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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执剑一世执念 第五十四章 家仇

听到那个中年人叫自己的名字,欧阳宇痕有些惊讶地看向那中年人,但是看那人非常面生,记忆中并没有见过,于是作揖问道:“敢问前辈可是认得晚辈?”

中年人听到果然是欧阳宇痕,眼中由难以置信变为激动不已,慌忙擦拭一下眼角,笑着说道:“看你已经长成这么大的英俊少年,我也就放心了,相信兄长与大嫂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欧阳宇痕闻言,忽然想起过去师父对自己说过自己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叔父,但是那叔父自从十八年前消失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这样想着,欧阳宇痕声音有些颤抖着问道:“您,您是……叔父?”

欧阳成点点头,脱下头戴的蓑笠淡淡笑着说道:“是我,侄儿,许久未见了。”

欧阳宇痕闻言眼中浮起一层水雾,自从自己记事起,身边除了师父再无亲人,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自己的血亲,但是没想到叔父还活着。欧阳宇痕赶忙收起奔月剑跪倒在欧阳成面前叩首道:“叔父,请受侄儿一拜!”

欧阳成笑着将欧阳宇痕扶起,又仔细打量欧阳宇痕一番后说道:“好,好,好!你有今日,多亏了南宫前辈他老人家,前辈可是我们欧阳家的大恩人啊!”

欧阳宇痕揉了揉眼角,对欧阳成笑着说道:“是的,这些年来师父教授我很多东西,此次下山御魔也是受了他人老家之命。”说着欧阳宇痕问道:“叔父,您这些年来过得如何,为什么不去云空山看侄儿呢,即使给侄儿带个信也好,这些年来侄儿还以为,以为叔父已经……”欧阳宇痕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欲言又止。

欧阳成听到欧阳宇痕这么问,原本开心的脸上浮起一丝惆怅,他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不远处远望着长安城方向,沉默良久说道:“大仇不得报,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我的兄嫂,我的族人,还有你呢?”

“大仇?什么仇?”欧阳宇痕皱着眉问道,这么多年师父并未对自己说过欧阳成为何消失,自己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没想到欧阳成是为了报仇,可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使得原本年轻有为的欧阳成记恨十八年,以致成为如今的颓疲模样。

欧阳成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不让南宫前辈告诉你,不想让你活在仇恨之中,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一些过往之事也该让你知道了。”说着欧阳成转过身正视着欧阳宇痕,眼中满是怒火,仿佛十八年的时间依旧没有将这过往仇恨冲淡丝毫。

“十八年前,在你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时,一天深夜,一伙贼人趁着夜色潜入我欧阳家族所在的藏剑山庄,欲要盗窃我镇族之宝——奔月剑,后被我族人发现,那伙贼人居然大开杀戒,我们全力抵抗,但还是全族被屠戮,我拼命带你逃了出来,但是再回去时却发现奔月剑早已不见了踪影。这些年来,我一边打探着奔月剑的下落一边调查杀害族人的凶手,当一年后我终于寻到了仇家后,我却无法报得了仇,他们家男丁居然在那场劫难中全部殒命,唯留下一个女婴……我无法对同样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女婴下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陷入深深的纠结与自责,但是我始终不后悔错失那次良机。”

欧阳成说着双眼泛红,他努力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雾气忍了回去,随即又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空中几朵白云轻轻飘过,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后来我渐渐迷茫,无法报仇,却又寻不回奔月剑,我犹如一个行尸走肉般活在这世上,直到魔界大举来犯,我便仗剑除魔,以解心头的苦闷。”欧阳成说着露出了苦笑。

二人正说着,狄煜灵与沈雪滢走了过来。“小贼,魔界军队全部撤退了,我们应该一鼓作气将长安城夺回来!”狄煜灵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赤凰离火剑收入剑鞘之中。

欧阳宇痕没想到自己家族的过往如此悲惨,他沉默着努力消化着欧阳成的话,并没有注意到狄煜灵的言语。

反倒是欧阳成的目光被狄煜灵手中的赤凰离火剑吸引了,他双眼圆睁,指着赤凰离火剑高声问道:“姑娘,你手中的宝剑是从哪里得来的?!”

狄煜灵见那中年人似乎对自己的赤凰离火剑很感兴趣,但是语气却很不友好,于也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传宝剑,有什么问题吗?”说着将赤凰离火剑向后收了收,生怕那中年人上来抢夺。

“你可姓狄?”欧阳成冷冷问道。

“是又怎么样?”狄煜灵有些生气道。

“宇痕,拿起你手中的剑,杀,杀了她!”欧阳成双眼通红,指着狄煜灵的手剧烈颤抖着。

欧阳宇痕,狄煜灵,沈雪滢眼中充满了惊讶,尤其是欧阳宇痕更是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问道:“什,什么,叔父,您,要我杀了煜灵师妹?”

“不错,十八年前,正是他们狄家人觊觎我欧阳家的奔月剑,将我族人屠杀殆尽,十七年前我看在她还只是个婴儿的份上没有取她性命,如今她已经长大,我们终于可以大仇得报了!快,愣着干什么,弑杀你父母的仇人就在眼前,你还不动手!?”欧阳成喝道。

欧阳宇痕看了看怒不可遏的欧阳成,再看向了同样是满脸震惊的狄煜灵,声音颤抖着问道:“煜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亲口告诉我吗?”

狄煜灵摇了摇头,向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说道:“不,怎么会,怎么可能……我的娘亲告诉我,当年生育我时,我周身被神火笼罩,危在旦夕,就在家人束手无策之时,一个高人说若是可以寻得蕴含玄阴之气的法宝便可以救好我,我的家人因此为寻那宝物而殒命,没想到……没想到竟是这样,原来我是害死大家的罪魁祸首。”说着狄煜灵颓然坐到地上,泪珠不停地从眼中滑落到脸颊,再滑落到地上。

“哼,你难道以为你的家人有多么高尚多么英雄?你们狄家不分是非黑白,与魔界左尊者血影沆瀣一气,以为能夺得我家族之宝?真是痴心妄想,没想到因缘巧合,此神剑又回到了我们欧阳家手中,一切真实天命所定,今日便要在此将此等卑鄙家族后人铲除!”欧阳成说着拔出长剑欲砍向狄煜灵。

欧阳宇痕见此情形赶忙挡在狄煜灵身前对欧阳成说道:“叔父,叔父!十八年前煜灵才刚刚出生,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是无辜的啊!”

欧阳成冷笑着啐道:“呸!十八年前你也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可是他们放过你了吗?我已经放她多活了十七年时间,无愧于天地,你若是还感念着你父母对你的生育之恩,就给我杀了她,若是于心不忍,那就让我来动手!”说着欧阳成红着眼又向前紧逼几步。

欧阳宇痕被逼得连连后退,但是依旧不肯让开:“叔父,我,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杀了我的朋友,即使她的家人有罪,即使有着血海深仇,我们都不该迁怒于她!”

欧阳成见欧阳宇痕执意护着狄煜灵,眼中浮起杀机:“好,好,看来你是被她的美色所惑,不认我这个叔父,不认这血海深仇了,既然如此我便替你的父母清理门户,杀了你这不肖子!”欧阳成说着,长剑直指欧阳宇痕。

欧阳宇痕张开手臂护着身后的狄煜灵,见欧阳成执剑向自己冲了过来,欧阳宇痕闭上双眼,既不打算还手也不打算逃跑。

就在长剑即将刺穿欧阳宇痕的脖颈时,从一旁挥出一柄半透明的蓝色长剑将欧阳成的长剑拨到了一旁。欧阳成情知又是一个高手,于是赶忙收回剑势闪到一旁。

欧阳宇痕睁开双眼,轻声道:“雪滢,你……”

只见沈雪滢手执玄冥寒冰剑面无表情地挡在欧阳宇痕身前,冷冷看着不远处杀气四起的欧阳成,嘴中淡淡说道:“你这家伙,居然会傻到如此地步,即使快被杀连躲都不躲一下……”很显然这话是对欧阳宇痕说的。

欧阳宇痕摇摇头柔声说道:“谢谢你,雪滢,只是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家事?那人竟然对你动了杀心,他还把你当做家人吗?也亏你说得出口。”沈雪滢虽然像是在讥讽,话却不无道理。

“好,宇痕,你果然长大了,有这么一帮出手相助的朋友,可是无论如何今日我必须将那女孩杀掉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着欧阳成持剑冲了上来。

“若是不想狄煜灵枉死,你就带狄煜灵先走,我在此顶着!”沈雪滢丢下一句话便迎了上去。

“雪滢,不要伤害叔父!”欧阳宇痕说着将坐在地上失神着的狄煜灵扶起来向远处逃去。

剑刃相撞之声越来越远,渐渐已经听不到了,欧阳宇痕扶着狄煜灵进入一片树林,回头看四下无人,确定欧阳成不会追上来,欧阳宇痕抬起空着的左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你到底打算扶着我到什么时候……”狄煜灵冷冷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欧阳宇痕赶忙放开狄煜灵的手臂。只见狄煜灵红着脸退了几步道:“我没有想到你我二人之间居然有如此血海深仇,既然我的家人杀害了你的父母,那你就在此地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吧。”狄煜灵说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欧阳宇痕从未见过语气如此冰冷的狄煜灵,冷得仿佛不是出自狄煜灵之口。欧阳宇痕看着正在流泪的狄煜灵,心中五味杂陈,他终于明白狄母口中的“如果你以后知道了一些陈年往事,我希望你不要将灵儿牵扯进来”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她早就知道欧阳宇痕就是十八年前欧阳家活下来的孩子。可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把狄煜灵托付给自己呢,她就那样确信自己不会杀了狄煜灵为父母报仇吗?

欧阳宇痕摇摇头,想到自己失去父母和家人皆是因为狄煜灵的家人,但是自己却无法对狄煜灵痛下杀手,是明白不该迁怒于她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欧阳宇痕心乱如麻,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在此刻炸裂开来。

看着决意赴死的狄煜灵,欧阳宇痕握紧了双拳,慢慢地,右手伸到背后攥住了逐日剑的剑柄,却颤抖着没有拔出剑来。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良久,雷铭钰与林梦夕找到了这里,看到站着的二人,林梦夕赶忙跑上来本欲喊二人,但是被雷铭钰拦住了,林梦夕疑惑地看向雷铭钰,只看到雷铭钰轻轻摇摇头示意其不要出声。

“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欧阳宇痕松开握着剑柄的手,转过身背对着狄煜灵说道。

“小贼……”狄煜灵含着泪轻声叫着只属于那二人的绰号。

“走啊!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快滚!”欧阳宇痕背对着众人含着泪怒吼道。

狄煜灵嘴角轻轻抽搐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眼中的泪水却已经决堤一般,她看了看欧阳宇痕的背影,忽然在脸上匆匆擦拭了一把,随即不理会雷铭钰与林梦夕的呼喊,径直消失在树林深处。

待狄煜灵离开后,欧阳宇痕抬起头,脸上已满是泪痕:“对不起,煜灵,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对不起……”

狄煜灵在树林中快速奔跑着,哭泣着,原本清澈的一双大眼如今已哭得通红,但是狄煜灵却毫不在意。忽然她被一支突起的树根绊倒在地,右手被树枝划破了,鲜血自手心流了出来。狄煜灵却紧紧攥起拳头,口中轻喊着:“小贼……宇痕,宇痕,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对不起……”泪水自脸颊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上,很快变为了一片冰晶。

“哎呦,是谁哭得如此伤心呢?”忽然一个邪魅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狄煜灵抬起哭红的双眼,嘴中却恨恨道:“夜魅!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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