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霆听到六儿子刚刚伤愈，再次遇刺，这次居然还是在自己的王府之中，当时就动了雷霆之怒，下旨严查。
负责燕都守卫的武候府十二卫主管降一级，罚半年俸，而掌管整个武候府的上将军刘恒，就没那个好运了。
上次慕容翼遇刺时，因为他是皇后的亲哥哥，为了顾及皇后和三皇子平原王慕容川的颜面，只是下旨申斥，并未严惩。
可没想到慕容翼再次被刺受伤，慕容霆忍无可忍下旨降级革职戴罪留任。当夜凌海王府当职的侍卫长，官职一撸到底，贬至御马监遛马去了。
皇后受此大辱，岂能甘心，她授意首领太监冯四通，把木叶飞和慕容翼暧昧的传闻，添油加醋后透露给慕容霆，同时让人把消息飞鸽传书，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北疆军营。
而她自己就安坐在宫中，翘脚算着日子，只等锣鼓开场看好戏。
皇后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谁知燕帝对如此不堪的传闻丝毫没有在意。竟然如过耳风般，听过就忘记了。
处罚过刘恒后，他怒气好像也消了，在朝堂上再不提及此事。只是让冯四通给凌海王府送去一盒盒的补药，也就是些冬虫夏草、鹿茸、人参之类。
这些补药柳灵芸一点也没浪费，全做成药膳下到了慕容翼的汤食中。
他舍身保护自己，柳灵芸总觉得欠了一份大大的人情。
可仔细想想，那刺客原本就是来刺杀他的，只不过当时误以为男装的自己是目标，而他代自己受的那一剑也是应该的。
可又一想，不管起因为何，在生死之间他选择保护自己，这原本就是恩情。
恩——情——，恩先放在一旁，情这个字还要推敲推敲，柳灵芸咬着指甲暗自琢磨。
“我不是看上他了吧？可他是那种人啊！他不可能喜欢我的，可那天他不是抱了我吗？这不就说明他对我有意思吗？——不对！那天抱我时，我是扮成男人的！”
如被冰水泼脸一般，柳灵芸回过神来，扭头却撞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眨眼间，那双眼变的一片淡泊，如湖水般清澈见底。
慕容翼半靠在床头，含笑地望着她，“知不知道你在出神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好笑？”拍了拍床接着说，“过来这边坐，我们说会话。”
因为是男人装扮，柳灵芸也不矫情，十分爽快地坐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还不换回女装，我的王妃不在寝殿中，却让一个男人在榻前伺候，外面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喜欢凌海王王妃，还是木叶飞？”
“什么？”他迟疑地问，片刻后低头笑了起来，再抬起头时，他的双眸变的黝黑深沉，嘴角虽然还是翘着，可笑容中却带着寒意。
“你不要喜欢我！原本你就不想嫁给我……还像以前一样不喜欢我，也不太讨厌我，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这话从他因失血过多，还有些发白的双唇中吐出，凌厉的像只矛，直扎到了柳灵芸的心上，或者说是自尊心上。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强压着掐死慕容翼的冲动，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阴森森地笑笑后，转身走了出去。
柳灵芸走后不久，屋檐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若不是聚精会神很难听到。
“秀郎！你来了！”
鬼魅般的声音从梁上传出，“王妃娘娘轻功了得，我不敢靠得太近。”
“你以前都叫她柳二小姐，现在怎么换了称呼？”
“以前她在你心中是柳二小姐，现在你的心变了，我对她的称呼自然也跟着变了。”
慕容翼颓然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是下定决心般的绷直身子坐了起来。
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的脸瞬间变的煞白。
顾不得抹去额头的细汗，他冷冷地辩解道：“我没有变，也不能变，只是她和我想的不一样，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失了分寸。”
“王妃娘娘看上去不善，接下来怕是要给你苦头吃了。嘿嘿……嘿嘿……”
听着秀郎的怪笑声，慕容翼揉揉额角，清醒的明白自己是捅了马蜂窝，可偏偏还躲不掉。他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刚刚那一瞬间如同中邪了一般，若是以前他绝不会犯下这种错。
柳灵芸行走江湖时，常听别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师傅对此很是赞同，不过他在这古训后面又补上一句话，“貌美身材棒更难得。”
白妙生的医术高，可耐心有限，一本医书丢给徒弟，教授医术的同时教她识字，所以柳灵芸肚中墨水有限，识的字扫一扫估计也就一筐多，不过她觉得已经够用了。
和柳家的十年之约一到，她被师傅送回将军府，柳老夫人让人送来一箱德行教育的书籍，《列女传》、《女诫》、《闺范》、《女论语》、《内训》、《女鉴》、《女训》……
那时白妙生还在府中，顺手劈了木箱，加上所有的书，一把火点燃，用来烤叫花鸡了。
他喝着酒撕着鸡，语重心长的教育爱徒，“这些把女人当傻子养的书，你不要看。记住师傅一句话，‘谁让我今个儿不快活，我让他一辈子不快活’”。
现在想来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师傅这一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她这个徒弟自然不能落后，而且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得罪我，对不起——我十倍奉还。
慕容翼的外伤，被她细心又耐心的调理成了内伤。
太医把脉时疑惑不解，却不敢对医圣的徒弟有半分质疑。
装扮成木叶飞的柳灵芸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和太医私下讨论时，却是讳莫如深的态度，仿佛是受了某种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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