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昕在程宴的抚慰之下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红着眼眶问程宴,自己应该怎么办。安昕的求助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自言自语,她并不是真的期待能从程宴那里得到什么应答。在有很多难题的青春时光里,我们会在无助袭来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叩问这个世界,到底应该怎么办,还会不会好起来。其实问出问题的人心里都明白,自己的声音并不会被上天听到,那个困扰自己的问题也不是一定就存在正确的答案。
只是终于等到了能敞开心扉说出来的这一刻,证明了我们知道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后。这个时候你会变得有对抗这个世界的底气,知道自己在最坏时刻也并非那样孤立无援。
程宴和安昕并肩坐在一起,那天晚上安昕在阳台上一个人瑟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场景让她感到心疼,她发自内心地想去帮助安昕,哪怕只是成为一个看起来没有实际作用的倾听者。
“安昕,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程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揣着一丝不安的,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冒犯到安昕,但是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果是程宴同时遭遇了这些事情,她早就大哭一场了。
“你都听到了?”安昕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程宴。
程宴诚实地点点头,又赶快摇了摇头。
“没有,不是故意想偷听的。那天晚上洗漱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点。”
安昕将手里擦过眼泪的纸巾凝成麻花状,又将它恢复原样,同一个动作来来回回地重复了好几次。
“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她本来体质就弱,又为了供我和妹妹上学拼命地打工赚钱,落下一身的病。前一段时间在打扫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下来,造成了尾骨骨折,现在连生活也无法自理了。”
安昕一提起妈妈,眼睛里又立刻蓄满了泪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程宴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安昕,轻轻地拍了拍安昕的肩膀。
“那,那天来送你上学的人是安叔叔吗?”
“是,我爸在一个快递公司里送快递,每天来回跑很多路已经够忙了,我妈出事之后他又要往医院里跑。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亏待我,无论如何都要给我留出足够的生活费。”
程宴听到安昕的话,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为安昕的遭遇感到不幸,却又敬佩她的坚强。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你一拳重击,除了咬紧牙关挺过去,我们似乎别无选择。
“那你打算怎么办?”程宴想不到要对安昕说什么,又随口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我没有什么办法,既然考到这里来了,就只能竭尽全力地向前跑,真希望有一天我能甩掉这些伤心的记忆,和家人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程宴握住安昕的右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地让人有些于心不忍的女孩。
“虽然我也不能给你太多东西,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一直会在,还有小鱼和于盛晗,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安昕轻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回到教室的时候,乔霏正在接受方岚的训斥,看到安昕回来之后,乔霏磨磨蹭蹭地走上前来和她道歉。
“安昕,是我错怪你了,我当时太着急了,所以冤枉了你,你能原谅我吗?”乔霏的钱包是被自己丢在餐厅里的,后来被别的班同学捡到之后,按照学生证上的信息送了回来。
“不原谅。”安昕一眼都没看乔霏,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做物理习题。
方岚看到这种局面之后冲乔霏摆摆手示意,让她等安昕消消气之后再去道歉。
并不是所有的伤口听到一句“抱歉”之后都会慢慢愈合,有些委屈从砸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标记上深刻的疼痛。安昕不想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大度的姿态,她认定了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她决定不原谅,至少现在不会。
吃完晚饭之后距离上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程宴想去操场跑跑步,整天呆在教室里看着大家埋头钻进题海之中,她都要闷死了。
正要走出教室门口,派发邮件的值班大爷来了,手里拿着两三封信件,程宴瞥了一眼,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邮寄人的名字是楚落。
“辛苦了,张大爷。”
程宴高兴地对着张大爷笑了笑,之后将那封信叠好之后装进口袋里,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傍晚的时候天空还没完全暗下来,太阳从颁奖台那边缓缓地落下去。如果一直躺在操场上,就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种不同的蓝色,每一秒钟的天空,都蓝地各不相同。这时候操场上的人还是挺多的,跑道上的女生挽着手臂在这里讲难以启齿的悄悄话,还有穿着校服,正处于青涩恋爱之中的小情侣。
程宴躺在空旷的草坪上,从校服口袋里拿出那封从另一所学校寄过来的信。她小心翼翼地撕开用胶水粘住地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将它细心地展开。
“我很好,不用太担心我,祝你学习进步,玩的开心。”
偌大的白纸上只写了这么一句话,程宴却感到心安。就像初中的每个周末都会互相发一条问候短信那样日常,全都是平淡的话语,但是所有关心却从来没有缺席。至于是什么位置,什么关系,程宴不想再去纠结了,她开始为自己拥有的“朋友”这一身份感到知足。
有些人只要拥有着就是好的。
程宴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空,站起来拍拍身上快步走回教室。
教室里安静极了,程宴轻悄悄地把凳子从桌子下面撤出来。坐在桌前开始列晚自习的学习计划,化学老师批改完程宴的周测试卷之后在最下面写了“有进步,继续努力”。程宴认认真真地整理了那张化学试卷,然后用小刀将那句话裁了下来,贴在了化学纠错本的第一页。
“哎,程宴,我爸爸出差时带回来的巧克力,你拿回宿舍分一分吧。”成安明从书包里拿出一盒dé国的巧克力,放到了程宴的手里。
“哇,成安明,觉悟很高嘛,有好吃的还想着别人。”
程宴心安理得地接过来就收下了,程宴知道,她不过只是成安明的一个中间桥梁。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想给你的吧。”成安明问程宴。
“我没有那么自作多情,我知道你想给谁。”程宴低下头去整理试卷。
“啊,程宴,别看你对数理化一窍不同,你在猜别人的小心思这方面还真是厉害。”
程宴拿起手中的笔敲了一下成安明的课本。
“喂,你说谁一窍不通呢。”程宴怒气冲冲地问成安明,成安明冲她不怀好意地一笑,转过头去,又拿出了一本新的地理杂志开始翻看。
程宴看着桌子上的那盒巧克力,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日期。陈小瑜的生日就在这几天了,她也该着手准备一份与众不同的生日礼物了。程宴到现在也不知道庄诚允到底怎么想的,自从那次和他去过商场之后,她还没有和庄诚允说过话呢。
晚自习之后程宴在座位上慢吞吞地对着之前列好地计划打对勾,在她心满意足地收拾书包时,教室里还有几个人没走。没过几分钟,值班大爷拿着手电筒过来催促了。
“行了快点回宿舍睡觉吧,快锁教学楼了。”
刚才还在低着头认真写字地几个人听到这句话之后迅速地扣上笔帽,把书塞进书包就匆匆地离开教室了。程宴看着他们一气呵成的动作简直惊呆了,这些人应该是每天晚上走这么晚,被催成习惯了才练出这种绝技的吧。程宴作为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负责关灯和锁门。程宴关掉教室里的最后一盏灯,拿着讲台上的锁走出教室,把门锁好之后她一转身就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你怎么也不说句话。”程宴还没缓过神来就开始埋怨陈梓恒。
陈梓恒只是在黑暗中傻傻地笑。
“我说什么啊。”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陈梓恒站在程宴的左边和她一起走出教学楼
“有事,我来拿我的物理笔记,我要补充几个新题型。”
程宴在女生宿舍楼下的一盏路灯旁边停了下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啊?我不知道你要用,我没带着,怎么办?你着急要用吗?”
陈梓恒摇摇头,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来回晃动。
“不着急,但是我明天要用,你什么时间有空我再去找你拿。”
“那就上午第二节课的课间吧,我拿给你。”
陈梓恒拍了拍程宴的书包,向男生宿舍的方向走了。
“程宴。”
程宴突然又听到陈梓恒在不远处叫自己的名字。
“明天见。”
“嗯,明天见。”
程宴有些脸红了,她对陈梓恒摆了摆手,没有说“再见”
程宴回到宿舍之后从书包里拿出陈梓恒的物理笔记,看着本子扉页上陈梓恒一字一画写下的名字,后面的笔记又被陈梓恒二次标记过了。
“看到了吗,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和21页的第一个题是一样的,你总结一下。”
“这道题经常出陷阱,你注意一下区分不同的题目条件。”
蓝色的笔迹圈圈点点,每一个题目之间蹦出的小提示都让程宴感到陈梓恒仿佛就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着这些话。
程宴刚才没有把物理笔记当场还给陈梓恒,在路灯下和陈梓恒站在一起的时刻,她竟然有了几分谈恋。她期待着下一次见到他,因此故意拖延归还笔记的时间。
“陈梓恒,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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