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尽悬于城门之上，尸体抛于城中，集合百姓！止戈！”
天边缓缓泛出鱼肚白，张澈很清楚，要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哪怕还有一部分金人尚在苟延残喘，但他也不得不走了。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金人逃出去传递消息。
急行军的情况下，托儿台赶回来也就一天时间，自己一旦被拖住，不止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自己身后的百姓也同样危险。
五六千百姓，两百多骑兵，出城。
“继续追！”
托儿台看着地上的两百多具尸体，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不得不说，对面的宋人有两把刷子。
已经多久了？
久到托儿台都忘了上次宋人敢于反抗是什么时候了。
区区一千多宋人，全步兵的情况下，挡住了自己的三波进攻。
自己损失了将近一千人。
而敌人，仅仅损失三百多人。
“什么时候，儿郎的刀，已经不再锋利了？”托儿台呢喃了一句。
但是他不着急，他不可能输，也没有道理会输。
死去的一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宋人，他一点都没有心疼。
他要一刀一刀，如同割肉一般，割下这群胆敢反抗的宋人的肉。
然后亲手诛杀他们。
怎么能反抗呢？
这片土地，属于金人！
“二大王，不能退了啊！”
旁边的士卒喘息着说到。
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辛弃疾的身体都有些疲惫。
托儿台不惜代价，用宋人为前锋压上，日夜不停的战斗。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处于强弩之末了。
但是他们不能退。
他要为后面的一万百姓，守出来一个生路。
他没有退的权力。
也退无可退。
“原地休息，随时准备战斗！”
所有士卒如蒙大赦的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辛弃疾拄着长枪，目光深邃的看着不远处的金人。
战马早已经累到脱力，而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呼……”
辛弃疾喘了一口粗气。
金人又动了。
“集合！”
“准备战斗！”
他很清楚，他相信金人也清楚自己处于强弩之末。
甚至，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战。
“诸君！这可能是我等最后一战！”
辛弃疾张开干涸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声音。
“要记住我们为何而战！”
“为了脚下的土地，为了身后的同胞，为了先辈流干的鲜血！”
辛弃疾的长枪狠狠戳在地上。
“誓死不退！”
人群再次爆发出仅有的斗志，超脱了他们疲惫的身体。
一千多人拄刀而立。
“誓死不退！”
“强弩之末了。”
托儿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传令下去！”
“将军，不好了！寿州城失守了！少爷被杀了！”
托儿台的号令还没有发出，一个小将跌跌撞撞的闯进来。
托儿台只感觉一口气憋在心口，几乎吐不出来，双目通红的握住小将的脖子。
“你说什么？衮儿怎么了？”
“将军，寿州城失守了！”
托儿台猛地坐在地上。
他晚年得子，所以哪怕托尔衮血统不纯，他也爱惜万分，所以托尔衮被他养成了一个怂包。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托尔衮是他最后的人生希望。
“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托尔衮双眼猩红。
“是……宋人！”
“杀！传令！兵回寿州城！杀！杀！杀！”
托儿台咬紧牙关！
金人动了……
辛弃疾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微笑。
最后一战，要来了……
他又想起来张澈无意间提起的一首词。
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只是不知何人所作，何必拍遍栏杆？何不一口快刀，为国捐躯？
“二大王，金人……金人好像退了！”
旁边的喽啰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什么？
辛弃疾仔细端详。
真的……
真的再退！
“是子安！”
辛弃疾一瞬间就想到缘由。
恍惚间又想起昨日的对话。
“子安此去，凶多吉少。”
“稼轩兄便不能说些好听的？”
“有去有回。”
“那我要是回不来呢？你记住，不要接受朝廷的招安。”
“我去吧……”
“我去吧。”
“若是一去不回呢？”
“便一去不回。”
“子安这句话真有意思。”
“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觉得应景便拿出来用用。”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他做到了，两百人突袭寿州城！
辛弃疾咧嘴大笑，笑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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