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为处理‘奥米嘉’的存货四处奔波,大半仓库的存货,她跑了快两个月,也没能卖掉多少,思来想去,觉得黄鹤年的提议还是有点道理的,把这存货交给旧货处理公司倒是落得干净,便将自己的想法再次跟侨一凡商量。侨一凡就一个字‘反对’,为此事俩人在办公里展开一场激烈的辩论,最终还是紫玉让步。侨一凡的观点是,旧货处理公司得到的回收率很低,不如将货物押给财务公司搞点贷款,这才是上策。而紫玉的目的是快速将存货处理掉,腾出仓位,用以降低物流成本。公司目前缺的是钱,而对成本的考虑只能往后摆。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问题,紫玉就只有放弃自己的观点。在这件事上,侨一凡的想法是明智的,就这些货物估值而言,也就是一千万,若是让旧货处理公司去摆平它们,收回来的价值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百万,如果押给财务公司来贷款,按六成的押率,也得有六百万,两者的差距是明显易见的。想法虽然好,要找到一家愿意这样做的财务公司,也是不用易的事情。
俩人这场言词交锋刚停下来,厂长范多尼一脸冒汗地走了进来,跟他们说,一车间和二车间的工人都停止干活,集中在一起,由二车间领班郭大树领头,到厂长办公室来讨说法,如果三天之内再拿不到工资,他们就把厂门关起来,谁都别想从大门进出。
听完范多尼的一番话,侨一凡打了一个冷颤。紫玉的脸色倒是显得很平静,她首先想到的是怎样去安抚这些员工,快步走出办公室,范多尼紧随其后。来到一车间和二车间前面的一块空地前,看到由郭大树领着的一众员工,聚集在一起大声争辩,场面有点激动。范多尼上前一把拉住郭大树,“别聚在这里闹事,都回车间去,有事咱们可以商量。”郭大树哪听得进去,挺了挺胸,眯起眼睛盯着范多尼说道:“你是厂长,跟咱们说个理,一家子,哪个不是有老有小的,大半年都没出粮,这叫咱们怎么活呀?”明知道这是理亏,范多尼心里当然清楚,现在闹成这样,要想办法解决呀,便将目光投向紫玉。
当看到范多尼和赵紫玉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安静下来,都希望事情能得到解决。“公司很对不起大家,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你们提出的问题,请派出代表来到我办公室,共同商议解决的办法,大家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紫玉站在员工面前说了这些话,有老板在众人面前作了承诺,员工们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但还是有人大声地喊:“拿不到工资,我们是不会去干活的。”紫玉也提高嗓门回了他们一句:“请大家相信我,三天之内将你们的工资发到每个人的手里。”范多尼领着郭大树和那些代表,跟着紫玉一起朝办公室而来。坐下好说话,紫玉热情地招待那些工人代表。代表们说这矛盾的原因是因为工资拖得太久,他们并不是想跟公司对着干。紫玉很理解和同情他们的遭遇,请他们更多地理解公司目前的困难,她细心地将公司现状表述给代表们听,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能和公司携手共渡难关,公司和老板都会感激员工的支持,苦口婆心的劝说只会打动那些软蛋。代表们一致认为员工的困难要比公司的困难大得多,必需先解决员工的问题,否则将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困难。
为了解决罢工事件,紫玉找来财务部的牛经理商议,针对此次事件,迅速拿出有效方案,防止员工进一步激化。财务上的事紫玉从不过问,眼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也不知道是向财务的问罪还是责骂。事实是欠了员工那么多工资,难道财务的就真的做瞎子。肯定不是的,牛经理将公司最近的财务状况向她作了详细说明,事实告诉她,目前公司是无法拿出钱来给员工发工资。紫玉真不敢相信,公司竟然到了这么困难的时候。
彻夜难眠。如果给员工的承诺实现不了,员工的情绪将会更加激化。思来想去,紫玉看着一脸忧郁的侨一凡,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丈夫为公司的事务定然操碎了心,要是自己能给她分担一些,那该有多好!“一凡,我们将深圳那套房子卖了吧。”侨一凡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再想想办法吧”侨一凡很不愿意地答道。“房子卖了可以再买回来,要是员工散了,公司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紫玉一脸和色地劝说自己的丈夫。“我的公司那么用易垮吗,你想一想,那套房子是我们的婚房呀,是我们结婚纪念的地方。”听到丈夫这样说话的语气,紫玉真不知道再去劝还是去赞,能找到别的途径来解决问题,当然是最好的。自己在众人面前许下的承诺不能违背,要是不把房子卖掉,又可以从哪里拿出钱兑现这个承诺。“你真有办法拿出钱来给他们付工资?”紫玉有点疑惑地问道。侨一凡心里也没底,公司的现状他比谁都清楚,几百号员工的工资,压了半年,这个数目不少呀,要全部给他们付完,压力非常大,即便付一半也是一件难事。想到这,侨一凡为有应付式地答了一句:“明天我去想办法。”
言下之意还是没有办法,紫玉急呀,承诺的时间只有三天。要是明天一过,再没办法,那就耽误一天的时间,该如何是好?房产证不是在自己手上吗,紫玉心里有了想法。当初,侨一凡为了讨紫玉欢心,特意将房产证写上俩人的名字,亲手将这红本本交给她保管。
有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好,为了不影响俩人的休息,待到天亮,目送梭洗完毕后出门的丈夫,紫玉在房间内转了两圈。将那个红本本找出来,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说实在,要把这房子卖掉,她心里也有点舍不得。眼下靠谁呀,想想看,公司要是能耐得来,那几百人的工资就不用压那么久。再舍不得也要出手,这是解决问题唯一的方法。紫玉脑子想的就是这个道,即使侨一凡回到公司找到解决的办法,卖掉房子的款也可以补充公司实际需要,总之,这房子留下来也没用,闲置在那里,倒不如将它变成可用的资金,这样总能减轻一些负担。
说做就做,紫玉托人在深圳找了一家中介,愿意以低于市介百分之十的价格将房子出售。这是赶时间的节奏,当然要便宜一点,而且出手要快。如此紧迫的行为,中介一时也有点措手不及。经过再三努力,没让紫玉失望,找来了三个接盘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
当日,侨一凡离开家回到公司,将营销部和财务部的人员都召到办公室,先从内部深挖,各路经销商能否将款汇进来,以解应急之需,看的就是这些整天忙里忙外的营销能手真工夫。事实让侨一凡大跌眼镜,平时能说会道的这群人,此刻却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人有点不知所谓。还是黄鹤年先打破这种尴尬场面,“公司目前的销售业绩,一个月不如一个月,不是我们的货不行,也不是我们的销售人员不努力,而是我们生产的产品跟不上客户的需求,因为供应商得不到货款及时结算,材料供给短缺,这是造成产品供应不上的主要原因,让我们一些业务员感到烦脑的事情就是客户给了钱,要的货等上几个月都拿不到,确实让人头痛。”说得有点激动的黄鹤年扫了一眼侨一凡,只见他一脸惊愕地瞧大家,难道这些事情他不知道,或许他真的事务太多,也没有人愿意主动告诉他这样的一些琐碎事情,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小事情’。从他的表情看,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声音,他当然意识到这是客户的声音。听到黄鹤年这么说,这些‘小事情’就象泡泡一样,漂起来,越变越大,后来变成了一堵墙。要向他们去伸手,先得突破这道墙。这是自己筑起来的墙,要破这道墙还是要从内部着手。可眼下是救急工夫呀,这墙得留着后面慢慢去拆。
大半天过去,看到大家还是一脸沉闷,拿不出一点办法来。侨一凡也不多说话,既然内部解决不了,那就从外部想法子。请来他的特聘顾问,这是侨一凡常用的法宝,只要秦木可一出现,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据说神仙都会失算,那铁拐李就是因为一时失算才变成瘸子。神仙尚且如此,那凡人做事谁能敢保证百分百呢。这秦木可也是一脸愁容呀,能想到的都在脑海里搜索一遍,想了好几遍,还是没个准。侨一凡的脸不知是哭还是笑,变得有点僵直。他又想起那半仓的‘奥米嘉’,“能不能把这货押出去搞点钱回来?”他跟秦木可这样商量。“货是可以押出去,他们要请评估公司来先做评估,这时间得半个月。”秦木可也是一脸无奈地答道。要等半个月?那还不是要翻天。不行,侨一凡摇头叹气。
“不是有一个海外公司吗?从那里搞点钱回来行不行?”秦木可提醒侨一凡。
侨一凡又怎么会把这事忘了呢,只是最近半年来,夏珍珍很少跟他联系,偶尔接通一个电话,也只是说个主题就把电话挂了,要不是公司那些大事小事烦得他动不了身,他会立马飞到巴基斯坦去看看,心里惦记的不只是那位美貌聪慧的佳人,还有自己的骨肉----漂落异乡的年幼爱子。从外贸部得来的消息,夏珍珍已经很少从本公司提货,由这个层面看,她要完全脱离大朝家居,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独立商人。侨一凡想来,这不知是喜还是忧,眼下要从那家公司调拨资金,已是不可能的事。想着这些年来,侨一凡总觉得亏欠她俩母子,能让她独善其身,也算是给她一种慰寂,自己的心就会感到一丝的安慰。
这一回,还是让紫玉搓个着,尽管侨一凡使出浑身解数,依然一无所获,什么办法都没搁出一点来,心里也就一个急呀。还好,紫玉想得周到,她亲自跑了一趟深圳。这个决定也许会起大作用,她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在她还未拿定主意之前,还担心要不要跟自己的丈夫再吵一架。现在看来,这些想法都是多余的。在她见到中介公司那些经纪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踏实感。经纪人热情真挚的接待,紫玉就有一种释负感。这种交易,双方都需要诚意。紫玉将自己卖房的苦衷说得透彻,经纪人也着实为她急,“我们会尽最快速度为你放盘的。”紫玉得到他们这样的回复。事实没有让她失望,到了第三天,经纪为她找来一位铁杆买家。这跟经纪人的努力有莫大关系,从众多买家中选出两位优质的人选,一起走进房源的同时,将房主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其中一位,是刚从海外留学回来的学者,很有文化,当然也很有钱,想在深圳找个落脚点,听到经纪人讲的故事,甚为感动。确定将这房子买下,第二天就将买房款全部转给经纪公司。经纪人也为紫玉高兴,在这骨节眼上能有这样一位热心买家也是很难得的。
等到第四天,紫玉才收到中介公司转来的卖房款,严格的说她是违背了对员工的承诺。这天,紫玉的办公室前站满了人,范多尼和两个生产线主管挡在办公室门口,防止那些人往里面挤。确定钱已经到了自己的帐上的紫玉,底气也就足了,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一把拉开范多尼,自己站到站到众人面前。看到这位一脸英气的女老板出现在面前,有些人不由自主地往后让了一让,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这位女老板身上。“我现在就给你们发工资,请大家不要冲动。”紫玉大声地喊着。财务人员已经在行动,早已准备好的工资单在电脑上快速滚动。不到半个小时,就听到有人在喊:“收到工资了。”接着,大家都拿出手机,翻看信息,确信自己都已经收到工资,人群才渐渐散去。办公室也安静下来。“明天,叫他们全部复工,每个班组都要加班,将耽误的产量追回来。”看见门前的人都已经散去,紫玉对范多尼说了这番话。不用她这么说,范多尼也知道要这么做,自从进了大朝家居,范多尼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踏踏实实的,是一个典型的实干家,侨一凡对他评价非常高,曾经对人说过,大朝家居有今天的成果,离不开范厂长的担当和责任的奉献。侨一凡看重的两个人,杨一露和范多尼。一个成为了他的竞争对手,另一个却成为他的忠实追随者。还好,没有让侨一凡完全失望,得到这样一位忠实追随者。对于这样一位追随者,侨一凡给予丰厚的回报,工资待遇自不用说,以公司的名义给他买了房子,还配了专用的车辆。感恩戴德,唯命是从,这是古人的说法,侨一凡并不是一定要他那样去做,如今是一个科学社会,讲的是人权,自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利,可以选择背弃,可以选择忠诚。
员工全面复工,大朝家居又回复一遍生机,侨一凡很感谢紫玉能做出这样的举措,危难之时当机立断,将这一起罢工事件平息下去。他也感到很惭愧,在这样激烈的事态面前,拿不出半点办法,心中只有羞愧和愤怒。他要认真反省自己,为何在这样的事件面前显得手足无措。说来也不希奇,在侨一凡的人生历程中,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件,在他的意识中,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搞得他措手不及。事情终归过去,这次的教训也是挻大的,起码让他失去了那套结婚纪念的房子。卖出去的东西用易,想要把它再要回来,那就不是一件用易的事了。这事,侨一凡总觉得亏欠了他心爱的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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