花,我去拿那书异册。”
不待西门纤纤回答,季海棠便冲出门去。
西门纤纤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应声。
她本跟上去,却发觉身体有些异状,有些疼,又有些麻。
“是你……不是你……啊……”
忽然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西门纤纤吃了一惊,跑到门口,叫道:“季大哥……”
茫茫黑夜,再无人回答,西门纤纤冲出去几步,但想到海棠花还在里面,又折回来抱着海棠花,更朝门外跑去。
到门口的时候,一阵异香再次扑鼻而来,西门纤纤顿感无肢无力,海棠花从她手中滑落。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影,如鬼似魅的出现了,接住了即将摔到地上的海棠花。
虚弱无力的西门纤纤靠着门,尽力握着剑,剑着面具人,问道:“你就是杀人者?你把季大哥怎么样了?”
面具人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他看着祠堂内星星点点的青光,把海棠花放到了祠堂下的三个蒲团前,然后转身看着西门纤纤,冷漠地笑道:“朔日之夜,青萤之光,拥有至阴之血的第一百个人选,皆已具备,季海棠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西门纤纤微怔,一念万千,想起了那夜季海棠为她包扎的事情来,根据百里城的传说,每一个被季海棠医治的人,都会背上海棠花的诅咒。
西门纤纤的心如同一瞬间沉入了水中,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望着那张可憎的面具,问道:“我才是第一百个被诅咒的人?”
面具人轻轻笑了笑,缓步逼来。
西门纤纤奋力挥剑,却是绵软无力。
面具人轻轻挥剑,便打飞了她颤抖的剑,横腰把她抱起,他用脚合上了门。
不顾西门纤纤无力挣扎与叫喊,把西门纤纤放到灵牌下的蒲团前,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把细小的手术刀,在西门纤纤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飞溅而出的鲜血飞溅如受吸引,尽数落到了海棠花的花朵了,这些花朵吸收了西门纤纤的血液,散出了另一种异香,飞散的青萤再度聚拢而来,飞进了花朵里。
青萤进入花朵之时后,海棠花的花朵竟然纷纷闭合,把青萤包在了里面,半透明的花瓣里的青光,朦朦胧胧的,宛若青色的灯笼。
西门纤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面具下传来透着阴森诡异的笑声。
“季海棠这个笨蛋以为他是最一个发现异册与冥月海棠的人,却不知他看到异册是我修改之后的版本,冥月海棠以血饲养,人花同命,但结下果实的第一百个人选却不是本命者的血液,而是至阴之血,青萤之光,朔日之夜,至阴之血,才是真正的三个条件。”
西门纤纤内心何止震撼,问道:“什么是至阴之血?”
面具人说道:“受过诅咒的女子在朔夜里流下的鲜血就是至阴之血。”
西门纤纤怔不能言。
面具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每一个被海棠花诅咒的人,都注定成为海棠花花肥,谁也逃不过。”
西门纤纤说道:“我不相信什么诅咒,更不信什么命运,所谓的诅咒只是一场精心算计的阴谋。”
面具人点点头,说道:“季海棠医治的人,都含过一片海棠叶,而这片海棠叶会诱发人体内的血变,血变就是诅咒的一种象征,海棠吸引这些变异的血液进而生长,那些被排斥的血液并非是真正的排斥,而是只吸引了精华……”
这时候被关在海棠花内的青萤想挣出花朵,从而发出嗡嗡的声音,打断了面具人的声音,两人的目光随即就被眼前的异变所吸引。
青萤挣而不出,花朵却收拢得越来越紧,有的青萤已经被花朵吞噬,吞噬青萤之后,海棠花朵忽又打开,然后纷纷凋零。
在吸引了青萤之后,花茎竟变成了半透明的青色,仿佛有一股暗红色的血液经过花茎,向上汇聚。
众花凋尽,青萤的光消失怠尽,但海棠花却通体透明,闪着青色的光芒,在海棠花的顶端,却长出了一朵妖艳的新花,同时结出了果实,正缓缓成长。
“哈哈,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面具人眼见成功,爆发出得意而嘶哑的笑声。
那阵笑声之后,他似又恢复了平静,朝着西门纤纤看来,目光里满是炙热而复杂的情绪。
他伸出手,去扯西门纤纤颈脖部的衣领,凝视着青光下微显青色的肌肤,缓缓地伸出手去。
“你做什么?把你的手拿开……”
西门纤纤挣扎无力,只能呵斥。
“我要摧毁季海棠想要得到了一切。”
面具人噙着得意的笑声,狂燥的声音里,轻抚的动作中,炙热的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快意。
“放开我……”
挣扎已是无力,西门纤纤流下了绝望与痛苦的泪水,人生仿佛来到了最绝望的时刻。
这时候,祠堂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
无数冷风,从外面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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