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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执剑一世执念 第三十六章 十年前的那个人

迷迷糊糊之中,狄煜灵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大夫,小贼……我师兄他怎么样了?”

另一个陌生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欧阳少侠是内力耗损过重,一时支撑不住才陷入昏迷的,只要稍加休息便可恢复,不过短期之内不宜动用内功,不然会受内伤的。”

听闻二人的对话,欧阳宇痕努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处在军帐之中,身旁是泪眼婆娑的狄煜灵和林梦夕。

看到欧阳宇痕醒来,林梦夕泪痕未干的小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醒了,欧阳哥哥醒了!”狄煜灵闻言赶忙凑上前来,俯身看着欧阳宇痕,眼中满是关心,与那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判若两人:“小贼,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当时就那样直挺挺地往前倒去,把我都吓坏了!”

欧阳宇痕看到二人如此为自己担心,不由得心中既感动,又心疼,于是用还很虚弱的语气柔声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以凡人之躯催动逐日剑之神力,内力消耗过度了,待我休息一下,便又可以上阵杀敌。”

说着欧阳宇痕便要强撑着坐起身,但是狄煜灵把他按住了:“现在你是病人,要听我的,晚上秋统帅会大摆筵席庆贺此战大胜,在此之前你要给我乖乖躺在床上,我会让梦夕妹子看着你的。”

林梦夕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放心吧狄姐姐,梦夕一定会照看好欧阳哥哥的。”

狄煜灵点点头,忽然凑近道欧阳宇痕耳边,声音轻柔地说道:“你要乖乖的,听话。”欧阳宇痕只感觉耳朵如灼烧一般滚烫,只得木讷地点点头说:“好。”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潼关军营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秋弘阔率众将领在练武场上大摆筵席,秋弘阔坐于帅位,欧阳宇痕与狄煜灵,林梦夕,千骑枪豪与再世李广,万胜朴刀分列两边,之下是一众将领头目。

秋弘阔看大家坐定,于是端起酒碗对众将士朗声说道:“诸位将领!自人魔两界开战数月以来,我们输多胜少,伤亡惨重,节节败退!上愧对皇上,下愧对黎民,实在有辱我万军营的英名!但是,就在昨日,我们迎来了三名小将,这三位别看年纪轻轻,却在昨日一役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若不是他们,我想,潼关早已落入魔界之手。来,让我们共同举酒,敬三位少年英豪!”说着秋弘阔带领众将士一同举杯向三人敬酒。

欧阳宇痕脸上还有些疲惫之色,但他还是端起杯笑着站起身说道:“多谢统帅及各位将军,晚辈也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罢了,此次斩杀了一个魔将,一来为世间除害,二来也是报了私仇,要说功劳真是愧不敢当。晚辈大伤未愈,只好以茶代价多谢诸位前辈,就由我的师妹和梦夕以酒回敬大家吧,还请诸位海涵。”说着便举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而一旁的狄煜灵和林梦夕也饮尽了杯中酒,林梦夕一喝完酒便辣得咳嗽起来,小手不住地在红彤彤的脸旁扇着风,样子煞是可爱。

弓箭手统领“再世李广”心直口快,再将酒倒满酒碗说道:“少侠不必多礼,昨日是本将粗鄙,不识少年英豪,在城楼上看得三位武功卓绝,心中惭愧万分啊,这碗酒就当做赔罪吧!”说着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欧阳宇痕作揖道:“将军言重了。”

看几人尽释前嫌,秋弘阔哈哈大笑道:“好,今日真是尽兴!昨日一战,我军以不足千人的代价,斩杀魔军多达两万之众,欧阳少侠当属首功,那剑法出神入化,真不愧为至善剑圣南宫前辈的弟子啊!”听秋弘阔如此说,众将领无不惊讶,都窃窃私语道:“怪不得少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修为,原来是剑圣的高徒!”

欧阳宇痕没想到秋弘阔会如此一说,而其身边的狄煜灵听闻此言,却是一脸惊愕地看着欧阳宇痕,嘴中自言自语道:“什,什么……无耻小贼,便是那十年前云空山上的男孩?!”

惊讶于秋弘阔的话后,欧阳宇痕作揖问道:“恕晚辈多言,前辈是如何得知晚辈师承南宫师父的?”

秋弘阔饮了一口酒,说道:“上次少侠匆忙离开之时,用得便是南宫前辈的绝技‘万法天剑’,当时本帅还不敢确定,毕竟本帅一生之中也只见过一次前辈的绝技,但那绝技确实令本帅惊叹不已,而昨日一战,少侠再一次施展绝技退敌,令本帅确定了此事。”

狄煜灵忽然站起身,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径自走了出去,脸色很不好看。看到狄煜灵不知为何出走,林梦夕想要追过去看看,才起身却被欧阳宇痕抬手拦住了。欧阳宇痕对林梦夕摇摇头,而后对秋弘阔拱手作揖道:“统帅,失礼了。”说着便追了出去。

军营之中,大家纷纷举酒庆贺,并没有注意到欧阳宇痕与狄煜灵两个年轻的身影,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着黑衣的黑影出现在城墙之上……

“师妹,师妹!”欧阳宇痕加快步伐追上了默不作声的狄煜灵,右手轻轻抚着狄煜灵的肩膀喘着粗气问道:“煜灵,你怎么了,是不是秋统帅的话令你不开心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狄煜灵忽然用力甩开了欧阳宇痕扶在肩膀上的手,而后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怒容,而一双大大的明眸却已是泪眼婆娑:“你别叫我煜灵,你不配!”

看到狄煜灵如此激动,欧阳宇痕愣住了,他不知狄煜灵为何变得如此愤怒,明明自己却没有招惹她,今天也一直听话地待在床上静养着。

狄煜灵显然在说出那句话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是她还是流着泪退后两步道:“为什么!枉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伙伴,甚至是最可以依赖的人,而你呢,你明明知道我憧憬着那个男孩,思恋着那个男孩,却不告诉我你就是他!?若不是今日秋统帅说起,你到底还打算瞒多久?一辈子吗!”

欧阳宇痕呆呆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沉默片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到欧阳宇痕沉默,似乎默认了狄煜灵的说法,狄煜灵冷笑着说道:“过去十年来,我一直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变得像他一样武功高强,傲视群雄,可是又想到自己大大咧咧,有时候笨手笨脚,自己何时才能成为那样的造诣,何时才可以振兴自己的家族。于是我试着不去想他,可是当我一闭上眼,那玄妙的剑法,那双有神的眼睛,那英气的剑眉便在我脑海中萦绕,十年来一直如此。直到你的出现,初次见你,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讨厌你替我铲除了恶贼,讨厌你看我的眼神,最最讨厌的,是你的剑法与我不相上下!”狄煜灵说到这,抬起手草草拭去脸上的泪痕,而后接着说道:“我原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已经有了不错的成就,但是在你面前,我却占不得一点上风,我恨我自己怎么连一个初次遇到的毛头小子都打不过,那我还如何能及得上十年前的他?可是在之后的相处中,我却越来越想要信任你,依赖你,在我身负‘血魁禁’九死一生昏迷之时,我的脑海之中却都是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忘记那个钦慕的人,那个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也曾幻想过,如果你就是那个人该有多好啊,那样我就不必纠结,不必自责了。可是当幻想成真之时,我却没有一丝的欣喜,有的只是被欺骗的痛苦!”说着狄煜灵再也支持不住,蹲在地上抱膝痛哭起来。

默默听完狄煜灵的心声,欧阳宇痕紧紧咬着还有些发白的嘴唇,他没有想到自己对于狄煜灵来说竟然如此的重要,而自己不该对心中最重要的人隐瞒这么久。没有丝毫的犹豫,欧阳宇痕走上前,蹲下来轻轻抚摸着狄煜灵低着的头。似乎是将心中的怨气发泄完了,狄煜灵这一次并没有挣扎。

“对你隐瞒了这么久,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对我心中最亲近的人有任何隐瞒的。”欧阳宇痕柔声说道,狄煜灵听到欧阳宇痕的话,渐渐停止了哭泣,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是时不时地抽泣一声。

欧阳宇痕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正如煜灵所听到的,我确实是至善剑圣南宫永言的弟子。此次下山,一来为了调查白虎门掌门遇害一事,二来是为了保护天玄派免遭魔界毒手。为了行事方便,我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化身天玄派弟子,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也只有夏掌门和雷师兄。当你在天玄派后山上与我谈心之时,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十年前的孩子,可是我身负师命,况且你认为我是个无耻之人,我便不想打破你对‘那个人’的美好回忆。之后我们一起结伴参加乾尊大会,煜灵身负重伤,我为了激励你活下去,只好编出待你伤愈后便陪你练武,带你去寻那人的话。等你伤愈后,我心中却有些酸酸的,或许是在吃‘那个人’的醋吧,吃过去的我的醋。你不再提起此事,我便也不说,我想,就让你能够感受到现在的我的好,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吧。瞒了你这么久,对不起。”欧阳宇痕说着弯腰鞠躬以示歉意。

就这样良久,欧阳宇痕一直没有抬起身,而狄煜灵似乎也陷入了沉默,二人就这样保持着姿势,谁都没有动。

就在欧阳宇痕的腰已经酸得没有知觉后,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抚过欧阳宇痕的脸颊,而后将欧阳宇痕的头抬了起来。欧阳宇痕眼含泪水地抬起头看向狄煜灵,只见狄煜灵虽然眼睛依旧红红的,却已经不再流泪,甚至嘴角还有一丝笑容:“傻瓜,我不管你,你是不是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了,内伤还没有好,你的腰不累吗?”

看狄煜灵恢复了笑容,欧阳宇痕抬起已经没有知觉的腰,笑着说道:“如果你不原谅我,那我就一直弯着,宁可折了腰,也不能伤了你的心。”

狄煜灵给欧阳宇痕胸口一记粉拳,笑骂道:“何时学得这般油嘴滑舌。”说着忽然正色道:“小贼,你刚才说,想要让我感受到你的好,那是为什么?”说着狄煜灵的脸忽然红了,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而欧阳宇痕听到狄煜灵如此问,再看狄煜灵害羞的脸颊,也脸红起来,有些结巴地说道:“那个,因为,因为我……”

欧阳宇痕才要将心里话说出口,忽然军营中火光冲天,人声鼎沸,到处弥漫着叫喊声,哀嚎声,以及浓重的烟味。狄煜灵一看,赶忙大喊道:“糟糕,一定是出事了,梦夕妹子还在军营呢!小贼,快和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说着便拉起欧阳宇痕的手向军营中冲去。

欧阳宇痕拉着狄煜灵软绵绵的小手,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将心里话说出,但是也长舒一口气,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气氛太尴尬了,下次还是有准备地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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