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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猎人 第十四章 反抗者与野心者

我渴求死亡带来安宁。

塞尔特又一次睁开了双眼。

“天已经黑了吗?”

“是的,我的主人。光明已经从大地上隐退,黑暗接管了大地。”

“池中的水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的,我的主人。您需要沐浴吗?”

“不。还没有到时候,但是,已经快了。”

黑暗的大厅中传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

“你回来了啊,莉莉丝。”

“是的,我的伯爵大人。”

“为何今天回来的如此之早?”

“我感到血色的蝴蝶已经开始飞舞。”

“哦,那是饥渴的灵魂发出的呼唤。我会坚持忍耐下去的,莉莉丝,莉莉丝·塞拉斯。”

“希望如此,伯爵大人。”

如同来自深渊的低吟,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恶魔的耳语。邪恶的气息,从他们的身上,一拨又一波的翻滚而出。终有一日,会布满整个世界……

伊利亚特的乡间,蝴蝶也开始减少了。那些美丽身影,在孤寂中,注定陨落。

没有什么比眼前的寂静更加触动人的心灵,在不小心的一瞬间就会沦落为毫无希望的旅者。枯藤老树昏鸦,直到断肠人在天涯,到底什么地方是一个最终的目的地?

莉莉丝收拾好家里的东西,恨不得与所有的餐具、所有的桌椅,所有的曾在记忆中出现的东西都打一声招呼。她想告诉它们:你们是多么宝贵的回忆,即使有所破损,有所更迭,但你们曾在父亲的手中稳稳地呆过,或许还在母亲的手掌呆过,你们是带有时间刻痕的宝贵财富,我将永远想念你们。但现在却不得不与你们告别,再见了,一切的回忆,永别了,我那算不上幸福的过去……

在暮色中,依靠西山而建的伯爵城堡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但又像是暮年持剑而立的老将军,强悍中带着些衰颓。

也许是时候了。

就在明天早晨,第一缕曙光照耀的时候,命运将指引方向,前往那地狱。

“我将在地狱之中获得幸福吗?父亲啊,母亲啊,保佑我吧,即使是死亡即将来临,也请让我做一场幸福的梦吧!”莉莉丝对着落日做最后的祈祷。

天色漆黑。在伊利亚特都城内,街道上很快变得寂寥。

最近在暗巷中发生的杀人案件使得居住在城内的人惶恐不安。那些死去的人,面孔上都带有快乐的表情,就像是做爱时达到了高潮一般。无一例外,所有死者的脖子上都有两个深深的洞孔,人们很容易想起一些流传与民间的诡异故事。这样的流传,使得恐惧逐渐植入人的内心。

“真是一个让人感到压抑的地方,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在里面。难道所有人类的大城市都像这样衰颓?那么人类的末日也该到来了吧?”菲林脸上挂着漠视的表情,对于他来说,这个毫无生气的城市实在打破了多年以来他自己对于人类文明的些许期待,也许长时间以来,自己接触的尽是些野蛮的东西,也许人类这一生物,离“开化”这一充满教导意义的词语还相差甚远。

菲林与牧红再次来到约定的地点,但是此时那里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昨日菲林所带来的骚动使得这里再次成为了备受官兵关注的地点,店里的一切员工都被仔细地盘问。调查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后来根据店员所描述的样貌,画师凭借感觉和印象画出菲林的主要特征——现在他们正在贴关于他的追捕令。

菲林硬生生挤到前面去,待看到画上那五官残缺的人物时,忍不住地吐槽:“这画得像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简直可惜了我画的这张俊美的脸。”他抓住身旁的一位普通人,问道:“这是谁画的?”

被抓住的那人一脸张皇:“你问我,我问谁啊?话说你有点面熟啊……”他再想仔细看的时候,菲林早就闪走了。

“红姐,我成功地惹上麻烦了,不过那个画师画的实在是太糟糕了……那个,我能为你画一张画吗?”

牧红摇头,这一摇头就表示了坚定的拒绝。

“不出意料。”菲林满脸的失望,这其中的缘由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扯住了菲林的衣摆,轻声说道:“跟我走。”

菲林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摆脱那只手,回头看时牧红早已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全身披着斗篷的可以男人。当然,这个男人就是卡米什。

“你没有按照时间到来。”菲林笑着说道。

“没办法,总有一点私事需要处理。”

“嗯,可以理解。毕竟要保证老婆孩子的安全。对你的这种做法我还是很赞同的。”

卡米什沉默了一阵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只是一个年轻人吗?”

菲林确信自己好像从哪里听过这样的疑惑,但是自己的当时的回答是什么呢?想了想,过去的事情总被时间冲刷,不着一丝痕迹。他不自觉又想到了那个小女孩儿来。

“这个当然要你自己去想,难道你不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猎人吗?咱们彼此彼此吧。”

卡米什转过头,谁也看不到他嘴角的一抹微笑:“我感觉自己正在走向希望的道路。”

菲林耸了耸肩,说道:“多谢夸奖。”

菲林跟随卡米什一起来到了另一家酒馆,不出所料,是一家黑店。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法外之地。超脱了法律的拘束,本是一件罪恶的事情,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却无疑成为了希望之地,代表着唯一的自由。

表面上只是一道破旧的小红木门,走进里面是一家正在和谐享用午餐的家人,但是打开地窖,向下走,走过稍微有点长的地道,就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无法的世界。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在最顶上有一个明亮的魔法灯,照亮了整个地下空间。

在底下的广场上,有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人在进行一场演讲:

……罪恶的新教,罪恶的伯爵,罪恶的法律,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带来了灾难,带来了不平,带来了失去尊严的生活!你们还记得曾经面朝天空看见灰斑雀飞过天空时的自由吗?你们还记得晚钟敲响时收起农具准备陪同家人共进晚餐的期待吗?你们还记得妻子温柔的问候吗?你们还记得儿女环绕的幸福吗?我已经忘了。我的妻子已经在火刑架上变为了灰烬,我的女儿不愿被征收初夜而自杀,我的儿子在疾病中得不到治疗而死去!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我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了苹果而不是小麦?因为我的妻子是一个虔诚的自然神教教徒?因为我的女儿是一个纯洁的少女?因为我的儿子他不该触碰妻子的遗物?谁能告诉我,谁有权利仅凭这样就宣布他们的死刑?是新教?是伯爵?是法律?天啊,我们究竟实在怎样的一种条件下生存,我们又该怎样在这样的一种条件下生存?每天都有人死于恶魔的手下,但是官兵从未过问,每天都有孩子死于饥饿,但是贵族从不在意!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是我们的懦弱,我们在权力的脚底下瑟瑟发抖,惶恐不安。我们在黑暗中蜷作一团,饱受寒冷与野兽的侵袭。告诉我,在座的所有人,你是为何而生?对!为生活,而不是生存!我们必须挺起胸膛,昂起头颅,即使胸膛被剑刺穿,头颅被利斧斩落,我们的鲜血也必将洒满大地,唤醒沉睡于此的巨兽——那就是你们的勇气!我们必须以坚定的声音告诉那些迫害我们的人,我们是有骨头的人!我们是有骨气的人!如果一味的妥协只能换来上位者的步步相逼,我们则用自己的尸骨铸就无法跨越的墙壁!如果伯爵依旧吮吸我们的血水,我们定将大火燃遍西山的每一个角落!事到如今,一切的谈判都是脆弱的纸,如果言语无法制裁暴力,那么只有用暴力去制裁暴力!

原本黑压压的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但现在,欢呼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拍过长堤的巨浪,如同席卷而来的巨浪!菲林不得不用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才勉强不让自己的耳膜破裂。

在长达十多分钟的声浪过去之后,大厅里又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双手合一在祈祷,在回忆,在思考,将名为仇恨的东西在自己的心中播下,将名为勇气的东西充斥自己的内心。他们记住此刻的决心,才会在之后的抗争中不遗余力。现在,是一场革命的开端!

“我必须成为王。”卡米什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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