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铮看向说话之人，发现此人身穿一品仙鹤绣绯袍。
“准！”朱厚照见到是杨廷和，心情顿时又变差了起来，冷冷道。
“臣…”杨廷和走出班列，手持笏板躬身一礼，“参叶国公咆哮大殿，妄动刀兵，有失臣仪，蔑视君王之罪！”
“另外，臣附议方才蒋御史所奏，叶国公年轻气盛，不学无术，恐无法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请陛下明鉴！”
看着一脸淡然的杨廷和，叶铮唇角一勾…
“哦？”朱厚照眉尖一挑，看向了叶铮，“摩诘，杨廷和参你呢，你有话说没？”
百官顿时无语——你这轻佻的口气…你是在闲聊家常吗？
“回陛下，臣无罪。”叶铮微微一笑道：“蒋御史喝令臣止步，有僭越之举，这才是有失臣仪，蔑视君王！”
“至于臣咆哮大殿，妄动刀兵？”叶铮平静的看着杨廷和的老眼，“陛下御赐的銮金绣春刀，可斩一切不臣之臣…况且，臣身担锦衣卫指挥使之责，监察百官，纠察不臣…”
“臣觉得教训一下这班每天只会卖弄嘴皮，自诩忠君爱国，却表里不一，藐视君王的尸位素餐之人，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蒋钦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想要反驳，但是一看到叶铮那双凛冽的双眼，便心气全消。
朱厚照闻言不禁眉开眼笑，胸口梗住的恶气顿时消散，宛如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般畅快。
“至于这位杨大人参臣年轻气盛，不学无术…”叶铮根本不给杨廷和开口的机会，“臣受先皇恩赐，自幼便入宫与陛下伴读，得先皇教导，方才成人。”
“臣并不觉得，以先皇的贤明，会教出一个不学无术之人。”
“还是说，杨大人是在质疑先皇？”
此言一出，百官心中齐震！
这就有点上纲上线了——谁敢指摘已故先皇的不是？
“或者说…”叶铮看着杨廷和那双微起波澜的老眼，微微一笑道：“杨大人是在质疑我柱国公府满门忠烈？认为本公会玷污先祖的英名？”
“杨大人…”叶铮摩挲着銮金绣春刀的刀柄，温和笑着颔首道：“你这么侮辱我柱国公府满门忠烈——莫非你当本公不敢杀人？！”
“嗯？！”话尾的重音出口，叶铮的眼神瞬间森寒无比。
百官顿时瞠目结舌——这叶铮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言威胁百官之首，内阁一品大学士？！
殊不知，叶铮又不是这个世界之人，对于这些什么官场规矩、潜规则更是一窍不通。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你跟谁俩装呢？
我好端端的没招谁没惹谁，却被参这个参那个的。
钱宁这个作恶多端的前锦衣卫指挥使，怎么没见你敢参来参去的？
欺负我年轻？
那你怕是没真正见过什么叫年轻气盛！
“还是说，杨大人是担心，本公年轻气盛，不会顾虑你们那些蝇营狗苟的脏污规矩，查到你什么？”叶铮一字一顿的道：“杨大人，路还长，切莫自误啊。”
百官已经震惊到麻木了——这叶铮的胆子是什么做的，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杨廷和？
杨廷和这下彻底淡定不住了，叶铮这是在说自己心虚，污自己的清名啊！
“公爷言重了，老夫并无指摘先皇以及令祖之意…”杨廷和道：“老夫身正，也不惧影斜…”
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十岁柱国公，竟然还有如此机敏的心思，和那张巧言善辩的嘴。
自己完全都插不上嘴。
“好了！”朱厚照终究是担心叶铮年轻，不是这些老狐狸的对手，忍不住出言喝止道。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杨廷和顿时憋屈万分——叶铮说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喝止，轮到我说话，半句话没说完就不让说了？
“朕乃天子，金口玉言！”朱厚照冷冷道：“难不成还要朕自打嘴巴，失信于天下，损了皇家威严，你们就满意了？”
“微臣不敢！”
百官纷纷拜倒。
“再说了，你们不是一直都对钱卿家不满意？朕现在换了，你们怎么还是不满意？”朱厚照不耐烦的道：“摩诘忠良之后，往日又没有劣迹，做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了？嗯？”
“难不成你们真的是在质疑先皇和柱国公府？或者是，你们真的屁股不干净，怕被查？”
百官闻言顿时脸都绿了。
抬眼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内阁首辅李东阳，后者正一脸无辜的跪在那，什么表示也没有。
百官顿时死了心了。
“臣万死！”百官只得无奈的告罪。
“那就是没意见了？”朱厚照不耐烦的甩了甩袍袖，“行了，一会内阁给圣旨加一下印，这事谁都别说了。”
“臣遵旨。”
一直不动声色的李东阳，突然开口道。
百官顿时愕然。
杨廷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东阳，没有再说话。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刘瑾高声唱喏道。
百官无人说话。
“退朝吧。”朱厚照拂袖站起身来，一边向后殿走去，一边道：“摩诘，你来一下。”
叶铮微微躬身，“臣遵旨。”
“退朝！”刘瑾再次高声唱喏。
百官陆续退出奉天大殿，叶铮则是站在原地。
……
殿外。
“阁老。”杨廷和对着李东阳行礼道：“方才阁老…”
李东阳抬起枯瘦的老手，拍了拍杨廷和的手背，意有所指的微笑道：“介夫，你太心急了。”
杨廷和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双波澜不惊的浑浊老眼…
……
“公爷，请吧。”刘瑾行到叶铮身前道。
“多谢公公…”叶铮拱手道谢道：“否则，摩诘必然会措手不及。”
叶铮道谢的是真心实意。
毕竟叶铮如果不知道的话，肯定会被别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刘瑾通知到了，叶铮及时用河图推衍了一下，卜出了“兑为泽”的口舌之争、锐意进取之象。
叶铮心中这才有底了，所以没有像上一次入宫那般谨慎，而是态度极为强硬。
“公爷言重了，呵呵。”刘瑾笑呵呵道：“请吧，公爷。”
“好。”叶铮跟在刘瑾身后，随之走去。
走到御花园外，刘瑾突然止步，“公爷可以在里面随意走动，陛下还吩咐咱家有别的事，就先失陪了。”
“公公自便。”叶铮照例递出一沓银票，刘瑾轻车熟路的收下，然后笑看着叶铮走进了御花园。
待叶铮的身影掩映在御花园中之后，朱厚照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怎么样，摩诘进去了吗？”朱厚照一脸兴奋的搓着手道。
“公爷不疑有他，已经进去了。”刘瑾拱手笑道。
“很好！哈哈哈…”朱厚照大笑了几声，又幡然醒悟，连忙捂住了嘴，但还是吃吃偷笑着。
仿佛偷到了鸡吃的小狐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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