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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执剑一世执念 第七十五章 千百年的等待

转眼间,一丝曙光从东方升起,一道金色的光芒划过不周山的登天台,而此时的登天台之上,欧阳宇痕,沈雪滢,雷铭钰,林梦夕,春妩娘,银灵子,怜香公主,秋弘阔一众人已经早早地聚在一起。

欧阳宇痕环顾四周每一个人,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皆是不舍与难过,而林梦夕眼中更是溢满了泪水。

欧阳宇痕走到林梦夕面前,伸出手轻轻为林梦夕拭去眼中的泪水,笑着说道:“梦夕,我们并非生离死别,没准以后还会见到的,如果想念欧阳哥哥了,那就来这不周山上陪欧阳哥哥说会话。”

欧阳宇痕说着说着,自己的眼中却也浮起一层水雾,他勉强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内疚地说道:“只是有一件事情对你不住,东方前辈曾想着将你托付于我,然而我现在却不能照顾你了,所幸的是这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很多,你也成长了好多,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害羞的小女孩了,已经可以真正地独当一面了。”

欧阳宇痕说着露出了笑容,轻轻抚了抚林梦夕的额头,郑重地说道:“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多多保重啊。”

林梦夕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脸上的泪痕拭去,随即化为了甜甜的笑容,虽然眼中的晶莹还在,但是那笑容却很真诚:“梦夕一定谨记欧阳哥哥的话,若是有一天欧阳哥哥找到了煜灵姐姐,一定要来蓬莱仙踪找梦夕啊,梦夕会每天盼着欧阳哥哥和煜灵姐姐回来的。”

欧阳宇痕笑着答应道:“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欧阳宇痕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的沈雪滢,眼中满是愧疚之意,而沈雪滢只是如平常一样,目光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温度,但是……欧阳宇痕还是看出沈雪滢与以往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二人沉默片刻,欧阳宇痕开口轻声说道:“雪滢,对不起,此生欧阳宇痕已经心有所属。雪滢对我的感情,只等来生再报了。”欧阳宇痕说着忽然对沈雪滢深深地拱手作揖,以报内疚之情。

沈雪滢只是浅浅一笑,而后淡淡地说道:“宇痕,你不必向我道歉,我从未后悔与你相遇,不需要你的报答,更不会接受你的内疚,如果再次见到狄煜灵,帮我向她带句话:她确实配得上天下第一女侠之名,我沈雪滢非常敬佩她。”

看到向来与狄煜灵水火不容的沈雪滢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欧阳宇痕含着泪重重地点点头,哽咽着说道:“煜灵听到这话一定会得意一辈子的,她一定不会想到你能够如此认可她……”

原本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月舞忽然对欧阳宇痕正色道:“宇痕,我有一件事情,在沈雪滢施法之前必须要告诉你。”

见月舞满脸严肃的神情,大家情知月舞定是有着很重要的事要说,于是众人的目光投聚集到月舞的身上。银灵子看着月舞,似乎知道月舞想要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却只是轻叹道:“月舞仙子……”除此以外什么话也没说。

月舞轻叹一口气,说出了昔日在雷府的一件事……

“哎呀,我怎么能在那个无耻小贼面前露出那样的表情,实在是丢死人了!”狄煜灵从欧阳宇痕房间内走出,红着脸在雷府的院落中徘徊着,忽然她听到了旁边院落中两个人的对话,好像是月舞和银灵子的声音。

月舞:“你怎么会在这里?”

银灵子:“这句话也正是在下想问的,月舞仙子怎会在这里?”

月舞:“人界有难,本仙子身为奔月剑之精灵,岂能袖手旁观?”

当银灵子说出自己已经不想再与魔界为伍,只想一心与春妩娘归隐后,月舞思虑片刻忽然问道:“你银灵子既然能够在三千年前预知未来,躲过一劫,必然也是有着窥探天机的能力。有件事关乎未来,事关重大,我且要问你一问,从你口中确定此事。”

银灵子闻言饶有兴趣道:“哦?没想到仙子会有事求教于在下,真是令在下受宠若惊啊。”

月舞却没有心思和银灵子开玩笑,她仍旧是一副正色道:“前些日子,在偶然之间我感知到一丝天机,在最终的御魔之战中,欧阳宇痕等五人中……会有一人不幸殒命,你可确定此事是真是假?”

银灵子闻言也收起了笑脸,眉头轻皱沉声道:“仙子,此事关乎六界兴亡,你如此窥探天机,不怕受到天罚吗?”

“天罚?呵呵,天道无情,它若是想罚便罚好了,我现在只想如何才能拯救宇痕他们……”月舞冷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银灵子点点头,似乎非常能够理解月舞的心情,但是他却又叹了口气说道:“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仙子,我们现在就算真的想要改变未来,拯救他们,而我们现在所做之事,难道不还是在天道轮回之中吗?”银灵子说着摇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月舞没想到银灵子会这么说,于是陷入了沉默之中:“是嘛,我原以为自己已经窥探到一丝天机,没想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忽然,院落外传来一个轻微的响声,月舞冷冷向院落外看去,沉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随即,院门外缓步走进一个人,那人脸上并没有偷听的羞愧之色,反而是充满了震惊,月舞与银灵子看去,发现那人竟然是狄煜灵!

“月舞仙子,银灵子前辈,你二人……适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们之中,有一个人会死的,是吗?”狄煜灵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之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悲伤的泪水。

月舞与银灵子不知道该如何对狄煜灵说出此事,只是沉默着,默认了这一切。

狄煜灵看了看银灵子,又把目光转向了月舞,轻声道:“月舞仙子,你知道将要离开的那个人,会是谁吗?”

月舞摇摇头,淡淡说道:“这个我便不知了,若是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改变这一切的。”

“是吗,会改变这一切……”狄煜灵含着泪的双眼空洞无神,似乎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月舞与银灵子看着狄煜灵消沉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真的要牺牲的话,那就牺牲我吧……”狄煜灵忽然喃喃道,声音不高,却让月舞与银灵子都惊诧万分。

月舞怒道:“狄煜灵,这不是开玩笑!这种事情怎可能去替代?”

狄煜灵淡淡一笑,并没有在意月舞的愤怒,只是轻声说道:“我想这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你们神界不是总爱奉行一句话吗:天命难违。既然必须有一个人要离开,那不妨就让我去便好。”

月舞愤怒地打断狄煜灵的话说道:“够了!你有考虑过宇痕的感受吗,他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甚至好几次都差点送命,他那么爱你,你怎可忍心舍他而去?”

狄煜灵摇摇头,面无表情着,不再是那个活泼开朗大大咧咧的样子:“十九年前,我的家人害得宇痕家破人亡,虽然宇痕已不再追究此事,但是错毕竟就是错,况且正是因为我,我的家人才听信谗言杀害了宇痕的家人,这一切的错终究还是要归在我身上,让我去偿还。”

狄煜灵说着,忽然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眼中满是幸福:“况且我深爱着宇痕,他也爱着我,为我付出太多,我不希望他再受伤害了。至于大冰块和梦夕……”

狄煜灵说着,目光从月舞脸上移向了远处的天空:“雪滢和梦夕都有着太多悲伤的过往了,比起她们,我已经是幸福很多,自小便有娘亲疼爱,在天玄派有那么多师兄关照,而今还有了宇痕……我已是别无所求了。而大师兄有怜香公主一直在等着他,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着。”

银灵子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狄煜灵居然考虑得这么多,于是问道:“狄女侠,你若真的离开了,不怕欧阳少侠会痛不欲生吗?”

狄煜灵双拳握得紧紧的,月舞与银灵子看不到狄煜灵的表情,沉默半晌,狄煜灵才缓缓说道:“若真到了那时,会有大冰块代替我照顾宇痕的……”

月舞将那天与狄煜灵的对话说出后,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煜灵姐姐……”林梦夕掩着面,身体轻轻颤抖着,沈雪滢走过来轻轻拍着林梦夕的肩膀,眼中尽是抹不去的悲痛。

“师妹……你真的好傻,真的好傻,为什么要替我们每个人考虑,却唯独不考虑你自己。”雷铭钰自言自语着,眼中满是泪水,怜香看着雷铭钰的样子,心疼地为其拭去眼角溢出的泪痕。

而欧阳宇痕脸上却依旧很平静,只是低着头,眼中满是幸福:“煜灵,你果然担得上‘女侠’之名,只是以后,不会让你再这样独自承担了。”

月舞看了看众人,叹气道:“或许,那天让狄煜灵无意撞到此事,也是天意吧,我原以为可以逆天改命的,到头来却什么也做不到。”说着月舞对欧阳宇痕正色道:“等待是漫长而痛苦的,所以,要坚持下去啊!”

欧阳宇痕怀抱着“恋香流火羽”,坚定地对面前每一个人点点头,郑重道:“我会的,我一定会再找到煜灵的!诸位,保重!”说着用双手将“恋香流火羽”小心翼翼地捧在胸前。

沈雪滢对欧阳宇痕点点头,示意欧阳宇痕要开始了,随即运起“凝霜极冰咒”来。忽然自四周凝聚起一股巨大的水汽,而后水汽逐渐结为一层霜雾凝结于沈雪滢掌间,而后沈雪滢双掌轻轻一推,那股寒气径直涌向了欧阳宇痕。

欧阳宇痕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随即便化为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像,冰像中央,恋香流火羽在缓缓燃烧着,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显得格外明亮。

施完法,沈雪滢的周身忽然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那光芒无比的圣洁,清澈,如一股清流萦绕周身。

“雪滢姐姐,你这是?”林梦夕看着沈雪滢的变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沈雪滢没有再说话,只是对林梦夕轻轻笑了笑,而后对着众人深深作揖。随即,沈雪滢身上的蓝色光芒竟然化作了羽毛的形状。终于沈雪滢化作一只蓝色的玄鸟飞了起来,绕着欧阳宇痕的冰像飞了两周后,在林梦夕的哭喊声中飞向了远方……

看着“玄鸟”渐渐飞离众人的视野,月舞眼眸之中满是深邃,不是悲伤,也不是感慨。良久,她对着那已经空无一物的晴空淡淡说道:“对你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尾吗……”

转眼间,已是两百年后……

时光犹如海浪一般,将过去种种冲刷得几乎再无法寻觅踪迹,再没有多少人记得两百年前那场血雨腥风的人间大劫。

位于蓬莱仙踪的一座练武台之上,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男孩手执一柄长剑努力地挥动着,剑气卷杂着周围满天的樱花,无比美丽。小男孩剑势一挥,飞花“呼”的一声四散而去。

而在其不远处,一个身着素青色长袍,长发尽白却一副未老童颜的女子正面带微笑看着那男孩练着武。女子眼中不再有百年前的稚嫩与羞涩,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敬仰的沉稳与深邃。

小男孩将剑势收起,笑着转过头问那鹤发童颜的女子:“师父,听您说我的祖先曾是一个救世大英雄是吗?”

女子轻笑着说道:“是的,你的祖先与师父本是旧友,一杆‘虎啸雷霆戟’令无数奸佞邪魔闻风丧胆。他明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但还是不惜耗费生命拯救天下,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小男孩闻言兴奋地说道:“我以后也要成为像我祖先那样的大英雄,让世人敬仰!”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轻笑着点点头,不会有人比她知道这“英雄”的代价有多大,何况只是一个孩子。

小男孩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于是又问道:“那师父所说的那尊冰像呢?据我爹爹说过,那尊冰像之中封印的也是师父的朋友。那他等到自己所要等待的那个人了吗?”

女子闻言,抬首向西方望去,眼中却不再有过去的伤感,而是充满了坚定与期盼。

与蓬莱仙踪相隔万里的不周山顶峰之上,一尊面带微笑的冰像静静地伫立在登天台的中央,冰像旁竖立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即便是在阳光下亦散发着如月光般皎洁的光芒。

冰像虽经历百年却依旧不改模样,若是有人轻轻触摸那冰像,便会惊奇地发现冰像竟没有一丝冰冷。

或许,是因为在冰像中央,有一片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羽毛使得冰像温暖如常吧,而那淡淡的红色光辉,两百年来从未有过丝毫的减弱,会一直一直燃烧到其主人重新归来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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