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活着……尽管气息相当微弱，但是却依然保持有意识。”
一个披着斗篷的女性，全身墨黑的姿态，浑身充满了神秘的气质。
此人正是戈利亚国王约瑟夫的使魔——神之头脑：缪斯尼多尼伦。
在无数魔法人偶的包围下，冷冷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零。
“我不明白阿尔比昂的虚无继承者为何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自杀式举动，虽然你似乎可以使用控制他人行为的魔法，而且能够以十九个守卫便击退我的十三个石像鬼，而且无人死亡，你的指挥能力确实可以给予不错的评价，但是……”
缪斯尼多尼伦彷佛叹息般的说道：“……还是太弱了”
“呼……呼……无法……反驳呢……”跪在地上的零，正在大口地穿着粗气。
身体并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却形容枯藁。
十九个受自己操控的卫兵，已经全部倒下，和十三个石像鬼的残骸溷在了一起。
双手也已被折断，朝着平时不可能的方向弯曲着。
神之头脑缪斯尼多尼伦的战斗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在面前击退了十三个石像鬼组成的攻击后，自己所剩的可供操作的卫兵也仅剩3人了。
接着，理所当然地被神之头脑所带来的新的魔法人偶所击溃。
摧枯拉朽，风卷残云般的，自己的防线被瞬间摧毁了。
自己也，落得如此惨象。
双臂尽断，血流不止。
不坏……
“你很厉害，所以必须在此被消灭……”有如死不认输一般，零如此说道。
然后，嘴角轻轻上扬，笑了起来。
“重压。”宣布结束的声音在缪斯尼多尼伦的背后轻声响起。
决定性的结束，绝无翻盘的可能。
“怎么会？！”在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背后出现后，缪斯尼多尼伦迅速操控自己身边的魔法人偶展开攻击。
但是太迟了，不论魔法人偶的攻击有多么的迅捷，都还是太迟了。
随着缪斯尼多尼伦的悲鸣，所有的魔法人偶都停止了行动。
被自身不断提高的重量而压倒在地的缪斯尼多尼伦，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四肢的骨头被压碎的讨厌声音。
剧烈的疼痛使自己无法集中精神操纵魔法人偶继续战斗，只能任人宰割。
“不坏，幸亏我这边还剩三个人，刚好可以来搬走你。”
出现在缪斯尼多尼伦身后的，正是先前还遍体鳞伤的零。
但是双手依然完好，依然握着十枝箭矢。
身体也，没有一丝伤痕。
彷佛之前的那个零并不存在一般。
不，确实是不存在，当缪斯尼多尼伦往零先前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后，却发现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怪物……”
“这种称呼，也不坏……”这是缪斯尼多尼伦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约瑟夫正悠然安坐与王位上，静静地听着音乐盒的声音。
他茫然地望着虚空，缓缓抬起手臂，彷佛演奏曲子的指挥家一般摆动着双手。
正当他一脸陶醉地沉浸在始祖的旋律中时，忽然听见了有人走了进来。
听脚步声，有四个人。
“被击败了吗……”似乎想确认来人的身份，约瑟夫缓缓睁开了眼睛，与对方对峙。
“………………！！！”
一瞬间的情感，大概只是单纯的迷惑。
纯粹且平凡的迷惑。
在自己的面前，那里，有一面镜子。
约瑟夫这么想到。
约瑟夫看到了进来的人包含缪斯尼多尼伦在内一共有五个，但是真正映入自己眼中的只有站在最前方的那个少年。
黑发，黑色的瞳孔，不算很高的身高，异常白净的皮肤，自称是阿尔比昂人却一身罗马尼亚服饰的打扮。
全身上下都和自己大相径庭。
若真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恐怕只有性别了。
话虽如此，却有一种揽镜自照的错觉。
正因为如此，约瑟夫才感到迷惑。
而那个少年似乎也同样感到迷惑。
似乎是为了确定这种迷惑的缘由，对方先出手了。
“白刀。”
少年右手食指上的那根黑色的箭矢，延伸出了一把白色的短剑。
然后，向自己冲了过来。
动作全无阻碍，堪称人类生物的极限。
声音歪斜，光线扭曲。
白色的短剑划过柱子，柱子一分为二。
划过地板，地板一分为二。
划过空气，似乎可以听见空气被切割开的悲鸣。
不知名的魔法。
完全没有躲避的方法。
完全没有阻挡的手段。
然而，约瑟夫将上半身往后一仰，闪过了那一刀。
那原本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约瑟夫的运动神经并不算优秀，也没有足以看穿近乎人类极限的动态视力。
可是……
假如时速两百公里的汽车迎面开来，若能在五十公里外就察觉，任何人皆能轻易避开。
对方的这个斩击，对约瑟夫而言就像五年前事先预知般了如指掌。
接着，约瑟夫迅速地咏唱起‘爆破’魔法，向对方炸去。
而那个少年似乎十年前就已经预知了约瑟夫的行动，颈部一扭轻松避开。
而由于事先躲避攻击时用力过勐，约瑟夫整个人向后颓倒。
不出所料，对方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抽回了一击挥空的短剑，反手挥向约瑟夫的颈动脉。
大事不妙，现在这个姿势似乎无法回避。约瑟夫如此想到。
不过，如果拼命滚动身子的话，也许可以闪避这一击。
然而下一招，或者下下一招的瞬间，不管再如何挣扎，对方的刀子一定会切割开自己的身体，约瑟夫彷佛可以预知那个触目惊心的未来，清楚地捕捉到那个景象。
然而，闪避与否都毫无意义。
约瑟夫抬起魔杖，迎向对方的短剑。
就在此时，对方一转手腕，短剑偏离了原先的轨道。约瑟夫的手臂挥空。
结果就是，正面身体完全敞开，包括心脏在内，所有的内脏都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内。
对方眼镜后方的瞳孔在轻笑。
手腕再度翻转，剑刃垂直地滑向约瑟夫的心脏。
仅仅停止了一瞬间。
甚至没有时间吸气，对，照理说应该是没有吸气的时间。
然而就连这个状况，约瑟夫似乎也在出生前就感觉到了。
“……！”
“……！”
少年的剑刃在刺穿一层衣服后骤然停止，而约瑟夫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也在拨开对方眼镜的那一刻停止。
胶着状态。
少年瞄准心脏，约瑟夫瞄准双眼。
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可是这并非是能够权衡得失的问题。
少年可以瞬间粉碎约瑟夫的心脏，然而，尽管时间空当极其短暂，却已足够让约瑟夫去破坏那双眼眸。
反之亦然。
正因为如此，才是胶着状态。
双方维持了这个姿势不知多久。
也许一小时，也许一瞬间。
“不坏……”
少年收回了短剑。
“不错……”
约瑟夫收回了手指。
少年从约瑟夫上方退开。约瑟夫抬起上半身站起。挥去身上的灰尘，接着缓缓伸展嵴背。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罢了。
“约瑟夫……”整了整乱掉的衣服，约瑟夫接着说道：“戈利亚国王约瑟夫，你又是谁，酷似我的孩子？”
那是，宛如向他人确定自己的名字般询问道。
“零，阿尔比昂的虚无继承者，零。”零回答道。
似乎是想确认下时间，零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然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自己与约瑟夫的第一次接触，竟然正好是——十三号，星期五。
“关于强大，你有什么看法没”
“嗯？”当零将自己手上的箭矢准备收回到体内的时候，约瑟夫忽然问道。
“关于——强大？”
“是啊，强大——换句话说，你有没有想过强到底是什么？”
“喂喂”
一边听着约瑟夫突如其来的问题，零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无论怎么想，这也不应该是一个位于哈尔吉尼亚大陆的大国国王来向我这么个半吊子的虚无继承者所提出来的问题吧。”
“别这么说啊，你权当这是在猜谜之类的，随意回答就好。‘强大是指什么？’这个谜语的答案，你知道吗？”
“答案简洁明了”在将全部箭矢回收回体内后，零正对着约瑟夫国王回答道。
“强，也就是弱”
“……啊？”
“虽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已啦——强大这种东西从某一点开始，变得越强，就会越接近弱。所以说，如果不在某处适可而止，强大就会失去它的意义”
毕竟自己深有体会。
可以称得上是最强的自己，其实，真的很弱。
如果不是普利米尔和诺伊特拉的帮忙的话，自己只能在蒂法尼亚后面做个跟班。
而，推算到更久之前的话，如果没有黑龙的存在的话，自己可能，连如何生存都无法理解。
自己的‘强’，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完全听不懂啊。什么嘛，这算是过来人的理论吗？”
“就是说，超出某种程度的强大，逸脱而出的强大，最终只会沦为被利用的存在。无法恣意蹂躏他人，只能被当作可以利用的存在。比如说你的两用舰队，东玫瑰骑士团，尤尔姆冈特什么的，就是这类东西。你不觉得那些已经不是作为存在而存在，只是强本身吗？说到底——强大不过是一种属性罢了”
“属性……”
“天真啦，深沉啦坏心眼什么的，跟这些毫无区别——强与弱，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说——强就是弱。一旦涉入太深——一旦超过了极限，就只会拥有相反的意义。”
“…………”
“所以说，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啊……”
“原来如此，有趣的理论，那么我问你，孩子，你……很强吗，如果你很强的话，为什么又会计划来和我联手呢？”
没有丝毫前奏地，如同暴力般地结束了上一个话题的探讨，从而强制性地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约瑟夫心里相当清楚，即使由于自己和这个少年给人的感觉十分相似，但也完全不能成为无条件相信对方的理由。
不，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察觉到自己与对方十分相似的这一点，因此才更需要了解清楚。
因此，提出问题，想要了解清楚。
因此，才希望更加确切地了解对方的目的。
“我的姐姐。”
看着约瑟夫眯着眼睛观察着自己的样子，零不由得愣了一下，但是在内心的惊慌浮于脸上时，零便将其打消了。
原来如此，先前的问题不过是伏笔啊……零无奈地想到。
不过，应付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
稍稍端正好自己的眼镜后，零回答道。
“怎么说好呢，那个平贺才人你还记得吧，就是冈达鲁夫。”
“神之左手，平贺才人对吧。”在听到平贺才人的名字时，约瑟夫的身体有些前倾。
“对对对，就是他，阿尔比昂他不是挡住了七万大军的进攻吗？那场战斗，不，应该说是战争更为确切一点。身受重伤的平贺才人，我是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啦。不过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他被我姐姐给救了。对他来说应该是幸运吧，几乎被打的稀烂的身体都被治好了，但对我来说可就是不幸了。”
“哦？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对零所讲的故事产生了兴趣，因此约瑟夫在零略作停顿的时候催促对方继续说下去。
“本来嘛，我是想在他走的时候顺便把他的记忆，有关他对我和我姐姐的记忆给一并消除了，不过倒霉的是我的姐姐，我那单纯到不行的姐姐似乎对平贺才人很有好感，所以阻止了我的计划。”
“你很听你姐姐的话啊。”
“和我不同，我姐姐可是个美丽单纯又善良到不行的简直可以说是天使，不，是女神的存在啊。不过麻烦就这么开始了，我原本也希望平贺才人能够守住秘密，让我和我姐姐安安静静地继续生活，不过那家伙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还说要带我姐姐出去，还说服成功了。没办法我只好跟着我姐姐一起出来了。结果不到两个星期，就被卷入这次‘圣战’的中心了。真是太糟糕了，搞得我都想把他们全部都给杀了然后带姐姐回去。”
“那就杀呀，以你的实力，想必不是很难吧。”约瑟夫如同蔑视一般地看着零说道。
先前这个人就说过‘我可以尽可能的给予你帮助，但是涉及到杀人的，不论任何情况，我都一概拒绝。’的话，这让约瑟夫相当有兴趣。
即使不杀人这一限定也许会给自己造成一些不便，但是倘若真的成为同盟的话应该是好处更多。
这个人，只要想杀的话，随时都可以办到。
即使是同时和罗马尼亚以及特里斯汀的虚无继承者战斗，自己也相信，这个孩子不会轻易落败。
因此不是杀不了的问题，而是另一些，自己还无法理解的因素在限定着他。
也许，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异也说不定
相似并不意味着相同。
“只不过是个人的规则罢了……毫无意义的，规则罢了。”零缓缓答道。
原来如此，规则呀。
约瑟夫笑了笑。
居然会自己给自己制作规则，束缚着自己。
虽然也很想知道原因为何，但恐怕他是不会说的吧。
看似话很多，能说会道的样子，其实内心相当的沉默。
其实就算他回答了，也没什么太多的意义。
最多也就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而已。
这孩子，从一开始就没说过几句实话呢。
“那么，逃跑呢？带着你的姐姐逃回阿尔比昂又如何呢？消去行踪，继续过着隐居的生活应该也不是办不到的吧？”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对方好歹也是两个继承者加两个使魔加两个国家，怎么可能藏得住？”
“所以才找我联手？”
“所以才找您联手。”
“会和两个国家为敌，不，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与我们为敌，这样也要联手？”
“这样也要联手。”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与越来越多的人为敌，只会让你愈加无法脱身。”
“这不是本末倒置，因为……”
零稍作停顿，继续说道。
“因为我们都很强啊……”
……所以很快就可以结束战争了。
这么，笑着回答。
“哼，原来如此，不坏的答案。”
好像觉得十分无聊一般。
将这个世界的不合理、所有最恶的表现，至今为止的人生毫无保留地全数体验一般，这样冷笑了一声的约瑟夫，向零走了过来。
接着，伸出了右手。
“那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啊，约瑟夫国王，”
零抬头看着约瑟夫。
白净的脸庞微微抽动。
那彷佛巨大锋利的刀刃一般——令人感到会从正面被切开一般的，残忍的表情。
那是将人性泯灭成灰，然后和世间一切罪恶溷合在一起的面容。
随后，零也将自己的右手，与约瑟夫的右手握在一起。
同盟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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