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直就是为艺术而生的！是这个艺术界的超级明星！未来，不，他现在就是众人膜拜的神坛领军人物！！”
似乎又回到了与那个腼腆小男生初次见面的时候，铃木次郎吉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副惊世之作是如此害羞的小男生绘制而成。
真是，可爱！
是那么的，单纯！
而当时纯洁小男生的后面，赫然就是一整个井然有序的造假流程，分工明确的众人，就像是蚁后底下的工蚁和兵蚁，控制热源掌控温度火候主导催化时机的研究人员，一笔一划勾勒宛若浑然天成的大师级画工，精雕细琢正风沙打磨的纯手工制造者，鉴别真伪的验证负责人，以及显而易见身上装备精良的守卫保安们，考古还原真假难辨的填充细补，化学药剂的调控配置，X光的历史赋予，后期打磨的完善加工...
不管是玉器、书画、石雕、珠宝、佛像等等古玩宝物，在这比之戒备森严的军加工厂也不逊色半分的造假中心里，俨然形成了一条具有无比鲜明特征的灰色产业链，正源源不绝地对外供不应求着。
说到这里，次郎吉眼里不可抑制地涌现一抹火热，神光异彩，满面红光，就像看到了一位无需冉冉上升直接就一步登天的世界级史诗画匠。
而事实却是残酷的！
“可是！”
话锋一转，老人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抹可惜。
可惜到眼里充满了哀伤，像是哀悼：“他，疯了！”
“他，死了，他的灵魂，死了！为了临摹出梵高的这副卑劣向日葵，他硬生生地把自己逼疯了！”
“就只是为了让我满意！”情到浓处，几滴浑浊的眼泪从老人的眼角缓缓溢出，老泪纵横地看向了女人，强撑起笑容道：“很不错的孩子，是吧！”
“嗯哼~”香肩微耸，女人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对于老人垂泪欲泣也好似没有放在心上，面无表情地随便附和道：“可惜，却遇上了现实的你！”
“哈哈...没有错！你说的没有错！...”泪水盈满眼眶的老人真的哭了，脸上布满的皱纹沟壑里尽是水液：“我的的确确很现实，你知道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文明人！那一次，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我微笑着，对，微笑，就是这么地微笑！”
老泪纵横的老人可怖脸上极其诡异地掀开了一抹嗜血的笑容，微笑着说：“带着这么灿烂的温暖笑容，我就在那个小家伙的羞涩腼腆下，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巴掌！”
猛然拍了一下手掌，发出“啪”的一声，老人无比疯狂地几近呐喊道：“就这么‘啪’的一下，一下子就将他狠狠地打倒在地。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孩子的眼神，不解、茫然、困惑、不安等等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却唯独没有仇恨！我喜欢那个孩子，他眼中的不甘心，还有倔强，以及知道我讨厌噪音的无声哭泣！而我，就在他本人的面前，亲自将他那副狗屎一样的废物画作撕得稀巴烂，撕得粉身碎骨，撕得干干净净。哦~清净了，那一个瞬间，真的，世界清净了！！”
“清净多了！”
摇着头，咆哮过后的老人就只剩下了轻松，与浑身的舒畅。
“我是不是吓坏你了！”一脸麻木，静静地站在光芒底下，却给人以一种纯粹黑暗的错觉。
“我很抱歉！”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身上出现的褶皱，依旧保持住了原先的那份简洁，与文明：“但这就是事实！”
“一幅画背后的纯粹事实！”
老人踏着不迟不缓的步伐走向了开始时的桌子，似一步一步踏在女人的心脏上，发出“砰砰砰”的死亡来临声。
“你，生气了？”深呼了一口气，女人放下了手中的烟，眯起眼睛，眼含深意。
“生气？呃，当然！”眼珠子在眼眶里灵动地转了转，老人抽出纸巾之后一边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渍，一边微笑道：“这是造假，不是创作！！”
“我要的可不是一个还活着的无名小卒的短暂辉煌，即使梵高的跟她比起来就跟一坨臭狗屎一样，我也不会多看一眼！”铃木次郎吉冷冷地道出了一个事实：“因为，那毕竟是梵高！！一位死去的永恒传奇巨匠！！”
“而我的时间真的是很宝贵，无比无比的宝贵，根本就无法比拟的那种差距！你懂我意思吧？”老人目光投向了女人。
“模仿，永远只能是模仿！”被老人意味深长视线锁定的女人，轻叹了一口气，摇头无奈道：“即使你成了伟大的造物主，造出的人儿比之还要美丽，那也无法替代原来的地位。说句不好听的，一个没有了，千千万万个出来了！到时，造物主也会被狠狠地拉下神坛！真是可悲的一件事实！”
“况且，那个孩子，也不是造物主，最多只能撑得上是站在伟人头上的冒牌货上帝罢了，一个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的孩子，永永远远也只能是个孩子！”手上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的女人，迎向了老人木然的眼神，目不转睛。
“知音！”认可地点了点头，铃木次郎吉缓缓道出了这一个分量颇重的词，朝着女人走了过去：“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就像一张绿得发亮的富兰克林，你画的假钞，比真人还要逼真，哦~我想没人会感谢你，当然，你死了他会感谢你的！”中途经过陈列出的七幅向日葵时，老人略微停顿了一下，突发感慨道：“那个孩子，明明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的，就只是开心地画着，画着，可是，从那以后，就每天把自己关在了黑屋子里，对着保存下来的旧照片从各个角度临摹，每天饭也不按时吃，水也很少去满足，他，异想天开地，竟然试图去了解梵高那个疯子的世界，去接触那个混乱无比的根本就不属于他的该死艺术领域，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啧啧！真是！”
看着那副芦屋的向日葵，老人似乎真的老了，声音沙哑，沧桑满面：“他一开始的确很难，甚至根本就没有一点头绪，风格迥异的两种画风，就好比让一只纯洁的小绵羊进入了一头暴戾老狼的领域并且吃了后者，我宁愿相信希特勒复活和我一起搓麻将。完全不靠谱的一件事！可后来，他吸粉，嗑药，嗜酒，近女色，杀人放火，无所不用其极，他学坏了！他以为他凭借着他的那点浅薄见识，再加上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就能够轻易简单地完美临摹出来！”
“可事实上，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很不可思议，是吧！可，这是真的！”
“就跟复制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区别，简直完美！”慢慢靠近那幅画，老人只要回想起那一瞬间的惊艳，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脏颤动，瞳孔收缩：“这真的是超乎了我的想象！他，真的就是一个天才！无与伦比的天才！！”
“只是！”
话说了一半，老人突然遗憾起来：“他，再也没有创作的资格了！他，疯了！迷失在了梵高绝望混乱的精神世界里，再也走不出了！所以！”
“他，到死都只是个天才，仅此而已！”
轻拍了拍这在他心中远远不止三亿美金的无价之宝，铃木次郎吉怅然道：“后来，这幅画就打上了梵高的标签！”
“而我，对此，嗯！“老人的脸上渐渐勾勒起了一抹微笑，笑着说：
“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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