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后,扶苏等人到达韓国国都新郑。
与韓王求亲之事,自有李斯负责,并不需要扶苏出面。
扶苏倒也乐得清闲,与焱妃在街上闲逛了几日,观察这边的风土人情,颇有感触。
俗话说寡国小民,相比于大秦百姓的自信,韓国百姓却多显得茫然。
扶苏想想也是,国家都随时可能被灭,百姓能自信得起来才是怪事。
三日后,他应负责接待他的韩非之邀,前往紫兰轩喝酒。
历史上,韩非是先秦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其法治思想,非常适应战国末期治理乱世的历史环境。
然而讽刺的是,他在他的母国并没有受到重用,结果是韓国被灭了,而大秦却用之统一全国。
他的才能,比之李斯犹有过之,扶苏不由对他起了招揽之心。
韩非善饮,扶苏也不怯场,两人边听着歌姬的曲儿边喝酒,说着漫不着边的话,倒也颇为自在。
“公子,此乃紫兰轩主人独创的寒露兰花酿,你可得多喝几杯。”韩非举起酒樽示意。
“紫兰轩的主人,莫非就是紫女姑娘?”扶苏故意问道。
“正是,没想到公子远在秦国,竟也知道紫兰轩的主人。”
“略有耳闻。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韩兄,干了。”扶苏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公子之才,非叹服!”
“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扶苏谦虚地说道。
“这人生得意须尽欢,说的是公子你,而莫使金樽空对月,说的是非。”韩非苦笑着再次举起侍女为他斟满的酒樽,一饮而尽。
“韩兄何故如此消沉?”扶苏故作惊讶地问道,事实上,他却是非常清楚韩非消沉的原因。
面对随时可能被大秦铁骑灭国的命运,韓国国内犹在内斗不休,而空有满腹才学的韩非却始终得不到重用,换成谁都会消沉。
“公子年纪轻轻就将迎娶我的妹妹红莲公主,而非至今仍孑然一身,触景伤情罢了。”韩非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掩饰道。
“说起来,韩兄与红莲公主乃嫡亲兄妹,你我日后该多亲近亲近才是。”扶苏笑道。
“公子说的是,秦韓结百年之好,乃两国百姓之福。”韩非试探着道。
他的心里,却是酸楚无比。整个韓国高层对李斯前来为扶苏提亲欢欣鼓舞,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真是可笑之极。
扶苏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突然问道:“据说韩兄乃是在时间长河里走过一遭的人,知道自己的命运,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韩非默然不语,独自举樽一饮而尽。
良久,他才说道:“确实如此。”
“韩兄还要坚持吗?”扶苏紧紧盯着他,问道。
“公子,这是我的国,我的家。”韩非苦涩地说道。
“韩兄不觉得,纵使你是韓王,如今也已无力回天了吗?”
“非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韩非决然说道。
“尝闻韩兄一叶而知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扶苏冷笑着说道。
“公子不必激我,公子美意,非心领了。”
看韩非心存死志,难以招揽,扶苏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没有丝毫泄气。
对这样的人,要想打动他就必须下猛药。
“韩兄可知,扶苏亦是在时间长河里走过一遭的人,亦知道自己的命运?”扶苏淡淡地说道。
韩非猛地抬头,将信将疑地看向扶苏。
“韓必亡,秦必统一天下,韩兄,我说的可对?”扶苏问道。
“此乃天下有识之士皆知,不足为奇。”韩非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么,韩兄可知,如今你我身处何处?”扶苏接着问道。
韩非知道对方问的没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不由凝思苦想,却始终没想出令他自己感到满意的答案。
扶苏见他不语,甩手又是抛出了一堆问题。
“韩兄可知,大海之东为何处?”
“韩兄可知,百越之南为何处?”
“韩兄可知,大秦之西为何处?”
“韩兄可知,狼族之北为何处?”
扶苏一连串问题,问得韩非目瞪口呆。
见扶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韩非不忿地说道:“非不知,莫非公子知道?”
扶苏傲然道:“我当然知道,这些地方我都去过。”
“公子去过?以公子的年龄,非却是不信的。”
“韩兄为何如此浅薄,以龄取人?扶苏虽然年幼,但所见所闻却远在韩兄之上!”扶苏傲然说道。
“这……是非唐突了。”韩非被扶苏说得羞愧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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