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圣人当然不是陆令萱，而是她一心想要对付的冯小怜。
当冯小怜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亮瞎了。
因为冯小怜是以一种南北朝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形象亮相的：她把自己打扮成了超人的样子，一袭大红的披风格外惹眼。当她摘掉头套的时候，人群齐声发出惊叹：太美了！美翻了！
本来就是流行音乐偶像，加上万人迷的特技，又加上超人装的加分，冯小怜成功引领了北齐的服饰风潮。
“当真是天降圣人啊！”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祖珽看冯小怜摆完POSE，耍完酷，接着说：“相信你们都认识女圣人。如果没有她，咱们还能安安稳稳待在邺城祭天吗？”
“不能……”
“对，我们可能就要亡国了，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就要被周国军队欺凌，土地财产被他们夺走，沦为亡国奴。”祖珽的演说很有力度，“所以，大家说，她是不是齐国的圣人？”
“是！”声音响亮了很多。
祖珽是一个有魅力，懂得调动观众情绪的演说家。刚才还在担心自身会不会受到清算的大臣们完全被他的话调动了起来，沉浸在祖珽为他们营造的语境里。
下面舞台就要交给冯小怜了。
以前的钓丝冯小年自然是没有这种在万众瞩目下“演说”的机会，但现在她可不怕，她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明星般的感觉。
她清清嗓子，说：“我就是来改变历史的。”
语出惊人。但是没有人怀疑。
“我在此向大家承诺，一定会让齐国百姓都过上幸福安康的好日子，至于你们，除了极少数罪大恶极的，全部既往不咎！”
冯小怜先给大家画了一个饼，又宣布了“首恶必惩，胁从不问”的宽大政策，顿时让大臣们先吃上了一颗定心丸。
厉害厉害，原来恶人让我来当，好人全都你来做呀。祖珽心想。
冯小怜赦免了大部分人，只有极少数陆令萱的死党被抓了。
她转向陆令萱，问道：“你现在已经众叛亲离，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令萱还是一脸不服：“如果不是高阿那肱太废物，早早交出了军权，此刻形势如何还未可知呢。”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真理。陆令萱的话没什么毛病。
“那我就让你看看，你到底输得有多彻底。”冯小怜见她仍旧不服输，只能在她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了。
她一挥手，有人把穆邪利皇后和太子高恒带了上来。
冯小怜要穆邪利当众揭露陆令萱策划的“逼宫”案。
陆令萱恨恨地盯着穆邪利，骂道：“你和她也是一伙的？”
“我和陛下才是一伙的。”穆邪利说。
陆令萱流下了悔恨的眼泪，她看清楚了，自己真的是冯小怜说的那样众叛亲离了。
儿子死了，干女儿背叛了，皇上也指望不上了。
这么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大权在握的片刻欢愉？实在抵不上一家老小的天伦之乐。只有等彻底失败了，才能悟出这个道理。这个时候，陆令萱宁可做一个普通的农妇，和儿子一家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愿卷入宫廷里的是非恩怨。
但现在明白过来，似乎已经晚了。
冯小怜铁定是饶不了她的，皇上也不会原谅她吧。毕竟，率先发难，想要逼他退位的人是她呀！
“我输了。”陆令萱颓然地说，当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陆令萱，曾经百折不挠的一代女杰，开口承认自己输了！
冯小怜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看着眼前苍老落寞的老妇，有一种伤感，她输了，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包括生命。逼宫等同于谋反，那是要杀头的大罪。
该怎么处理陆令萱？冯小怜此时只要一句话，马上就会有士兵冲上去将陆令萱乱刀砍死。
她悄悄看了一眼高纬。他一直没有说话。
毕竟是他比亲妈还亲的人，怎么处置，还是交给高纬自己决定吧。
冯小怜对高纬说：“陛下，大姬的事还是交给您来决定吧。”
高纬一愣，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小时候，陆令萱是如何爱护他的。那时候，陆令萱从一个奴仆被提升为高纬的奶妈，对高纬的照顾可谓尽心尽力，当时高纬还没有被立为太子，陆令萱还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和对权力的贪婪欲望。他们的关系完全就是一个母亲和一个儿子，陆令萱疼爱高纬，甚至超出了自己的亲儿子穆提婆。
这些事情历历在目，他一直没有忘。身在皇家，亲情是一种奢侈品，小时候与陆令萱建立起来的这份亲情超过了与父亲高湛、母亲胡太后。这也是后来陆令萱与胡太后争权，他站在陆令萱一边的一个原因。
要杀了她吗？高纬其实是一个内心软弱善良的人，他实在开不了口。
最终，高纬说：“先带下去吧！朕现在还要完成祭天仪式。国师，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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