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杀与被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个人漂泊在江湖上,若没有轻剑快马,仗剑天涯的快意,虽然遗憾,但也并非不可以。
如果一个漂泊在江湖的人,没有挚友仇敌,那才是最为孤独的事情。
柳随风从来都不是个孤独的人。
他行走过的地方,经常都会出现非常热闹的场景,虽然未必有红颜的陪伴,但也有仇敌,时不时还会出现几位挚友。
这个人不是他的仇敌,也不是他的挚友。
只不过这人算得上是他极其熟悉的人,亦或者算得上是他平生以来最熟悉的人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乘着小舟抚琴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其他大部分人,都是不太明白的。
亦或者说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不过这些对于柳随风虽然是一个遗憾,但也算得上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这人立在柳随风的后背,柳随风躺在茵茵绿草地上,此时此刻倘若这个人有意要杀柳随风,这茵茵绿地上,下一刻就将出现鲜血的滋润,这当然不是别人的鲜血,而是柳随风的鲜血。
此时此刻的柳随风是没有一丁点防备的。
即便柳随风现在有防备,似乎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已经躺在地上。
——一个人躺在地上,他出手的力道角度速度,等等这些都不如从前,甚至于大幅度的缩减。
高手过招,胜负不过一瞬之间,但也不过在毫厘之间。
无论什么人要杀柳随风,这时候当然是最绝佳的机会。
这是柳随风最薄弱的时候,即便武功不如柳随风的人,都可能成功,只不过这前提条件,就是不要犯错。
人都会犯错,不犯错的人,世上基本上是寻不到的。
在这种事情上面,不犯错的人,也很少。
有智者认为,一个人在对某件事越重视,犯错的可能性就越大,即便你前前后后将这件事研究扫视了无数遍,但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会出现谬误。
当年那位智者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昔年的老一代四大名捕之中排行第三,也就是如今大宋帝国的神侯府诸葛正我曾连连点头,显而易见,培养出四大名捕这样无与伦比高明弟子的诸葛正我是非常认同甚至重视这一席话的。
人在越紧张的时候,犯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也就是许多高明的罪犯,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关系。
不过柳随风知道,这个人或许算得上是少数之中,不容易犯错的人,或许说是根本不会犯错的人。
这个人在无论处理任何事情,都非常冷静。
或许是因为出家人的关系,因此他对待任何事情,都似乎比寻常人要淡然的许多。
他是一个和尚,而且是一个风采照人,宛如明月东升的和尚。
这个和尚在武林之中的地位极高,江湖上无论什么人提起他,都是非常佩服他的。
此时此刻他的打扮却一点也不是一个和尚,反而像是一位玉树临风的世家公子,而且他那三千烦恼丝,居然已经披上了。
柳随风已经有半年没有瞧见过这个人了,他记得上一次瞧见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是在太湖上去欣赏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的风采,才见到这个人月下抚琴。
两人在船上畅饮,喝个酩酊大醉,醒来以后,就各自离开了。
可这一次见面,又会是怎样的解决呢?
“你知道我要来,还是因为你早知道我已经来了?”
柳随风换了一个姿势,他将头靠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而这个人也走到了他的面前,显而易见这个人似乎即便出手,也想要正面出手杀了他。
而且这个人似乎根本没有杀他的意思。
柳随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悠悠然道:“我这个人知道的秘密实在不少,至少对于你的秘密,我或许是知道的最多的人,亦或者说迄今为止我是唯一知道你的秘密的人,因此石观音要报复我的时候,我当然就已经想到了你七绝妙僧无花。”
司马超群、卓东来等这些人在这里,也一定会震惊的。
这位打扮得玉树临风的贵公子,竟然是七绝妙僧无花。
无花在江湖上的名头绝对算得上非常响亮的。
武林有其他门派——少林、武当、华山、昆仑、点苍、峨眉、南海。
而无花在少林中的地位之高,已无法想象。
许多人都认为无花是少林青年一代第一高手,和武当年轻弟子之中第一高手平生不败柳不弱足矣并驾齐驱的。
而且除开武学、佛法以外,无花在其他方面造诣非凡,江湖上下不少人都非常尊敬这位七绝妙僧,甚至还称无花为无花大师,可见这个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之高。
何况这个人常年流连于红尘之上,交游广阔,而且据传他和陆小凤、楚留香两人也是极好的朋友。
这一点就足以令人不能不佩服了。
柳随风望着无花,悠悠然道:“我知道你的秘密,石观音似乎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因此她应当也会请你暗中对付我,因为无论什么人也想象不出,七绝妙僧无花这样的人,也会杀人?”
无花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简直就如远山的清风,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脱俗之气,悠然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的?”
“雷纯请的人手对我出手的时候,我才知道。”柳随风淡淡道:“当时虽然只有四个人出手,可我知道至少还有两股杀机,只不过这两股杀机一闪而逝,其中一股非常清淡,甚至令人觉察不到,只不过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就会绝对的冷静,因此我注意到了那股杀机。”
无花望着柳随风:“因此你认为我已经来到了长安?”
柳随风摇了摇头:“你来到长安也好,不来到长安也罢,都只不过是我的推断而已,即便是来长安杀我也好,不杀我也罢,也都只不过是我的推断而已。”
“推断在没有成立以前,都只是推断。”柳随风以一种更加舒服,但也是更加破绽百出的姿势斜躺着,望着无花,面上流露出了非常温和的笑意:“你现在可以杀我,这是第二个杀我的好机会。”
无花望着柳随风,他也不能不承认,这的确是第二个杀柳随风的好机会。
他是不想杀柳随风的。
可柳随风知道了一个不能知道的秘密——他是石观音的儿子。
这个秘密不应当被任何人知道,可柳随风偏偏知道了。
他当然要杀柳随风,以前他也准备对付过柳随风,可没有半点把握,因此放弃了。
如今在面对着这样的良机,他对付柳随风似乎又更大的把握了,可这一刻无花身上居然只有出尘的气息,而并未有半点杀机。
他盯着柳随风瞧了半晌,忽然开口笑道:“迄今为止我还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今日我也不想破例。”
柳随风诧异望着无花:“为什么?”
无花摘掉头上的假发,人也已坐在柳随风的身侧:“一个人在杀人的时候,会显得非常卑贱,而且在这种时候,这个人的身上也一定会流露出更多的破绽,而对付你这种人,是不能出现一点破绽的,何况我也相信你绝对不是一个心甘情愿被人杀的人。”
柳随风笑得更愉快了,他拍了拍无花的肩膀,人也已经站了起身,淡淡打破:“你错过了一个杀我的好机会,但明天你还有一个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了,否则我就只能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你的银子带够没有?”
无花笑了起来,笑得居然也愉快极了。
这一刻无花甚至脑海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倘若拥有柳随风这样的朋友,也是很愉快不过的事情。
只可惜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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