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该打断他们这种不像情话的情话了，再说下去他们当中没准有人要暴走。我坐到冷婉旁边说：
“刚才你们说什么男生女生，什么跳进水里？我怎么听不明白。”
冷婉说：“你送鸭子去可儿家的时候，对岸有个女生不知什么原因掉进湖里，接着有个男生跳下去救她。女生被救上了岸，男生可能穿的衣服太多，体力不支，差点淹死了。幸好有人解下了挂灯谜的绳子，抛到湖中，七手八脚才把他拖上了岸。”
我顺着冷婉手指的方向看去，对岸是一排柳树。游园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柳树之间是拉着绳子的，绳子上挂满了写着谜语的灯笼。现在灯笼散落在地上，绳子不见了。
“后来呢？那男的没事吧？”
“应该没什么事，我们离得远，看不清楚。只听到那女生哭着央求岸上的人救那男生，人救上去后，没过一会儿，那边的人就散了，那个男生大概被人搀回宿舍了吧。小玉这丫头就是为这事借题发挥的。”
原来如此，我说颜玉怎么会莫名其妙问我那个老掉牙的问题，原来是有感而发。
颜玉只是‘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冬夜的风吹在身上，已有了透肌侵骨的寒意，星河仿佛也被吹得散乱了，寥寥落落的，闪着点点寒白的光。
校园主干道的灯光黯淡下来，大部分的游戏项目已经撤了，路上行人渐稀。
唯有大学生活动中心灯火通明，强劲的迪斯科音乐穿过树梢、掠过湖面，那里聚集着一帮荷尔蒙分泌过盛的年轻人。
“我回去睡觉了，一个个干坐着不说话有什么意思。小婉，跟我一起走。”颜玉的话打破了多时的沉寂。
“你先回吧，我稍后就来。叶小广，你送下小玉。”冷婉说。
叶小广答应一声，站起来走到颜玉身边，右手放在她背上，说：“走吧。”
颜玉不情愿地往外走，走出亭子，停下来回头说：“小婉，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小心小欢欢把你吃了，你看他脸上的笑，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我赶紧收敛笑容，抬起头深沉地仰望着星空，装作没听见她的话。
颜玉和叶小广走了没一会儿，冷婉站起身说：“我们也走吧。”
“啊？就走啊？时间还这么早。”
我好不容易请一次假，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和她单独在一起，又是这么美的夜晚。虽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可平时的这个时候我还在会所上班呢。
冷婉看我期期艾艾不愿动身的样子，走过来拉着我胳膊说：“起来走走吧，这地方风大。”
“你冷吗？”我站起来的时候顺势牵着她的手问。
“不冷。”她没有要挣脱的意思，眼睛看向一边。淡淡的月光铺泻在她身上，夜色氤氲中，她冰瓷一样的脸颊有红晕泛起。
“你真美。”我情难自禁，脱口而出。
“是吗？有多美？”她扭过脸来看着我，眼里有促狭的笑意。
“------说不出，我找不到参照物。非要说的话，也只能说，你的美不属于人间。”我不知道这种话被别人听到会不会起鸡皮疙瘩，反正我没有，我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感慨。
我不想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种陈词滥调来形容她，那样只会毁了她的美。
“你是不是想说我像仙女，或者女神？你可是中文系的哟，不可以落入俗套的。”
“不不，仙女和女神跟你没法比，完全没法比。”
“为什嘛？你见过她们？”
“没见过。但我能想象到，她们的皮肤绝对白不到哪里去，她们住得那么高，离太阳那么近，就算不被烤焦肯定也被晒黑了。”
“油嘴滑舌。”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情侣，我想应该算吧。这么晚了，还单独待在月光旖旎的歇羽湖畔，手心相连，不是情侣又是什么？
可我和冷婉之间真的很少有长篇的对话，我没有过恋爱经历，也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不是和我们一样，说过几句话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但感觉告诉我，这样真的不错。
从歇羽湖到荡月溪，从耽红廊到十二樟径，我们手牵着手，一路默默前行。
天上星月相照，身边美人随行。
路灯下，她的眼睛里似有星辉闪烁，晚风送来她的清香。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心跳得如此踏实，如此幸福。
但愿，天不荒，地不老，人无生死，精魂不灭，时间停留这一刻，一夕便是亿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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