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秦赵两军各十几万人正在这弹丸之地上对峙。
原本一心求战的秦国大将恒齮,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采取了龟缩防御的策略,与对面同样采取了龟缩防御策略的李牧,隔着营寨遥遥相望。
前两个月,恒齮率军东出上党,越太行山自北路深入赵国后方,攻占了赤丽、宜安,进攻赵的后方,直向邯郸进军,形势危急。
赵王迁从代郡雁门调回李牧,任命其为大将军,率所部南下,指挥全部赵军反击秦军。
李牧率边防军主力与邯郸派出的赵军会合后,在宜安附近与秦军对峙。
李牧认为,秦军连续获胜,士气甚高,如仓促迎战,势难取胜。遂采取筑垒固守,避免决战,俟敌疲惫,伺机反攻的方针,拒不出战。
可如今恒齮也龟缩不出,让李牧傻眼了。
恒齮耗得起,李牧却耗不起。
如今赵国北部边境的部队都随他南下,代郡空虚,若是让匈奴得知虚实趁机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他在盘算着在哪露个破绽,引秦军轻敌冒进的时候,副将赵葱来报,秦国使团来了。
秦国使团来了也就来了,李牧不感到稀奇,他估摸着这次秦国的使团又准备乘胜从赵国身上啃一块肉下来。
让李牧惊讶的是,这个秦国使团真是嫌自己命长,那么多到邯郸的路不走,偏偏要从两军交战的地方穿过。
“赵葱,这次秦国使团谁是主使?”李牧问道。
“将军,据说是秦国大公子扶苏。”
“扶苏?秦国怎么会派这么年轻的公子出使?”
“属下不知。”赵葱老实地回道。
“罢了,赵葱,你带人去将秦国使团护送到邯郸。”李牧吩咐道。
扶苏,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一个十几岁的黄口小儿,他可没有亲自去迎接的兴趣。
……
“赵人赵葱,见过秦国使者。”
“辛苦赵将军了。”扶苏说道,对于李牧没有亲自来迎接,他并不感到意外。
像李牧这样的旷世名将,自然有其傲骨与傲气。
“不敢,赵某奉李将军之命沿路护送使者。”赵葱答道。
“如此,有劳赵将军了。”
秦国使团在赵葱的护送下,逶迤向邯郸而去。
可还没走出二十里,扶苏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一身侍女打扮的明珠惊慌失措地找到赵葱,惶急地说道:“赵将军,我家公子突发恶疾,军中可有郎中?”
赵葱愣住了,刚才好好的,怎么就突发恶疾了。
但他不敢怠慢,连忙随同侍女前去查看,见扶苏公子脸色发青、口吐白沫、神志迷糊,显然是相当严重的恶疾。
“速回营中请郎中!”赵葱急忙吩咐道,若是因为他的怠慢导致秦国的使者死了,这个责任他可担待不起。
况且,这个使者还是秦国的大公子,更是要命。
出了这样的状况,自然是走不了了,秦国使团和护送的赵军只能就地安营扎寨,等候郎中的到来。
接下来的几天,赵国的郎中先后来了几十拨,军方的,地方的,有名的,没名的,方圆百里之内能请到的郎中都请来了。
就连在邯郸的赵王迁,听到消息后也把王宫里最好的郎中派了出来,日夜兼程往宜安赶来。
就这么熬了五天,秦国使者的病情却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欲发严重,开始说胡话了。
当听到赵葱回报扶苏公子的状况,李牧觉得对方贵为秦国公子,自己不去探病说不过去,于是带着亲卫来到了秦国使团驻扎的地方。
“公子,李将军来看您了。”明珠将李牧迎入帐中,大声说道。
“李将军,谁是李将军?”扶苏眼睛空洞而无神,茫然说道。
“赵人李牧,见过扶苏公子。”李牧暗自摇摇头,朗声说道。
“赵人?赵人是来杀本公子的,快救命!”扶苏惊恐地大叫。
“公子,您该吃药了。”明珠端起床头的药碗,哀声说道。
说话的时候,在李牧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粒药丸,自她指尖滑落,很快融进了药汤里。
“我不吃,这些赵人都是要来杀我的,我不吃。”扶苏继续胡言乱语。
“公子,这些郎中虽然是赵人,但他们是来救你的。”明珠劝道。
“我不信,我不信,除非这个赵人,先喝一口。”扶苏指着李牧说道。
“李将军……”一身侍女打扮的明珠转头为难地看着李牧,欲言又止。
“罢了。”李牧暗暗摇摇头,从明珠的手里接过药碗喝了一口。
“李将军,请稍待片刻,待公子喝完药再走罢。”明珠从李牧手里接过药碗,轻声说道。
李牧木然地点头,眼里一片茫然,完全没有刚才的炯炯有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扶苏喝完药后,沉沉睡去。
李牧的眼睛恢复了清明,摇了摇头,暗暗奇怪自己居然走神了。看到床上睡着的扶苏,他转身走了出去。
帐外的赵国郎中,李牧的亲卫,以及护送的赵军,却是心中诧异:为何李将军足足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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