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女警察愤怒起来，“不许伤害我的同事！”以她的性子应该要冲上去的，可是充斥在牛仔衫男孩身边的强大的气，以及悬在牛仔衫少年面前的那根扭曲得不像样的铁条都使她有所顾忌。膝盖已经下意识地微微弯曲，身体已经向前倾斜，像搭在弦上的箭准备要射出去了。可是她咬牙忍了忍，伸直了膝盖，舒展了身体：“放过其余的人，我们立刻撤退。”
“唉，”牛仔衫少年叹了口气，前面的铁条忽然掉落下来，身旁的铁栏杆和铁网也不再蜷曲、变形、扭曲了，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你早点说嘛，现在你剩下的同事落在那家伙手上，”他指了指楼下拿刀的少年，“那家伙不一定会听我的，”他索性坐了下来，盘起双腿，双手按在两只脚踝上，微微垮着眉毛，做出愁苦的模样，“姐，你不知道那家伙性格有点儿独——是孤独的‘独’，不是狠毒的‘毒’，”他怕女警察误会，连忙解释，解释的时候语速明显变快，表情有点仓促垮下去的眉毛扬了起来，仿佛在激动得微微摆动，但解释完毕之后，他又回到了愁苦的表情和语气中，“他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但是，”他的微笑不知从哪里突然又钻出来，出现在脸上，“如果你肯做我的女朋友，我局豁出我这张嫩脸，去求求他。”说完他的笑容变本加厉，笑得坏坏的，笑得两颊绯红，尤其是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仿佛雪中的炭火，仿佛还热腾腾的。
女警察根本就没有理会牛仔衫少年的话，她关切地望着楼下的情况。在楼下，掉下去的两名警察并没有严重摔伤，最起码还能自由活动。他们表情紧张地盯着拿着武士刀的少年：“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我们就开枪了。”其中一个圆脸的男子说，说的实话喉咙里咽了几口唾沫，喉结捋动了几下；额头上渗出汗珠，“我们是认真的！”那刀的少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砰”的一声，另外一名警察开了枪。拿刀的少年这次并没有拿刀挡开，而是突然低头，俯下身去，子弹从头顶上方飞过，打进后面的墙壁里去，发出闷闷的响声。他俯下身子并不是躲避动作的结束，而是另一个动作的开始：往前冲的动作，这两动作极其流畅而连贯：“迷失的斩击。”脚步声响了起来，两个警察立即瞄准。但是脚步声忽然消失了，拿刀的少年也消失了。两人还在震惊之中突然听到“咔”的声音，手上的重量忽然轻了很多，低头一看：枪被斜着切成两半，有枪柄的一半还握在手里，切掉的是有枪口的另一半，它先沿着切开往斜下方滑，滑到一半时，忽然失去重心，往旁边倒去，掉落在地上；切口极其光滑。拿刀的少年出现在他们背后，与他们背对背站着。
“在你们身后！”女警察在上面大喊。她终于忍不住，翻过栏杆跳下来。“别去！”牛仔衫少年在她背后喊，可是女警察已经跳了下去。牛仔衫少年站起来要跑到，栏杆旁边去，可突然止步了，先是表情疑惑了一下，接着嘴角轻微抽动一下，微笑起来，目光开始变浓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奇幻的东西，脑袋柔软无力地偏向一边，嘴里轻轻嘀咕道：“你来了，”他流露出很享受很陶醉的表情，“我们继续昨天的游戏吧，我会很听话的。”
一声重重的落地声，女警察弯曲着身子稳稳地落在了一楼。经过女警察的提醒，两名男警察立刻转过身来，并匆忙往后退开，与拿刀少年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丢下被砍断的枪，捏紧拳头，决定赤手空拳地应战。但是女警察的话传来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撤！”那两个警察似愣了一愣，似乎没听懂，“撤！”女警察再次大声吼道，两个警察终于听懂了，开始往出口退去。女警察让他们现在，自己盯着拿刀少年的一举一动。好在拿刀少年没有追击的意图，他只是静静地呆在原地看着。突然女警察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是碰撞的声音，接着又传来骨头折断的声音，沉闷而短暂。本来以为骨折的声音会再悠长一点儿的，可它像突然噎住了似的，没有继续下去，这很像扭断脖子的声音。女警察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似乎有一层恐怖的阴影渐渐笼罩在她的心头。经历了瞬间的剧烈心跳之后，她立刻转过头来：那两名警察全死了，一个头撞在墙壁上，墙上一大块血迹，淋淋漓漓地正沿着墙壁往下滑，滑得快的组成了几条血线；一个倒在地上，歪着脖子，应该是脖子被拧断了。英格博士站在出口旁边，两只手互相拍了拍，像是在拍掉手上的灰尘。看见了震惊着的女警察，对她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
女警察脸上渐渐露出了冰冷的、绝望的笑容。呆呆地站在原地几秒钟。在这几秒的时间里，英格博士已经渐渐地向她走来。女警察将脸上最后一丝冷笑释放出来之后，不顾一切地向英格博士冲去，离英格博士还有一米的时候，起跳，凌空飞起一脚。被黑色皮裤包裹着的修长的腿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黑色弧线。英格博士灵活地往后仰，连腰也往后仰，躲了过去。但还没完，女警察在这个飞腿的末尾又衔着新的动作：上身往下倾右，手撑地，修长的腿又飞了出去。这次是以右手为轴，整个身体都凌空飞起来，所以攻击距离更长了。英格博士刚刚把后仰的身体复位，没有来得及躲避，只能用拳头接下这一脚。拳头与脚掌相碰撞，发出了很有力度的响声。英格博士的右手弯曲起来，他淡淡地笑了笑：“左腿攻击比右腿要凌厉一些哟。”女警察没有丝毫松懈，收回手脚站直身体后，一个前桥的动作，两手撑地，两只修长的腿在空气里快速而流畅地划过去。左脚先出，脚尖朝英格博士的头钉下去。英格博士这次也没躲开，用右手接住了女警察的脚掌，避开她凌厉的脚尖：“想做垂死挣扎吗？”英格博士表情轻松地说，“腿功不错，但是没有赢的可能。”但是他的视线迅速下坠，移向自己的腹部：女警察的右腿笔直地踢来，速度飞快，似乎是想将英格博士的肚子捅穿似的。英格博士眉头皱起来，放开了女警察的左脚——左脚的攻击被拦下来了之后已经没有什么攻击力了所以英格博士并没有过多地注意它——右手握拳迅速冲下去，把拳头垫在腹部与女警察冲来的右脚中间，挡住了这一脚。女警察的右脚被挡下来之后，迅速缩回去，左腿也缩了回去。双手仍然撑在地上，缩回去的双腿开始是往上并列起来，仿佛要做一个笔直的倒立动作，但是像一把锋利的剪刀把一块黑色的长皮条剪成两半，她修长的双腿分开了，一只向左，一只向右，直到修长的腿与地面平行，两条长腿连成一个更长是“一”字。这“一”字旋转起来，像一个轮子似的，黑色的“一”字立刻变成了黑色的模糊的圆圈。圆圈旋转起来，里面模糊的黑色影子忽明忽暗地闪动着；旋转成一个飞轮，撞向英格博士。
“花哨的动作，”英格博士不屑地说，“TKpower。”英格博士的右手突然变成红色，暗红色。有几块皮肤似乎要更红些，是通红的，它们渐渐亮了起来，像随时都会胀破似的。这些通红的斑块中间显得有些发白，边缘的部分是淡红的：整只右手仿佛里面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绕烧得整只手滚烫滚烫的。暗红色的右手冲进女警察的“飞轮”里面。“飞轮”消失了，变成静止着的两条腿，连成一个长长的“一”字。但是“一”字的右边向斜下方曲折了一下，曲折的一截是红色的：英格博士抓住了女警察的左脚。女警察深深地皱起眉头，咬了咬牙。眉头上的小皱褶突然加深，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右腿迅速曲折起来，脚踝旋转了方向，灵活的脚踝连接光滑修长的小腿和微微弯曲的膝盖、还有修长的大腿，像一条黑色的蛇。脚尖转动着像灵活的蛇头，对准了英格博士的喉咙，“噬咬”过去。弯曲的腿像蛇的身体一样伸展开来，向着目标扑过去。但是“蛇口”还没有咬到英格博士的喉咙，“蛇身”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大腿上的肌肉剧烈颤抖之后，积蓄的力量都散开了。大腿上松弛的肌肉像肥肉似的轻轻地抖动了几下。颤抖的不止她的右腿，还有她的脸：眼睛飞快地颤抖了一下，眼皮顿时把眼睛半盖住；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颤抖像拿刀子捅在上面似的，快速捅进去，颊纹乱扭着，又快速抽出来，颊纹静止了，立刻淡下去。她发出“啊！”的叫声。其实最先颤抖的是她的左腿，她的左小腿的骨骼被英格博士给折断了，而且攻击到一半的右腿被中止了，力量已经泄了大半，它松弛地垂下来，落在了地上。英格博士仍然没有放开女警察的左腿，把左腿往后一拖，把女警察的身体拖过来。女警察的双手五指弯曲，仿佛是想抓住地面，可是她的五指摩擦着地面，身体已经被英格博士拖过去。她的双手突然悬空了，垂在空中。五指突然紧绷，痉挛似的。手指上的筋绽出来，拉紧了皮肤，拉得不能再紧，可是筋还是想往外顶。她的手发疯了似的剧烈颤抖着：英格博士暗红色的五指扎进了她的左肩膀，像铁钩似的牢牢地勾住了她的锁骨。鲜血从英格博士的手指周围渗出来：“感受一下TKpower的力量，这可是我最新的实验成果，”英格博士说，“虽然目前还只是实验阶段，但是实验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已经有实验对象能将TKpower与身体完美融合了。所以，恭喜我吧，在你死之前。”
女警察忍住剧烈的疼痛，睁大眼睛瞪着英格博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哦，是吗？”英格博士装出很认真的样子，惘然地皱皱眉头，“自毙总比被别人毙好。”他露出无所谓的笑容。笑容快速收敛起来，他的目光只剩下冰冷了。抓住女警察的左肩向墙上扔去。女警察立刻飞出去，笔直地撞在墙壁上。身体在墙壁上轻微反弹了一下，弹起来几厘米，可最后还是再次撞在墙上，沿着墙壁滑下来；骨折的声音只发出了一个开头——听得出来是骨折的声音——就被“轰”的墙壁裂开的声音给完全盖住了。笼统的一片“轰”的声音之后，有几下比较尖锐的迸裂的声音，有几处的墙壁像发生小型的爆破似的，表皮崩裂，里面的砖块蹿了出来，像炮弹似的裹着一大股灰尘——就像硝烟似的——从墙里喷吐出来。还有大片大片墙壁表面破裂的声音，它们的声音比较轻，比较沉闷，但是很密集，像是和声。破裂的墙壁的裂缝里夹着灰尘，灰尘往外喷着。破裂的比较严重的墙壁溃散成碎片纷纷散落，散在女警察身上。墙壁表面破了一大块，几条深深的裂痕从破裂的墙壁的中心向外发散着。几块砖头往外凸，还有几块砖头拖住长长的灰尘飞出去，在墙壁上留下了几个坑洞。女警察倒在墙下，但是还没有失去知觉，浑身颤抖着，屈着双臂，手撑着地面竭力像爬起来。背部往上颤巍巍地、摇摇晃晃地拱了一拱，好不容易拱出一条曲线，但是忽然又垂了下去，变成了平直线：她趴在了地上，双手无力地叠在地上。散开了的沾满灰尘的刘海里，两颗灼灼地闪着光的眼珠向旁边望去：英格博士冲了过来。瞬间冲到女警察身边的英格博士把女警察从地上拎起来，推在破裂的墙壁上：“竟然还活着，看来你的身体素质不赖嘛，”英格博士举起暗红色是右手，握成了拳头，在空气中轻轻地旋转了一下，好像要在空气里钻出一个洞似的，“但是，这一下是真的结束了。永别了。”说完，一拳打向女警察的脑袋。千钧一发之际，女警察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把头往左偏，英格博士的拳头擦过她的鬓角击在了墙壁上。“轰隆”一声。女警察靠着墙，那“轰隆”声震耳欲聋，听见砖块与砖块碰撞的声音，似乎是碎开的，产生一股旋转着的风声。风声渐渐远了，一股更大的风声在背后响起来。风吹到她被汗水淋湿的背上，送来一丝凉爽。风声最后被轰隆隆的一大堆砖块砸在地上的声音给淹没了。她知道墙壁肯定被砸穿了，因为她向后靠，发现背后是空的。“你逃不掉的。”英格博士的声音吸引了女警察的注意力，她立刻抬头一看：英格博士一条腿踢了过来，踢在了她的腹部上。她的腹部往后一凹，背往后一弯曲，整个身体穿过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墙壁，向后飞去，在空中划出一个离地很近的抛物线，背部落在了地上，还在疯狂地贴着地面往后摩擦，最后头往前一震动，背撞到了一大堆空纸箱，这才停了下来。她的嘴角溢出一行鲜血，但她却露出微笑，口腔黏着血丝使她说话更轻柔了：“想不到会死在这种地方，”她把头枕在纸箱上，眸光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像是眼珠上黏着一块白亮的膜，眨了几次都捋不掉它，“如果知道今天是这样的结果，我会对你说那句话吗？哼，”她嘴角向两边拉伸，拉得更细了，脸上的微笑也拉得更宽了，但也更朦胧了，分不清是笑还是哭，闪亮的眸光像眼泪，“真是遗憾。”她抬起已经变得不灵活的、无力的右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开了机。对面，英格博士穿过了墙壁上的窟窿，慢慢走过来。他的每一步脚步声都使女警察的心跳得更快了。“想留遗言吗？”英格博士说。
女警察发出冷冷的笑容，没有理会英格博士的话，继续按着电话。她拨了电话，放在耳边，可是等了一会儿，无人接听，她留言：“再见。”
“我找到你了！”女警察的背后传来声音，接着是踩瘪空纸箱的声音，“咕噜”的几个纸箱滚落下来的声音。女警察艰难地扭过头去，看见了牛仔衫少年从纸箱子上跳了下来，笑着说对她说：“姐，你刚才说什么死呀死的，”牛仔衫少年蹲在女警察旁边，好与女警察平视，“我早叫你不要下去的，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善良。我张大之后一定会成为好男人的，”他又坏笑起来，“你做我的女朋友就准备享福吧，我可是会好好保护你的。”他说着，抬起右手，弯曲手臂，收缩起肱二头肌，做出秀肌肉的动作，但他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肌肉，他的身材偏瘦，但他还是一副自信的样子。
“你也准备来见证我的死亡吗？”女警察冷冷地伸展一下嘴角，露出一点儿冷笑。
牛仔衫少年显得有些沮丧，索性坐在了地上，声音也不那么兴奋和活泼了：“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心去行动的。有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因为从来就没人教过我。我心里面没有黑暗，但是，”他抬头望着女警察，“也没有爱，所以——”他又不正紧地坏笑起来，“做我的女朋友吧！怎么样，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很感人，你是不是心动了？心动不如行动，comeonbaby！”他跳起来，兴奋地说。
从对面走来的英格博士离女警察只有五米了。英格博士忽然把左手插进裤袋里，有点苦恼地说：“TKpower在脚上无法发挥出正常的威力呀，”他蹙起眉头，“你竟然还活着。”这时拿刀的少年也从墙上的窟窿里走了进来，他已经把武士刀插回刀鞘里；一言不发，默默走过来。
“你们真的要杀她吗？”牛仔衫少年问，“放过她不行吗？”
“她可是见过我们了，”英格博士说，“再说了，放她走的话，你确定她不会通知其他警察？”
牛仔衫少年呆呆地看了英格博士一会儿，目光有点儿迷惘，似乎没听懂。他忽然咧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微笑像卡在了嘴角，没有流畅地在脸颊上展开。等了一会儿之后，笑容才在脸上完全展开，他才真正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弯弯的，像拱桥似的：“你不能见人吗？我知道了，因为你现在没我们帅，哈哈。”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点，一大抹眸光塞进眼睛里；嘴咧得更开了，露出了上下半排牙齿，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半天闭不上。但是过了一会儿，他闭上了嘴巴，笑容也冷淡下来：开始，深深的笑纹像水面荡开的涟漪一样，荡漾起来，然后慢慢变淡了，沉了下去，沉没在皮肤里面。但眼睛里的眸光还是很浓，很粘稠；他显得有些悲伤：“你说，”他嘴角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我们是坏人吗？”他低下头去。
“不是坏人，”英格博士淡淡地说，这个答案似乎出乎牛仔衫少年的预料，他飞快地抬去头来，聚精会神地听英格博士说，“我们是一群恶魔。”
“切——，”牛仔衫少年不屑地侧过脸去，但是他还是要无可奈何地转回脸面对英格博士；皱起一只眼睛，觑了英格博士一眼，“你现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我们贫嘴，”他说完，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去，做出丧气的模样，“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英格博士问。牛仔衫少年没有回答他，而是站了起来，慢慢向他走来了，眼睛坚定地向他望着。走到英格博士身边，牛仔衫少年忽然伸出两只手向英格博士推去，但英格博士也伸出两只手稳稳地接住了，而且，英格博士的力气大一些，牛仔衫少年的手肘渐渐弯曲起来：“我懒得跟你说了，”牛仔衫少年说，“还是直接动手比较干脆。”
“你觉得跟我比力气，你有胜算吗？”英格博士慢慢把手臂往前伸直了。牛仔衫少年的手肘弯曲得更严重了，肘部已经退到身体后面去了，他咬牙坚持了一会儿，但还是徒劳无功，他便泄了气，脸上吃力紧绷的表情瞬间散开了，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果然没胜算，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他收回手上的力气，手臂无力地弯曲着。英格博士的双手紧紧扣住了牛仔衫少年的双手，牛仔衫少年没有挣扎，他沮丧地低下头去：“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他。”
“你就真的这么想救她？”
“废话，”牛仔衫少年忽然精神地抬起头来说，“不然我跟你磨叽半天干嘛？”他双眼紧绷起来，做出坚韧的样子，“是不是要真的跟你打一架，你才肯放过她？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了，脸都快丢光了，你就不能让着我点儿吗？”
英格博士皱起眉头来，放开牛仔衫少年的手，转而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拎起来：“你再说一遍。”英格博士压低着嗓音问，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像刻在牛仔衫少年的耳膜上似的，清晰而沉重。牛仔衫少年仰面“哭泣”了起来，嘴里发出长长的“啊——啊——”的哭声，但眼睛里一点儿泪水都没有：“妈妈……”他叫了起来。他假哭了一阵，终于正经起来，望着英格博士说：“不跟你闹了，我可是要她做我女朋友的，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英格博士放下了牛仔衫少年，淡淡地说：“随便你。”牛仔衫少年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似的，在脸颊上展开了神秘的笑容；他微微咧着嘴，下嘴唇有意地往下张开，露出更多的下齿，像吃了柠檬，酸得咧开下齿似的；眼睛里的眸光朦朦胧胧的，微微颤抖着，像被风吹动着似的：“告诉你一件事。”说完，他踮起脚尖把脸凑到英格博士的耳边。同时英格博士也弯下了腰，把耳朵靠上去。听完之后，先是眉毛往上轻轻一跳，然后一丝笑纹切过脸颊：“真的吗？”
牛仔衫少年把伸出去的头收缩回来，无声无息地笑着，笑像眼泪似的从眼睛里流出来；嘴角微微咧开一点儿像是要开启嘴唇说些什么，然而又收缩回去，只剩眼泪似的眸光在继续流着。
“那把她怎么办？”牛仔衫少年忽然说，“她受了很重的伤，要不然打120吧。”
“你确定她不会通知其他人，”英格博士咬了咬右手食指的侧面，似乎在琢磨，“就不能等我们的事情办完之后再叫救护车吗？”
牛仔衫少年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有点儿为难地说：“可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可能会死的，”他又想了一会儿，忽然对女警察说，“姐，你不要再叫其他人来了行不行？”
女警察咬了咬牙，忍住疼痛感对面部表情的冲击，做出不屑的表情，瞪着牛仔衫少年，没有作声。“姐，你不要这样，我可是很真诚的，”牛仔衫少年露出苦恼的表情，低头想了一想，扭头向英格博士，“不管了，现在就叫，出了事，我担着。就算她叫来了其他人，我来顶住行了吧。”
英格博士的嘴唇咧开一条细缝，像吐气似的，吐出短短的一缕微笑：“随你便吧，我无所谓，”他转身往后走去，“你问一下乌拖吧。”
“这事与我无关。”拿刀的少年无表情地说。
“姐，把你的电话给我，”牛仔衫少年忽然转回头望着女警察说，见女警察没有作声，他便自己动手把手机拿了过来，“等我打了120之后，你的手机就归我了。别误会，我主要是怕你待会儿叫人来。”他说完就开始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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