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叔与侄
一个文质彬彬的俊秀少年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手还提着供品和一坛酒,另一手握着一口窄而直的兵器,因为被黑布包着,也不知具体是什么。
淳于心回过头来,带着不属于中年人的跳脱微笑,朝淳于谦举了举酒碗,然后一干而尽。
“哟,现在不躲着你小叔了啊!”
淳于谦尴尬的摸了摸头,显得有些傻里傻气的。
“听说西门缜前辈身亡,止戈流解散,想到昔年大恩,便想在祭拜娘亲之后,去止戈山祭拜一下西门前辈。”
他的音质轻而温,但每个字都吐得十分清晰,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淳于心想到西门缜的死,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将碗中的杯一饮而尽。
“如今纤纤中毒陷危,止戈山易主,我想已经不欢迎你了,祭拜之事,还是等日后纤纤带掌青思阁再说吧!”
淳于谦来此途中,也打听了一些止戈山的事情,大致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加上昔年与小叔在此论道,对于止戈流与青思阁的恩怨,他也是清楚的,如今小叔说日后再去,那便是去不得了,也不禁叹了口气。
淳于心见他有些失神,在旁提醒道:“别傻楞着了,还不给你娘亲上亲和供品。”
“哦,好的。”
淳于谦晃过神来,把那兵器靠在墓碑前,然后摆上供品,上香磕头。
“娘亲,谦儿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我想好是好,但看到你今年没有带你的小女友来,估计有点不开心。”
淳于心在旁取笑,淳于谦面色微红,但神情仍是平静,说道:“孤星阁有些麻烦事,阿月赶回去帮世伯了,但她有叫我问候您。”
淳于心闻言有些脸色有些消沉,感叹道:“西门大哥身亡,止戈流解体,孤星阁有麻烦,大哥也来信说淳于家诸事缠身,这一桩桩一件件,好似约定好了似的,看来各平沉寂得太久,有人坐不住,要拿你们这三大七守护者家族开刀了。”
淳于谦道:“阿月来信说,日前南境少子司马轶借道孤星阁进入苗疆,想来是要请巫教那位传奇,夜郎剑客北上了。”
孤星阁位于南疆巫教入口,其阁主钟离楚是七脉守护者中的南疆守护者,淳于谦口中的阿月,乃是孤星阁阁主钟离楚独女,名唤钟离月,与淳于谦青梅竹马,相爱至今,两脉家主都默许了这一门婚事。
淳于心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七脉守护者相继出事,六道奇人出山在即,乱世将至子,谦儿你准备好了吗?”
淳于谦不语,盘膝坐下,坐到小叔的对面,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酒,倒到前面两个碗中,碰了一下淳于心的酒碗,默然一饮而尽。
淳于心知道他在喝闷酒,也端起酒,一饮而尽,借着酒劲劝导他。
“我知道你在逃避与你大哥的对立,但止戈流的例子已经摆在前眼,流主方死,止戈山随即内乱,青思阁与止戈流火拼,如今她又中毒垂危,这一切都是未能握紧权力的结果,前车在前,你想要重蹈覆辙吗?”
“我无心权力,大哥长年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将来一定是比我更好的家主。”
淳于心看着他问道:“那你现在在逃避什么呢?如果你觉得你大哥是更好的家主,那你为什么不留下辅佐他?”
淳于谦闻言楞住,他不知道如何接这句话,因为这正是他的心结所在。
“或许在左丘明未说出那一句话之前,你可以装作本事平平,作一个默默无名的辅佐者,但左丘明三大敌手之名传出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哪里再如何温顺,看在你大哥眼里,也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如果你不是察觉到这一点,试问你怎么会离家出走?”
淳于谦握紧了拳头,显得很愤怒,用冰冷地语调说道:“左丘明,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摧毁了我们两兄弟的情感。”
淳于心叹了口气,平静地道:“谦儿,你要认清现实,真正摧毁你们兄弟感情的不是左丘明,而是权心的欲望,左丘明只是将这局面推到台面上来的人而已。”
“但他凭什么?就凭他是同代第一人?”
“是的,因为他是同代第一人,他是你们这一代所有的人仰望的人,所以他只是一句三大敌手,便压过了你大哥多年积攒的声名……”
淳于心又倒了碗酒,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强者的命运本就是相互交织的,哪怕没有他那句话,也会有另一个强者把这件事推上台面。”
淳于心按着他的肩膀,无比认真地道:“因为你也是强者,即便你再怎么隐藏自己的光芒,终有一天,这光芒也会自己透出来的,因为这光芒太耀眼了。”
淳于谦沉默着,显得有些失神。
“比如说有一天,你的父亲不在了,你大哥当上了家主,强者袭来,他抵挡不住?这时候你还能隐藏自己的光芒吗?”
淳于谦听着,低着头,显得更加沉默。
“又比如说,有一天你的阿月遭难了,你会为了隐藏自己的光芒而不是救他吗?”
淳于谦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这种问题是无需回答的。
“有谁规定强的人一定要当掌权?”
淳于心笑了笑,觉得淳于谦这问题显得有些孩子气了。
“弱者掌权,于内无法服众,于外无法震慑强者,内必反之,外必攻之。和睦相处,连和平时代都做不到,何况是这乱世?弱肉强食,才是这世界的真理。”
淳于谦无言反驳,只能默然喝闷酒。
淳于心说道:“以前我也觉得逃避或许是不错的解决方法,但我经历了止戈流的命运,以及目睹了纤纤的改变之后,我放弃了这种天真的想法……在这场剧变之前,可以说纤纤是一个比你更加的眷恋权位的人,但在她目睹青思阁与止戈流争夺权力的争执的时候,毅然站了出来,如果不是她,止戈流在一夜风雨入侵那一夜就已经覆灭了。”
淳于心见小侄没反应,又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她虽然握住了权力,但她的内心实际是犹疑的,就在她犹疑的时候,止戈流与青思阁内乱了,因为她握不紧这权力,所以权力反噬了她,流主的名声也差点毁于一旦。而在她选择放下权利,解散止戈流之后,百里七人众仍然不放过她,这也是她现在为什么躺在告别单身客栈的原因。”
淳于心看着淳谦的眼睛,说道:“所以说,有些人注定与权力纠缠在一起,无论你在争夺权力,或者是掌握了权力却无法握紧,还是已经放弃了权力,权力都会来伤害你,唯一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握紧权力,这些事对纤纤来说如此,对你而言也是一样。”
淳于谦听完只是叹息,然后喝酒,至于听进了几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淳于心对此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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