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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独自凉 静心

小说:西风独自凉  作者:青腰  回目录  举报

这世上惟一称得上天长地久的事怕只有日头的东升西落吧?

不管沈初初愿意不愿意,第二天她还是准时醒来。

入目一片光亮。

霞光透过窗帘漫入屋内,屋子里亮亮堂堂.

她仰面闭目,双手尽可能地舒展平整,想象那阳光洒满面额,心情没来由地欢欣鼓舞.

今天昏沉的感觉好了很多,理智好似也回到了心头,她想起了昨晚,又气又悔,真是糊涂油蒙了心,分明是自己的错,她有多混蛋才对顾况然犯颜作色?

她懊恼地捶床。

恰在此时,房门吱的一声,顾况然两手各端着一只碗,以脚推门进来。

从门到床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沈初初从没这般仔细打量过顾况然。

他形象全无,脸上黑乎乎一道道印子,一头一脸的汗,额角鬓发尚在往下淌水,大约是两只碗太烫的缘故,他一边嘶嘶吸气,一边牢牢拿住碗。

沈初初蹙眉,这是做什么了?

顾况然龇牙咧嘴地放下两只碗,转身拉开窗帘,将窗户推开一丝丝缝,回身探上沈初初额头,唔了一声,扶着沈初初坐起,靠在床头,“起来。”

他象是忘记了昨晚,没事人一般,沈初初在夏日晨光里也暂时放开了心事,兼之心里头又愧悔交加,存了些着意结纳的心思,遂也浅浅一笑,“什么呀?”

一大碗熬得浓浓稠稠的白粥,香气四溢,一小碗切成豆丁清清爽爽的酸豆角,点缀着三两青椒红椒,煞是好看。

顾况然拿起碗,勺子贴着粥面浅浅一溜,舀一小勺,送至沈初初唇边,沈初初眼皮跳了两跳,虽则仍是无力,还是扎挣着起身,“我自己来。”

他斜斜瞟她一眼.

沈初初抬眼觑他,转眼间又低下头,垂下眼睫,“会宠坏的。”

算是道歉罢。

顾况然漫哼一声,“你倒知道-张嘴。”

沈初初实在是没有胃口,可也不忍拂了他好意,勉强喝了几口白粥,就了一点咸菜,清静的空气缓缓地沿着窗户缝隙沁进来,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沈初初靠着床头阖眼不语,慢慢品着口里的白粥。

哪里有脸见他?

她半靠在床头,微微气喘,昨晚那种不正常的嫣红已经消失,她肤色暗淡,嘴唇一溜蜕去的皮屑,不复往日唇红齿白娇俏模样,显见得精神还没有恢复,看得出这粥也是看在他亲自喂养的份上才勉力支持,顾况然默然递上勺子,“最后一口,不想吃别勉强。”

沈初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哪来的东西?还有…你做的?”

这里地方偏僻,深山之中,山路狭窄到汽车不能行驶,昨天是载客摩托车送进来的,且距来时小镇十几公里,他的米和菜是哪里来的?就算有,他何曾下过厨?

顾况然端起碗,眨一下眼,“有田螺姑娘呢,你不知道?”

这是等她来问了。

沈初初正要如他的意,突然发现顾况然就着她用过的勺子,喝下一大口白粥,他怎么…她尚在感冒呢。

沈初初急得抢他的勺子,“快放下,这都是我用过的,你也不嫌。”

他素有轻微洁癖,哪里会用别人用过的餐具?

“没碗没勺啦,”顾况然躲闪着,“我就洗了一个,将就吧。”

一个碗一个勺?这老房子居然这样?那接下来怎么办?难不成天天她用完了他再用?

许是沈初初目光里惊讶完全未曾掩饰,顾况然略略赧然,“碗筷都有的,没来得及洗。”

哦,沈初初心下了然,这做惯了大爷的人只怕存的是少洗一个碗筷算一个碗筷的心思,懒得很。

但他居然早起熬了稀饭.

她抬眼望着他.

顾况然放下碗勺,“吃完了-我抱你出去晒太阳。”

沈初初不知是好是歹。

他的怀抱于她稍显生疏,有许久未曾依附了,甫一接触,她便红晕上脸,只得一手撑在顾况然胸口,一手软软垂着,不敢窝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感觉似乎又加深了些。

他脸上也不知哪里弄那么些灰尘,倒显得两眼晶亮,下颔处一圈圆圆浅浅的灰色印子,重重叠叠,灰灰扑扑,说不出的滑稽,沈初初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出房门,转屏风,过前门,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柿子树下已摆好了两只藤椅,一只小茶几,茶几上一壶两杯,几片药,一本古朴厚重的书,阳光正透过枝叶洒在几案上,形成漂亮的几何图案。

顾况然将她在椅上安置好,又回屋拿了一堆东西出来,沈初初直愣愣地瞧着他给自己戴帽似地戴上遮阳的纱,又蹲下身子给自己穿好棉袜,套好凉鞋,将双脚搁在另一椅上,再将一副墨镜放在茶几,嘱咐着“我去烧水,撑不住就喊人。”

她何德何能?

沈初初合着眼假寐。

山上的风细细软软,竟似有温度似的,叫人百般妥贴,枝叶缝隙间漏下来的日头光线晒得人心头暖洋洋地,沈初初不觉眼皮酸涩,真的梦起周公来。

顾况然拎着电水壶,刚刚迈出廊下厨房就看见这一幕:沈初初双腿安安稳稳地侧并着,歪着头,靠着椅背,两手自然垂着,安然入眠,遮阳的天青纱巾半落在椅上,她细碎的短发掩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角,此刻不知梦到什么,黛眉一蹙,鼻翼小小皱着,眼皮微动。

枝叶间漏下的光影打在她额头、脸颊、颈脖、略露的锁骨,蓝田玉一样,隐隐生烟,那温婉的弧度肤色与他初见她时一般让人心折。

此时的她不见昨夜的乖张,倒是不染尘埃,清静出尘的模样。

宛如初相见。

当年他在学校餐厅那烟火重重俗世深重的地方偶遇她,一瞥之后,沉沦至今。

长风悄悄地来,萦绕鼻端,栀子花的清香与心头长留的烟火气奇妙的结合,混成世间稀有的味道。

顾况然面孔一柔再柔,他轻轻倒满水壶水杯,进屋抱出一床蚕丝被,悄悄搭在椅子扶手,又怕她热,隔着些距离替她虚挡着风,此刻她阖着眼,长长羽睫安静伏着,鼻尖三两粒细汗,唇角一圈细小干燥皮屑,也许是不舒服,双唇微微抿着。

顾况然轻笑,几乎是下意识地噙上她的唇。

沈初初激凌凌醒来,一身的汗,梦中有人与她唇舌纠葛,热烈缠绵,奈何影影绰绰,面目模糊,瞧不清人的脸,骇得人心里一直抖一直抖,使力扎挣间忽然就醒转过来,发现汗透重衣。

她勉力挣开眼,风正清,鸟正鸣,花正香,自己好端端地在树底安坐,四顾无人。

顾况然呢?虚虚擦一把汗,她一手支额,借着这人为的阴影舔舔唇,干燥的唇似乎比入眠前润泽一些,总不会是…?

她心下犹疑,细细回味,莫非真的是梦?一抬头,顾况然从缓坡下冒出头来,抱一堆木柴。

他似乎总是在她的生活里出现得顺理成章理直气壮.

眼瞅着他把一堆木头胡乱丢在地上,不声不响进屋,沈初初忍不住问,“你做什么?”

“做什么?”顾况然从屋里头出来,左手拎长柄斧,右手拎只铁锤,冲她晃了晃,“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听过没?”

他一脚踩住一根木柴,刺啦,一斧两断。

这样的顾况然她从没见过,此刻的他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只见他脚踩木头,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两手一前一后,紧握斧柄,突然高高扬起,带一阵风,狠命劈下,那木头粗壮,吃住了斧头,他捞起手边铁锤,狠狠砸在斧头上,嚓一声,木头应声剖开,从圆到扁,露出里面长长的纹路。

他冲她得意一笑,沈初初暗哼一声垂下眼眸,继而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瞄着,瞧他剁完了他抱上来的木柴,再把那些细小枝干攒成一把,咔嚓往膝头一砸,一分为二。

说不出的干脆利落,洒脱爽利。

沈初初直眼瞧着,顾况然一向都是清贵自在不以外物相扰不以内物相忧的世家公子气派,何曾有这样汗流浃背强悍强横的时候?

慢慢地,屋旁空旷地方积了小小一堆劈好的木柴,顾况然将那些大大小小的木头劈成一尺长短,而后一片一片摊开,太阳底下曝晒着,竟是颇有规模,那些柴火居然占了小半个庭院。

沈初初瞧着,想起那句喂马劈柴的诗句,竟恍恍惚惚生出了万物一心,世无所扰的感觉。

沈初初抬手遮了眼,瞧那日头移到了正当顶,纵使有树荫挡着,树底下依然升腾起热气来,那个傻子,一直在毒日头底下,片瓦遮头的也无,不知道晒不知道休息吗?几上的水杯水壶满着温着,她忍不住出了声,“过来。”

他放下斧头,回看着她,“怎么了?”

他走近来,步履轻快,烟灰色细纹衬衫扎进米白长裤,越发显得身高腿长,比例上佳,远远瞧着,竟有些象山谷中自得的兰竹。

至近处,细纹衬衫汗津津地贴在胸口,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胸肌今日倒是突显得很,那胸肌虽不精壮,却也结实,此刻他胸膛腾腾地散着热气,象烧红的烙铁,只待放进水里,然后哧地腾起一阵烟雾,这热度甚是逼人耳目,熏得沈初初面上都起了热意。

他面孔晒得赤红,湿漉漉地一头汗,半露的肌肉纠结的手臂,体力劳动过后的汗湿气息,沈初初不习惯的强横强悍汹涌而来,她往后仰了仰身子,递过杯子,“那么拼命做什么?歇会儿”。

顾况然不等坐下,先咕嘟咕嘟灌下一大杯水,又端起一杯,兜头兜脑地往头顶浇下,那水顺着头发眼睫面颊喉结一直往下,滴落在胸口,胸口也就愈加润湿,细纹衬衫湿嗒嗒地沾得更紧,那面孔也越发显得潮红。

沈初初轻咳一声,垂下眼帘,瞧着地上蚂蚁出神。

顾况然喘着气坐下,“歇会儿就歇会儿”,一手探上沈初初额头,“还热?药吃了吗?”

他手上的温度传到沈初初额头,倒似比她的额头温度更高,沈初初面上一热,躲开他探究的手,口气不稳,“吃了吃了。”

她躲躲闪闪,眼神飘浮,顾况然睨她一眼,这一个多月来她避他如虎,他不是不警觉的。但他实在忙,等到他终于抽空出来陪她,她竟变本加厉,就如昨天,她避无可避,竟不惜溺池水在先泡凉水在后,分明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想来他就恨得牙痒,她算计他,拿捏他,又那般乖张,不要他的种种照拂.她一向是柔顺的,甚至是无条件地顺从自己。如今这般反常,却是为何?

他不是不怀疑的,他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但此刻她出了汗,热得脸色微红,倒显得容色娇艳,不若往日清淡,他竟只有怜惜的心,只有讨她欢喜的心,那颗探究怀疑失衡的心不知去了哪里。

谁叫她是降他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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