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伏在春生的怀里，她的泪水流在春生的衬衣上。
“大伟……他走了……援疆去了……签了……离婚协议……走的……”
“我……太孤单了……我……害怕……一个人……”
“我……想玉儿……”
阿花哽咽的说不出话。
她能做的就是流眼泪。
春生的下颚抵在阿花的头发上，二十一年后，他第一次这样抱着她，他轻抚她的秀发，他安慰她的心伤，他给她依靠。
他后悔了，后悔当年放手，他恨自己，口口声声说为了她的幸福，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吗？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她一生，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流泪，看着她伤心，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狠狠地扇自己的嘴巴，他也想跑去新疆把大伟打倒在地。
“没事了，没事了，阿花，春生哥在这里呢，我……永远都在这里……永远都在！”
……
阿花哭累了，眼泪也流干了，她仍然不想离开那个怀抱。
她知道，她一但离开了那个怀抱，道德就要占据上风，她和春生之间就要闯进一千个一万个不应该。
阿花索性闭上眼睛，伏在春生的怀里，去他妈的道德，去他妈的规矩，去他妈的伦理，她也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伏在这个怀抱里，因为温暖，因为心安，因为喜欢……
嗯，阿花睡着了，就那样在他春生哥的怀里睡着了。
春生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春生也躺在床上，他看着她的熟睡的脸。
阿花的脸微微泛红。她睡得很舒服，睡得很安静，也睡得很沉。她如同一叶小舟，二十一年风雨飘摇，今天，终于回到港湾，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放松所有紧绷的神经，安静的入睡。
春生却没有睡，他努力的睁大眼睛，他不能睡。明天，他们将回到各自的生活，他再也没有机会这么近的看着她。
阿花啊，亲爱的阿花。
半夜的时候，春生听到阿花窸窸窣窣去卫生间的声音。
阿花再次钻进温暖被窝，阿花把额头贴在春生的后背上，进入了梦乡，这个梦，阿花永远不愿醒来。
春生的嘴角挑起一抹微笑，她的阿花一点都没有变。小时候，一睡到半夜，阿花就把头贴在他的后背上，所以春生习惯了，每次睡觉时，都给她一个后背。
阿花也知道，她一直有一个习惯，她喜欢把头贴在大伟和玉儿的背上睡觉。原来，源头在这里，她以为是爱，事实是——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阿花睡到日上三竿。
阿花睁开眼睛，舒展了身体，又抱住温暖柔软的被子，冬日的暖阳，透过窗子，洒在脸上，被温暖与安逸包围着的阿花又闭上了眼睛。
“阿花，起床吧，再睡，今天就回不了山城了。”
“起床，去洗脸吧。”
春上催促道。
嗯，该起床了，不然不像话。
阿花听话的起床洗漱了。
阿花磨磨蹭蹭的洗漱，她想时间慢点，这一回山城，下次再见到春生哥，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年还是两年？或许更久……
春生退了房，带阿花去吃早饭。眼看着早饭就要吃完了，眼看着就要踏上返程了。
“春生哥，带我去滑雪吧。”
“我只是在小时候，咱们一起玩过雪爬犁。在后山，在河沟里打过出溜。我还没去过真正的滑雪场呢。”阿花想到了一个继续和春生呆在一起的方法。
“好。”
春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
不喜欢运动的阿花滑雪了。
协调性不好的阿花摔了数不清的跟头。
阿花不但不反感摔跤，阿花反而喜欢摔跤。
因为怕她摔跤，她的春生哥一会儿拉着她的手，一会儿扶着她的肩，他们亲密的像是一对……
一对年轻的小情侣跑过来请阿花帮忙拍照，阿花欣然应允。
白茫茫的雪，蓝哇哇的天，青春蓬勃的笑脸，真好。
“小伙子，帮我们也拍一张吧，抓拍吧。”阿花说。
阿花用婴儿学步式的滑雪姿势滑向春生，“春生哥，拍照了，看镜头啊。”
春生接住了快要摔倒的阿花，照片就拍好了。
应该没有比阿花更笨的滑雪者了，这不，她连累的春生也摔倒了。摔倒就摔倒吧，索性就不起来了，身下是一片一片的雪白无瑕，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蓝通透。
阿花躺在茫茫的雪地里，阿花枕在春生的胳膊上，阿花仰望碧蓝的天空，泪水却模糊了她的眼睛。
骂我吧，骂我是个坏女人，骂我不守妇道，骂我是狐狸精，骂我天打雷劈……我就是要缠着春生哥，我就是要春生哥陪我……
可怜的阿花，一面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一面又贪恋春生的温暖。
……
玩累了，也不能再摔跤了，再摔，四十岁的阿花就散架了。
“春生哥，我渴了，我要喝咖啡。”
……
春生买来了两杯热咖啡，递给阿花一杯。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滑雪的人们，有滑的好，有滑的帅的，也有像阿花一样摔跤的，天气虽然冷，但心是热的，捂着热咖啡的手也是暖和的。
阿花给春生看她们的合影。
“阿花，你应该是这样笑着的，一直都应该这样笑着。”
“嗯？”阿花没有明白春生的意思。
春生鼓足勇气，春生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春生决定他不能再放手了，他错过了什么？他错过了二十一年光阴。
“阿花，累了，就回来吧……我来照顾你……”
这次，阿花听懂了，她却愣在那里。不愿意吗？不，愿意。为什么不回答？这，不行。
“阿花，我爱你，一分也没少……我想你，一刻也没停止过……”
阿花还是没有回答，她看着春生，她想扑进他的怀里说我也爱你，但是，她没有动，她定定的坐着，这，还是不行。
春生望着阿花红扑扑的脸蛋，微张着的嘴唇，春生俯身低头，去吻阿花。
阿花闭上眼睛。
阿花又把头扭向一边。
又只是吻了一半，阿花又躲开了。
“我……还没有……没有办离婚手续……”
“玉儿……玉儿……还没长大……”
阿花又开始流泪。
阿花就只会流泪。
“没事，我等你……”
“我会永远等你……”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是我唐突了……”
“原谅我……”
春生一边给阿花擦去眼泪一边解释，也一边表明态度，他还会等她。
阿花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自私。她阿花总是从春生那里索取，要他帮自己于危难，要他陪着她，要他给她安慰。她却从不付出，她却不给他回应。她后悔躲开，他只是想吻她，吻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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