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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些日子 第一章──归途

三年前,六月的一个下午。

脚下的一双胶底皮鞋,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一心想要投身到柏油马路那坏男孩的炙热怀抱之中,若不是我拼尽全力将它俩拖走,恐怕,它们早已交融在一起。我又扯了扯颈上那几乎令人窒息的黑色领带,扭动脖子的同时,还在心中咒骂着,到底是多么悲观的一个人,竟能发明出如此便捷的上吊绳,甚至还要时时勒在自己脖子上,难不成是怕自己相中的那颗歪脖子树被人捷足先登?走在灼热的空气里我,身上的汗水和衣服纠缠在一起,仿佛是被那刚被吐出的丝茧一样包裹着。聒噪的蝉鸣,如同失眠夜里时钟秒针的跳动声,让应聘接连失败的我,愈加烦躁。

再有十分钟就能回到家,然后冲个澡,躺在软软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这么想着的同时,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看着并不宽敞的双排车道上偶有车辆经过,却鲜有和自己一样的行人。有几个人会像自己一样在这大热天里靠双脚出行呢。刚这么想着,却透过蒸腾的空气,看到远处路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衣短裤的男人,他不断地朝来往的车辆招着手,似乎是想要打车。

我摇了摇头,想着现在是出租车司机的换班时间,再过一小会就是晚高峰,有几个司机愿意停下来拉客呢。我低下头,试想着如果自己需要打车会怎么做。我用这种胡思乱想来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以缓解这该死的疲惫感。

再次抬起头时,那人仍旧站在原地,朝着来往的每一辆车招着手,却依然没有哪辆车愿意停留片刻,将他载走。

随着我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他的容貌也终于被我辨清。他坚毅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浓密的眉毛下写满焦急的炯炯双眼正凝视着远方。不知是因为焦虑还是因为这炎热的天气,他微张的薄唇,正代替他坚挺的鼻翼呼吸着炎热且干燥空气。他的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却一时回忆不起。

出于好奇,我走到他身边,询问了他想要打车的原因。得知是他的母亲突发疾病需要去医院治疗,他拨通急救中心的电话,却被告知所有的救护车都被派了出去,原因却不得而知,即使距离这里最近的救护车赶来,最快,也要将近半个小时。

想到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救治不及时才会去世,因此,我决定帮帮他。

于是对他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来拦车,拦到了,你就马上去把你母亲接下来。”

他点头应允。

与此同时,我向左望去。远处,一辆红色捷达出租车正冲破那蒸腾的热浪向这边驶来。我一个大步迈向行车道,再观察这辆车有没有减速或者停下的意思,如果有的话便可以顺利把车拦下,如果没有,再退回来,这样或许很快就能拦到车,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想要拦下一辆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因为这辆出租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向。我本打算退回来,可双脚却突然如同不是自己的一般,使不出一点力,就连挪动一小步都做不到。

糟了,一定是今天走的路太多,肌肉太过疲劳,导致肌肉暂时无力。这么想着的我再次看向那辆红色捷达车。已距离自己不足五十米的车子却仍旧飞驰着,情急之下,我用双拳猛砸一下自己的双腿,试图唤醒因为过于疲劳而陷入熟睡的它,可这一砸,不但没有将他唤醒,反而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红色捷达车正急速逼近自己,我感觉自己的瞳孔正快速放大着,“死”正呈多元化的方式在我脑中浮现。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自己,我不由地紧闭双眼,双臂挡在自己身前,“啊~”地大叫了起来。

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刹车声盖过了我杀猪般的惨叫声,紧接着,是一个愤怒而又粗犷的男声:”你他娘的不要命啦?”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只见那辆红色捷达出租车就停在自己的身前。一个戴着墨镜,满脸横肉的男人,把自己的大光头伸出车窗,正愤怒地盯着自己。

看到这一幕,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同时,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句:“救人呐!”

“救谁呀?你要死啦?”这个大光头没好气的呵斥着我。

我转过头,看到那穿黑色短衣短裤的男人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无奈的我对他说:“快去把你妈接下来呀!”这时,他才如梦方醒般地转身向后跑去。

几分钟后,他背着他的母亲向这边走来,步子很碎,却很快。他身后一名长发女子,流着泪,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背上的母亲。

“嘎哈呀,你咋还没跪够啊?赶紧帮忙去啊!”

听到那光头司机的话,我本想站起身,又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不会我一站起来,你就把车开走了吧?“

“我干了二十多年的出租,人命关天我还不知道吗?你赶紧起来吧,再说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说着,大光头看向左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另一个车道的车辆在经过我身边时,都开的很慢,像是在自驾游野生动物园一般,为了不继续做被观赏的动物,我动了动腿,感觉已能使出力,才赶忙起身。

来到车旁拉开车后门,帮着两人将他的母亲扶进车里,然后长发女子迅速坐在他母亲身边。关上车后门,长发女子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刻我和她四目相对,我俩都愣了一下。我愣,是因为我从精致的五官辨认出,她分明就是我学生时代的同班同学徐乐,记忆中的运动女孩,此时竟已长发飘飘,楚楚动人,挂在脸上的泪更让人生出怜爱的感觉。

随着车门“嘭“地一声被关上,我短暂的回忆被拉回了现实,而记忆中的运动女孩也随车子一同离我远去,再回想刚才那一瞬的四目相对,只记得她很漂亮,白皙的面容上一双哭红的杏眼,其他却什么也回想不起。

回到家中,洗澡时发现屁股上红了一大片,一碰还挺疼,大概是因为我没让脚下的皮鞋“姑娘”和那个坏小子柏油马路交融在一起,坐在他身上时被他伺机报复了,不过想想当时自己已经被吓傻,又怎会感觉到疼。

趴在床上,打开电视,地方台正介绍今天本市城东一家商场发生爆炸,画面里,消防员,医护人员,正忙的不可开交。不过,更让我感兴趣的是镜头里那长相清纯甜美的女记者,再加上蓝色的外套配上白色的背心,更让人有一种清新的感觉。不知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征服这种漂亮的女人。这么想着的我意识渐渐模糊。等我醒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电视里正播放着不知什么名字的连续剧,我关掉电视,又继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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