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我的剑更加锋锐。”李三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身躯挺拔，水寒剑握在手心，上面血色纹路异常刺眼，他的手心浸满鲜血。
“啪嗒”无锋墨眉从中间断裂，一截掉到地上，一截被六指黑侠握在手中，传承墨家兼爱非攻的武器终究逃不过毁灭的结局，正如他所说的，这世间从没有最强的盾，只有不够锋利的剑。
“滴答”
“滴答”
六指黑侠用手捂着胸口，鲜血顺着流淌，将脚下的雪地染红，强大的内力维持着虚弱的生命，他口中“咳咳”两声，艰难的转过头，脸色灰白，眼中神光暗淡。
“你很强。”身为墨家巨子，纵然败给另外一名剑客他也不会轻易动摇自己的信念。“墨家弟子可杀，可死，却绝不会畏惧暴秦。”他平静的开口，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弱。
水寒剑洞穿心脏，寒气浸入五脏六腑，不出一时三刻就会死去。
“可惜再也见不到燕国的雪。”
没有人知道，在六指黑侠的心中，究竟哪里才是净土。在这个纷乱的时代，家是唯一的寄托。
燕国的雪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东西，也是他用一生所守护的。
这个即将死去的男人仿佛置身在易水河畔，看着一群野鸟在河面游荡，岸边枯萎的芦苇挂着冰凌，口中燕国的酒香醇而悠久，一口下肚，驱散寒气。
他手中抱着一坛酒，站在高山之巅，俯瞰燕国的河山。
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幼年的一幕幕，一直到被推举为墨家巨子。
拒暴秦，护众生。
胸口的剧痛将六指黑侠的思绪拉回现实，感受着体内急剧消散的生命，他苦笑着，也许死也是一种解脱。
“我死后可否将我葬到燕国的土地上。”他看着那个男人，开口道。
“可以。”李三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等候着死亡的到来。
能够坦然面对死亡的人总是让人敬佩，李三收起水寒剑，眯着眼睛，开始调理体内伤势。
没有出剑的必要，也没有出剑的气力，此刻他同样是强弩之末，哪怕迈一步都做不到，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每一块肌肉传来。
远处，罗网与墨家高手的厮杀已经到了尾声，六剑奴挡住了墨家众人，不过出现了一个小意外，翟耀咬舌自尽，这位墨家大统领不愿意让更多兄弟牺牲，选择自我了断，最后墨家的人带着一具尸体撤退。
长街迷雾褪去，露出皓白月光，照亮幽暗角落。
六指黑侠的身子越来越佝偻，心脏被洞穿的剧痛让他心神混乱，只有倚靠半截墨眉才没有倒下。
李三猛的睁开眼睛，强大剑势爆发，一抹残影从远处掠来，他只来的急抽出水寒剑便被一掌印在胸口，来人内力并不强，但这一掌却成了导火索，彻底引出体内伤势，他倒飞出去撞碎酒肆的大门，口中吐出血雾。
来人身法诡异，李三甚至没有看清楚面容。
能有这种身法的，恐怕也只有墨家那位号称轻功天下第一的盗跖。
“巨子，你怎么样了？”盗跖急忙把六指黑侠扶起来，血很快染红衣襟。他见巨子久久未归，所以过来接应，要是晚来一炷香，才是真的回天无力。
“墨眉……竟然断了。”盗跖看见断成两截的无锋墨眉，心中惊骇，就要去杀了李三，却被六指黑侠拉住。
“盗跖……走……快走。”
盗跖不敢停留，远处响起了秦国士兵战甲碰撞的声音，再拖下去谁都走不掉。他背上六指黑侠，带着半截墨眉，跃上酒肆房顶，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很快，大批秦国士兵将街道围住，满地疮痍。
李三拄着水寒剑从酒肆废墟中走出来，揉了揉肩膀乌青掌印，面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周遭的秦卒低下头，没人敢对视他的目光，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终究还是小看了墨家的人，盗跖的出现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封锁咸阳城，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所有墨家之人格杀勿论。”
李三心头大怒，众士卒纷纷离去，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他则是拖着一身伤势去咸阳宫。
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嬴政不可能不知道，他必须要给这位大秦的王一个满意的说法。
幽暗高耸的宫殿矗立在最高处，让人害怕，长长的石梯仿佛没有尽头，通往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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