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杀人的刀客
风更急，雪更大，天气也更冷了。
这些和姬无夜没有一丁点干系，他坐在温暖宽敞的屋中，这间屋子绝对不会吹进来一丁点冷风，屋中也已有巨大的火炉，即便有冷风吹进来也都不会令人感觉有半点的凉意的。
可当墨鸦说出“任平生”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仿佛忽然被一条剧毒的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被蛇毒给麻痹住了神经四肢，过去了好一会儿，姬无夜才缓缓咽下那口木炭牛肉。
木炭牛肉原本是姬无夜最喜欢的美食之一，但今天似乎没有一丁点感觉了。
墨鸦是不奇怪的，一点也不奇怪。
当今天下齐、楚、燕、赵、韩、魏、秦，齐国七雄并列。各国都诞生了不少名将名臣，也出现了不少纵横天下的侠客，诞生了不知多少名人。
任平生这个名字，天底下也没有多少人知晓，甚至可以说籍籍无名，但墨鸦是知晓的，姬无夜也是知道的。
但凡知晓这个名字的人，都不能不对这个人非常重视。
姬无夜的反应，墨鸦是一点也不意外的。
“两年前，齐国稷下学宫似乎发生过一场决斗。”姬无夜喝了一口酒，似乎已经彻底平复了心情，望着墨鸦问道。
墨鸦点头：“是的，稷下学宫第一高手，也是天下公认的第一剑客，当世剑圣曹秋道曹先生，曾和一名青年人交手，这场决斗轰动天下，但也不传于天下。”
“为什么？”
“因为剑圣曹秋道和青年的决斗没有任何人瞧见，这场决斗似乎也不允许任何人瞧见，不过这两人的确一战，最终这位青年身上带着三处剑伤离开了稷下学宫。”墨鸦补充道：“不过他也是迄今为止第一位在和剑圣曹秋道交锋以后，活着离开的人。”
姬无夜的眼中忽然已布满了血丝，盯着墨鸦：“这个青年人叫什么？”
“通过多方调查与验证，最终确定这名青年刀客叫任平生。”
姬无夜：“这个任平生是不是如今出现在城中的任平生？”
“是的，就是这个任平生。”墨鸦道：“而且不久前收到消息，任平生在老张酒馆与墨家的高渐离相遇，一刀击败了青年一代中佼佼者高渐离。”
姬无夜又已靠在了玉枕上：“这天下用刀的人根本没有几个，可以一刀间击败高渐离的人，更没有几位，看来这个任平生的确就是那个任平生了。”
墨鸦笔直而立，他低着头，但余光还是可以瞧见姬无夜的面色已经非常不好了。
这种时候本不应当再继续说话了，墨鸦跟随在姬无夜身边多年，知道此时此刻倘若再说话，那一定会被当做发泄品，可他还没有走，他还有一些话必须说下去。
“属下已经将高渐离带过来，这位高先生是一直跟着任平生脚步来到新郑的，或许他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白天紫兰轩并没有客人，可夜幕已至，渐渐就有客人来了。
冬日的寒风远远比平日要凛冽的多，冬日的白昼也比其他季节要短的多。
紫女和任平生才在紫兰轩坐上一会儿，夜幕就已经降临了。
四周也已开始渐渐燃起了灯火，响起了丝竹管弦之声。
紫女也已站起身，点上了灯盏。
她端上了一壶热茶，随手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件狐裘，才再一次做到了任平生的面前。
她为任平生斟了一杯茶。
这些茶都是紫女特意为任平生准备的，她知道也这世上也只有任平生一个人喜欢喝这种被称为茶的东西。
这东西她每年都会准备一些，不分四季。
她等着这个男人三年，终于为这个男人泡了一壶茶。
茶水滚烫，但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就是应当和热茶。
任平生无论喝茶还是喝酒，都喝得很快，很果断，其实他并不喜欢喝茶，在他喝茶的时候也并非是在喝茶，而是一种极其遥远已难以触摸的回忆。
如今已过去了三年，他大概也已不会回忆过去的事情了。
“世上该死的人实在不少，每次走在街道上集市上，我都至少可以瞧见十七八个应该去死但就是死不了的人。”紫女：“可你这次要杀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任平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望着紫女：“你不应当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紫女浅浅一笑：“为什么？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吗？”她瞥了一眼已响起丝竹管弦之声的紫兰轩，以一种神秘而悠远的声音，慢慢道：“亦或者说你认为紫兰轩只不过是一个寻常不过给人消遣娱乐的歌舞坊？”
紫兰轩可以称得上富丽堂皇四个字，这里出入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一掷千金的商贾豪客，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没有籍籍无名之辈。
可这些任平生是不会在意了，若这里仅仅如此，他也会将这里看做妃雪阁一样，并没有什么太特别。
可这里不是妃雪阁，在他走进紫兰轩的时候，就至少瞧见了十一位在楼上楼下悄悄张望的姑娘，这些姑娘基本上都是紫兰轩的琴姬舞姬，可这些姑娘也不是寻常的姑娘，任平生看得出其中至少有六位姑娘身上有着一种随时都可以致命的精密暗器。
这些暗器都在这些姑娘的头饰以及手饰甚至与衣袖领口中，她们都可以用非常快速的取出这些东西。
拥有这样一群奇特本领姑娘的地方，当然不是寻常的地方。
“这种事你没有必要插手，也不是你想插手就能插手得了的。”任平生说完这句话就已站起身，推开了屋门。
他只想快一些离开这里，他是很了解紫女，知道紫女这个女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三年前紫女的察言观色就很厉害了，否则也不可能活到他出手的那时候，这件事他并不愿意这个女人知晓。
只不过他才走到门口，就止住了脚步，耳畔传来的紫女的声音。
一句非常寻常不过的话，一个非常寻常不过的名字，几乎每个新郑上下的人，都知道的名字。
——姬无夜。
任平生停下了脚步。
紫女笑容很愉快，可也已感觉屋中忽然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这种寒意远比刚才高渐离施展出易水寒的绝技还要冰冷，这种寒意甚至已冷入了骨髓。
可紫女还在笑，笑得更愉快更高兴了。
她笑着笑着的时候就已喝了一口她早已经习惯的苦茶，而这时候她就已瞧见了任平生那双刀锋般锋利的眼睛。
同日同时。
大将军府，姬无夜站在散发着无穷暖意的铜炉前，也瞧见了一个人，一个几乎已经半死的人。
这个人是被人抬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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