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一,就要到各个亲戚家去拜年了,自然少不了也要接待来我家拜年的亲戚。人们常说,亲戚之间要相互走动才会亲,不走动亲情也就淡了。
我家是从农村混进城里的,好多亲戚没混进来,只能呆在乡下耕那一亩三分地。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外婆家。外婆家的村子离我老家的小镇只有两里地,若说我们姐弟仨是外婆带大的,一点也不为过。
那时候妈妈在小镇打零工,经常加班到深夜,我们姐弟仨放学回家,见家门锁着,便一路追扑青蛙、揪着稻花,去外婆家吃饭睡觉。
那时候外婆住在老屋里,老屋是瓦房,逼仄、阴暗、潮湿。那时候外婆身体很硬朗,虽守寡多年,照样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还兼带着帮衬我们家。
记忆中最深的是,老屋的西边有一口池塘,老屋的东边有一条小河。西边的池塘里有鱼有虾,还有田鸡,池塘岸边一株不知多少年的古樟,树冠亭亭如盖。
暑假里,砍一根翠绿的竹子,自制一根鱼竿,坐在古樟的树根上钓起鱼来,总会有几只红蜻蜓歇在竿尖上,随着竿尖的颤动而轻轻摇晃。
日落未落时,便跑到东边的小河里嬉水,脱得光溜溜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洗衣裳的农妇,少不得招来几声笑骂。小河水不深,河面布满菱荷,潜入水中,去摘那茎藤上的菱角,用牙咬开坚硬的菱壳,把那脆甜多汁的白色果肉放进嘴里,站在水中美美地吃起来。
几年前,舅舅在村口盖了新房,两层的小楼宽敞明亮。
老屋不再有人住了,支撑瓦片的椽木断了几根,房顶露出黑乎乎一个大洞,门框歪斜了,红石墙布满了苔藓。
去过几次池塘和小河边,记忆中的一切已改变了模样。
古樟早已被人砍去,池塘的水干涸了,那里堆满了生活垃圾。红蜻蜓踪影全无,只有乌压压的苍蝇在上空盘旋。
小河见底了,河床上长满一人高的杂草,菱荷没了,洗衣农妇不见了,嬉水少年不见了。
河岸上的大树、毛竹不见了。只有那露出地面的灰蒙蒙的树桩,无声的述说着昔日的葱郁和清凉。
童年的快乐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吃吃喝喝中,很快到了正月十二。这天刚吃过早饭,接到了柱子打来的电话。
“欢子,速度来接我,西河火车站。”
“老大,有点常识好不好,离四月一号还远着呢。”
柱子的声音有点急躁:“少啰嗦,你来不来?不来我削你。”
我刚想指出他的语病,我不去你怎么削我?猛然听到火车鸣笛声,接着电话里传来一句西河方言:
“老板,坐车吗?”
我靠,这家伙还真来了西河,我对着手机大喊:“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到,千万别上他的车。”
正月里的出租车都是漫天要价的,柱子又是北方人,司机不带着他在西河县城兜几圈不算完。
我家离火车站也就三四百米的路程,不到五分钟我便赶到了。
柱子穿了件黑色羽绒服,脖子上缠了条黑色围巾,黑牛仔裤,黑皮鞋,剃了个平头,又粗又密的头发根根挺立,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他左手拖着个黑色行李箱,右手提了个黑色旅行包,笑眯眯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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