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雪原之上,伴随着旭日东升,佩恩三人缓缓走在这天高地阔的雪地之上,朝着西柳城的方向进发,而与此同时,又有一人也在朝着西柳城的方向悠哉悠哉的走着,这人肚大腰圆,圆滚滚的脸上不时露出让人不由不开怀大笑的笑容,他肩膀上扛着一柄无鞘木剑。
这木剑虽无甚雕饰,质朴无华,但所取木材却是极其罕见的蛇桑,这种木材中原不可能有,据说是昔年一位出身自极北冰原到海外寻仙的大祭司自万里之外的蛮荒之地所取,做成剑后坚硬无比,寻常刀剑别说划伤此剑,就连剑痕都很难留下,虽然此剑在中原武林的名声不显,但在整个雪狼国,这柄剑可是一直被收进皇宫,从不示人的国宝重器,传言此剑剑身之上刻有雪狼国数十位大祭司留下来的咒语,能炼化人的魂魄,有无数亡魂被强制封在其中,故而这柄剑自制成以来便煞气冲斗牛。
能持此剑者,唯有剑佛萧长生。
当然,能以走路走出六亲不认之步伐者,也唯有萧长生。
萧长生一边走,一边回味临行之前自己那位被自己姑姑扔进天牢大狱的发小儿,名义上的侄子萧止水劝阻自己时所说的话:“门主大人从不会做他认为没有意义的事情,而你此行要做之事,恰好正是被他认为没有意义之事,所以你很可能会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萧长生哈哈一笑,说道:“说了你也不懂,即便你想懂,我也不会说。”
萧止水报之以天大的白眼,若不是自己被困在这囹圄之中,他真恨不得跳起来抽萧长生两巴掌。
他萧止水当然不会懂,这些年来那些已经对长生门失去希望,失去信心的弟子早已改弦易辙,而那些傻乎乎坚持认为长生门不会抛弃自己不管的那一帮人,若非自己有心庇护,将他们改头换面收归到自己的万佛剑宗里,恐怕早就被慕容天机联手耶律族人给吃的渣都不剩了,自己之所以这么着急去和长生门主见面,当然是另有深意的,这深意只能让这位门主自己去体会,他萧长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口,所以即便是有天下第一的剑神独孤墨在场,即便是有儒侠得意弟子金十一在场,他也得去。
去了,可能会死。
但不去,他萧长生将会生不如死。
其实他萧长生很想对这天下说一句:“懂与不懂我,都无所谓;但值不值得我去做,很重要。”
……
与来时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不同,此刻的林北斗满腹懊恼,若非是金十一的箭法太过凌厉凶狠,让自己耗尽了所有内力才勉强保住自己的小命,此时此刻,林北斗只觉得自己体内如烈火烹油,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若非如此,他又怎会甘心自己束手就擒?堂堂龙虎山红叶真人之后最出类拔萃的天师,同门之中隐约可成的领袖,几时受过如此大的侮辱,被人像赶猪猡一样推着走?真是虎落平阳,换做平时,林北斗动动手指头都能将这些面目可憎的雪狼国人给虐成渣渣。
但今时今日,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并非是他林北斗无能,金十一的十一连珠箭的威力已经让他吃尽了苦头,若不是他林北斗命悬一线之际祭出了自己从不曾示人的龙虎山天师府的秘术,这种名叫点石成金的道家秘术自初代天师张道子之后,便再没有人使出过,只是不知道这种失传的秘术,如今已经是只有仙界中人才能使出的术式,他林北斗是如何习得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用世人现在流行的话说,谁还没有点儿压箱底的东西啊。
夹杂在人群之中,林北斗是又窝火又懊恼,窝火的是直到现在他也认为自己之所以败给那位长生门主,并非是自己实力不济,而是那位占了拥有轮回眼的便宜,若是将轮回眼给自己,那自己这位如今天师府年纪最小但却成就最高的天师,岂不是要无敌于天下了?
懊恼的是自己对于这趟北国之行的准备仍不充足,否则又怎会让自己着了他慕容天机的道儿?他慕容天机算个什么东西,也就是耗子扛枪,能在窝里横的主儿,出了雪狼国,放眼整个天下,即便格局在小一点儿,在中原江湖也是跟在剑神屁股后吃灰的主儿,如今自己虎落平阳,还成了他的鱼肉,怎能不让这位天师懊恼。
但懊恼之余,他不经意间又发现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位恍如天仙的绝色女子,这让他林北斗百爪挠心,很想停下来和这位绝色女子打个招呼,聊聊天,只可惜现在的他只能干瞪眼。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绝色女子究竟是何身份,但也知道她与自己请下来后来被佩恩封印的那些仙人一样,都是来自遥远的九天之上,只是他搞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位绝色女子为何显得失魂落魄,双目涣散无神,像是失去了神志一般。
“哎,可惜了,换做是我,我绝对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像供祖宗一样的供着,可那位门主大人未免有些太不解风情了,对待如此绝色的女子也亏他下得去手,活该单身一辈子。”林北斗在心里恨恨的腹诽道。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即便他林北斗再怎么愤愤不平,那身后的绝色女子始终不曾正眼看过他一次。
你喜欢我,与我何干?
如果说佩恩的到来还只是让西柳城的百姓感到恐慌和畏惧,就像是把沾之即燃的木柴堆积到了一起,那么从他进入细柳城的那一刻起,这堆柴火便被彻底点燃,瞬间燃烧成了冲天大火。
燃起这火焰的原因并不复杂,因为城中开始死人了,而且死的皆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些无辜的死者年龄从小到大皆有,足足有十五人之多,且都是在佩恩入城之后的第一天开始的,此情此景之下,城中百姓的恐惧变成了复仇的烈火,每个人在看到佩恩的那一刹那都目眦欲裂,血红的双眼让人不由得想起那些陷入穷途末路,只有拼死一搏才有活下去希望的荒野凶兽。
“看来,他们已经认定你就是杀人凶手了!”独孤墨神色淡然的巡视一圈之后淡然说道:“慕容天机为了迎接你,可是下足了准备,每前进一步,我们都会在这泥潭中越陷越深。”
“若要解决纷争,必让自己先陷入纷争,如果不能破局,连你们也要背上这杀人凶手的黑锅了!”佩恩缓缓回答道。
金十一点了点头,对佩恩的见解表示认可,接着说道:“既然慕容天机这个胆小鬼只能躲在幕后,何不抓住关键矛盾,直捣黄龙?只要慕容天机的问题解决了,其它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
佩恩摇了摇头,说道:“照此情形,恐怕我们根本见不到慕容天机,因为这些城中百姓会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成为慕容天机阻拦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千百年来,江湖中人极少有人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并非是不敢,也不是实力不允许,只是影响太过恶劣,流言蜚语也好,足以让对百姓动手的那人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更为江湖中人所不耻,慕容天机正是抓住了江湖中人的这一点心理,才布下此局,如果我们硬闯,那便正中其下怀。”
“想必你已有对策了?”金十一皱着眉头问道。
“我想我们得先去拜会一人。”佩恩说道。
“何人?”
细柳城的城牧大人,根据雪狼国的制度,慕容天机虽贵为藩王,掌握雪狼国近三分之一的军权,细柳城也属于他的番地,也只是享受细柳城的供奉,实际上他并无细柳城的治理权,雪狼国自立国之初,便汲取了历朝历代藩镇割据的教训,为杜绝雪狼国重蹈金格王朝覆灭的后患,这个民族近千年来不断的通过袭扰的方式与中原或战或和,自觉或不自觉的也在接受着中原文化的洗礼,这种潜移默化既表现在生活方式上,也体现在管理制度层面,如今它们和借鉴了银月国军政分离的管理制度,例如设置城牧来制约藩王,虽然效果不甚明显,但也不得不承认,藩王与城牧之间必然会出现貌合神离的情况,因为城牧的一个不能明言的职责便是监视藩王的一举一动,根据在下掌握的情况,现任的城牧大人宋毋忌与慕容天机历来不合,而根据雪狼国的律法,死伤超过十人必须上报雪狼国的理藩院,理藩院必须上报给当今的雪狼国皇帝耶律鸿图,否则便是死罪。”
饶是金十一聪慧过人,顷刻便明白了佩恩的用意,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妙啊!”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