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地的树林好像自成一个世界，黑夜里一片漆黑，偶有些月光从枝叶间透过。外人看不见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所有在这里的人都只能靠自己，去做，去思，去下决定，只有月光能在身边陪伴。
将丝毫没有犹豫的从后面一口咬在了康一南的脖子上，抬头撕下一口连皮带肉的血块，将本能的咀嚼，用最快的速度吃了下去。
这一口索性没有咬到大血管，康一南吃了巨痛，双手放开了地下的赤皮，去捂那个自己勉强够到的伤口，不受控制的大喊，更剧烈的挣扎扭动，疼痛，愤怒，疑惑，思索。
将被身下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的大喊和挣扎给吓到了，又是一口咬向康一南的脖子，鲜血喷泉般的喷射出来，自己的手，肩，不远处的树杆，一些较矮的树枝。
被恐惧支配的康一南完全放弃了身下的赤皮，用手去捂自己的脖子，去推掉那颗咬自己的恶魔的脑袋，想让身上的魔鬼离开自己。用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向着身边的树干撞去。鲜血顺着手掌，手臂，赤皮的破夹克，站着的地上。
在漆黑的树林里能闻到，到处的鲜红，跳跃的味道，最接近死亡的味道。
“将。”满脸泥土的赤皮睁大了眼睛，和着泪光，写满了不可思议。“别。。。”
正要咬第三口的将被赤皮的叫声打断。
砰，砰，“呃。。。嚎。呵。呃。。。”被恐惧和绝望支配，混合着血与泪的康一南终于把背上的恶魔赶了下来，他没有拔枪，一只手死抓着胸前的口袋，向着来的路，挣扎，颠簸。。。
血路上。
他想萨莎琳娜。。。
他想队长，想他能看到自己受了伤，想他能救自己，想离开这里。。。
他后悔了。。。
他不想看见这个恶魔。。。
他要活命。。。
将佝偻着身子向赤皮靠近，经过一束月光时，满脸的血，一双被月光照的闪光的眼睛，还在咀嚼的嘴。
突如其来的瘆人画面竟然没有吓到赤皮，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将。。。我们走。。。”
。。。
厂区突然嘈杂起来，工厂厂房大门一扇扇的打开，里面上三班交接的人陆续离开厂房，一出门就看见三辆警车和躲在后面的警察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议论此起彼伏。
。。。
朦胧月与龙眼月交叠，一双巨龙的眼睛俯视大地，这一夜同样的任务，在全国各地几乎是同时上演，大小不一的阻力反抗，各地的警局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最稳定的就是必定有两个任务中脑袋中枪的人。
赤皮和将终于回到了出租屋里。
赤皮示意将用外面捡的石头把手铐敲开，背着身子。
将对着链条就是一下，两下。瞧着纹丝不动的链条，将抓起赤皮的手铐，左右一个用力。
兵。
赤皮手上的一对手铐变成了一对手镯。
。。。
当天夜里，警局留守的值班人员睡觉、打牌、看杂志惬意一如往昔，但随着行动队伍的归来开始逐渐蔓延出压抑。
警察局零时羁押牢房，二皮和几个厂区负责人一起被关在了一起，开始还很生疏，慢慢就热络的聊开了。
大毛子罗刹般的大步走进羁押区，无视所有同事，直奔二皮而去。
“你给我出来。”
明确而高亢的命令一下子就把正聊的火热，津津有味听几个厂区负责人讲生平发家史的二皮给浇了个透心凉。
一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的警察，看着气氛不对，都看着大毛子，一时不敢搭话。
牢房里的人也都看着这个警察恶狠狠的样子感觉不对，都希望不是找自己麻烦，有些之前就被关进来的人更是猛咽唾沫，闪烁的眼神不想去看他，但又有些控制不住。
顺着大毛子的目光寻去，是刚进来一脸傻像的二皮，都纷纷松了口气。
刚才和二皮有说有笑的人都在想尽办法，用最小的动作去远离二皮，生怕动作大了会被牵连。
二皮看着这个警察瞪圆了眼睛死盯着自己，心里感觉不妙。周围几乎静止的气氛让自己感觉好像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上，脸上迅速出现了便秘的表情，希望能有一个人能挡在前面，能和自己站在一起。
大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咚咚咚。。。两个警察从外面飞快的跑了进来，一人一边拉住大毛子的手臂，“队长，冷静点。。。”
“冷静个屁。他们还是孩子。。。”大毛子瞪圆的眼睛不断眨着，泪水很快就抑制不住外外掉，难听的鼻音咽音夹杂着重复的词“。。。就这么死了。。。死了。。。”
牢里的人不敢有任何亲举妄动，简单的交流让他们大概知道发生了情况，不过这和自己没关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个不管是手脚还是表情都按兵不动，极尽所能的让自己隐形，担心迁怒。
不明真相的警察，心里也隐隐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个都皱起了眉毛，静静看着牢房。
暗流涌动的气氛一下子让牢房里的人开始背脊打颤，兴许今晚牢里的人都不会舒服了。
二皮联想起了之前，好像明白了什么事，但是没有一件和自己有关的啊，自己已经被抓了，而且真的什么都没干，就是卖将也都还没有成交呢？
二皮的表情从便秘变成了半哭泣，想要微笑让面前的警察心情能有所缓和，可脸颊不自觉的颤抖，就是不让自己如愿。
二皮摇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
二皮在一众警察冷漠的目光下几乎是被拖着从牢区拉到了审讯室。
砰~
也不知道大毛子用什么地方关的门，不算大的审讯室里，二皮被缚着双手，蜷曲倒地，瑟瑟发抖，不敢去看大毛子。
门外聚拢了一大波警察，却没有一个人开门进去，敲门的也没有，都静静的在等待。
“你们干嘛？”一个比大毛子要年轻些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驱散人群，并不高的身高却有一个圆鼓鼓的肚子。
他摘下自己的警帽，左右挥手，“该干嘛干嘛，都在这里干嘛？”
门口的警察立正行礼，“是，局长。”
这个人是大毛子原来的手下，叫窦大福，原来外号叫小豆子，因为还在大毛子手下的时候，个子小还不胖，但是脑袋圆，现在是蓝鳍市东鳍区分局局长，局里的人懂人情所有都把分字给去了，只叫局长。
就在这时，惨叫从审讯室里传出，局长却好像没有听到，“你们还聚在这里干嘛？”
剩下的人犹豫一下道：“我们怕队长压不住。。。”
在这犹豫的时候二皮的惨叫变成了哀嚎。
局长摸摸肚子阴阳怪气打断道：“压不住？压不住什么啊？”
一阵摔打声加上茶具、桌椅板凳的声音突然从审讯室里传来，局长一挑眉，“咳，开门。”但是门口的警察们没一个动的，局长急了，“还等什么？等犯错误？又想我背锅？。。。开。”
局长第一个夺门进来，只见二皮全身能看见的地方多处是淤紫，鼻子里往外不断冒着血泡，嘴里吐着酸水还带有血丝。一旁立着大毛子站在已经不像桌子的桌子边，不住的喘气，显然是大累了，还没来得及下狠手。
二皮本不应该这么狼狈的，作为混混，最拿手的本事就应该是挨打，然后是打人和逃跑。挨打的技巧就是避重就轻，挨你十下自己还能站着就算合格了，而打人最重要的就是伤而不死，要避开要害打，如果拿武器切忌不能捅，一定要用砍的，而且砍要砍手脚不能看头脖子，逃跑就更要技术含量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能跑在自己大哥前面，又不能被追的人追上，必要时要利用障碍物。。。
但二皮不幸遇到了大毛子，多年办案最拿手的不是抓贼，而是逼供，保住饭碗最重要，任你是属泥鳅的还是属狗的，总能直击你的要害但就是打不死你，任你骨头硬也有办法让你软下来。
局长凑到大毛子边上，眼睛跳过二皮看着地上的碎茶杯和手臂后的电话簿问道：“呃。。。问得怎么样了？”
大毛子呼呼呼一阵后，明显舒坦不少，平静的回道：“还没开始问呢。”
局长辛苦的蹲下，然后捡起电话簿往大毛子腰间一拍，压低声音道：“这人还没定性呢，你差不多就可以了。这次行动是政治，你不明白吗？政治。”说着扣回帽子，站到了门口。背着大毛子和门口还剩下的警察大眼瞪小眼。
大毛子冷哼，邻起二皮，死盯着二皮的眼睛，表情又恢复了罗刹，“你的同伙还有谁，叫什么？住在哪？说~”
二皮啊普啊噗的有些哭都哭不出来，甚至连表情也做不出来，心里不断咒骂这个警察，还咒骂赤皮、将还有一切和这事有关的人，“我没同伙，我就是前几天捡了一个快饿死的孩子，想卖掉换两个钱。我冤枉啊。。。”
大毛子没有继续回问，把二皮往已经不成形的桌子边一推，拉起二皮被缚着的双手支在和地面有一定高低差的桌面上，“说。”
“我只认识那个叶尔萨什，其他人都不认识。。。”
“那个回头等你的人是谁？说~”
二皮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几乎是指名道姓的问题，联系前面说他们，一定不是那两个中枪的，只能是追大哥的那人也死了，闭着眼睛往外汇报，“那是我大哥叫赤皮，还有那孩子就是我要卖的人，他们住东郊，出租房。。。。”
“啊。。。”
大毛子一脚蹬在了二皮的手臂上，骨折的声音被二皮疼痛的大叫掩盖。局长依旧站在门口没有回头，同时象征性的用身体去挡外面进来的视线。
局长目送大毛子离开，对剩下的警察道：“你们去让监区的安分点适可而止。小马，你把他自己摔出来的伤处理一下，这的门关好，在外面看住了，这人就关这，别送回监区了。”说完自己看了看向外的方向，又转身朝自己办公室方向望了望，没有看审讯室一眼，回了办公室，紧接着是各种皮鞋敲打的声音传出。
二皮疼痛过一阵后才在心里产生罪恶感，才开始思考自己该不该犹豫。大哥不是我不够兄弟，换你你也一定会出卖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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