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回得来吗？”祁元说道，嘴里的热气化作水雾，仿佛看不见的手在抓挠。
“我当职业选手是不可能了，”祁风又点了一支烟，说道，“若是再早几年，我的反应和操作再快一些，那还好说。现在我年纪也大了，就算有意识也拼不过年轻人。所以，我这一次回来，是来组建战队的。”
平淡如白水，这一段话，如同平日家常，东扯西拉。
终于下雪了，黎明将近的时候，干咳了两天的雪花终于降临人间。在海边看雪总有种独特的意味，也有种独特的感觉。
祁元看着雪花飘落，感受着雪片融化在肌肤上的冰凉，慢慢细品祁风的话。
回答道：“你是卖了肾还是卖了房？你哪来什么钱做战队？”
他的目光严谨而带着些许不屑，继而说：“一个战队，光是基地租金就够你呛的了。然后还有战队成员的工资，教练，助理，甚至扫地阿姨，还有电脑设备等等等等。你有钱么？”
祁风看着祁元，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貌似长大了一点儿，心中的那股气倒是消了许多，清明了不少，说：“我一个人当然不行，但是我可以与他人合资。我这几年一直在外拼搏，遇到了一个跟我同样想回来电竞圈的人。他比我幸运得多，也比我厉害的多，他已经是个大企业的总裁，而我还是一个只会贩卖程序的程序猿。”
“然后呢？”祁元拉高拉链，雪花没再飘进他的领子里，暖了一些。
祁风说：“他是，我以前战队的队友，也是被迫离开战队的人。现在，他一样不甘心，也要回来。这个战队组建，资金已经解决了，而他自己也青训了好一些队员，就差那么一些人了。”祁风将目光看向祁元，眼睛里带着希冀，好似在期待着祁元什么。
祁元问道：“是{巅峰}的职业战队吗？”
“对，”祁风说道，“你如今是自由人，而且你不一直想上场比赛吗？可是在极限，你一直没有上场的机会。如今机会摆在你的面前，祁元，你要不要加入我们战队？”
终于问出来了，祁风想到，自己的心里舒了一口气。当他了解到，自己的亲弟弟祁元与极限的合同终于终止的时候，立马动身来了s市，找了两天才找到祁元的身在处。可是，看到祁元的状态，他也懵逼，原本倔强离家，一个人背负前程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为何会变成那个鬼样子？仅仅是因为在极限上不了场吗？
祁风看见祁元的时候，很恼火，恼火到想把他揪起来揍一顿。但是，和祁元solo几场过后，又深深感觉得出，祁元对这款游戏的热爱。
这些年，祁元究竟遭遇了什么？
祁元仰天嗤笑一声，带着些许红血丝的眼睛眨了眨，眼角有些干涩，说道：“哦，没有兴趣。”
“为什么！？”祁风没有想到祁元拒绝得那么干脆。祁元是他的弟弟，他知道祁元心里究竟对不能上场有多么的不甘心，对有比赛能打的日子多么向往。然而，现在就有机会了，为何还要拒绝？
祁元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不过是个垃圾，不配当职业选手。”
一句话，尾音都没有拉长。呼啸的海风因为巨大岩石形成的地形而响起了微微的哨声，仿佛海螺在哭泣，绵延而又漫长。
有没有说过，雪花其实不是很冷，冷的只是寒风？雪花何其无辜，被寒风当做工具？炫耀自己的寒冷？
“砰！”的一声，一个拳头毫不留情地揍在了祁元的脸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毫无防备的祁元直接倒向后方。牙齿磕到了舌头，和旁边的软肉，一股细细的鲜血流淌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祁元的声音还是冷清，但是语气中已经夹杂着火气，他看向祁风，说道。
祁风脱掉了自己的羽绒外套，将里面的袖子上的扣子解开，将袖子撸上的手臂，怒火掩盖掉了所有的希冀，和柔软，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极力的克制，说：“我只是在揍一个垃圾。”
说罢，继续上前，好不给祁元反抗的机会。
“还手啊！你给老子还手啊！”祁风边打便说道，“是啊，你就是垃圾，垃圾都会臭一下人，你倒是给我还手啊！”
祁元丝毫没有还手的欲望，他睁着眼给祁风打。祁风也不留情，该上手的时候上手，该摔的时候用力摔。
不知过了多久，祁风扔掉了手机提溜着的祁元，自己也虚脱的坐在了沙滩上。大雪积满了一地，这一片被二人踏得凌乱。
祁元被揍了一顿，全身疼痛的也坐在沙滩上，看着自己的哥哥，心间不知充满了什么样的感觉。
祁风说道：“当年你毅然退学离开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有多热爱这个游戏。没想到还是热度三分钟。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究竟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极限一直没有上场。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自己呢？你自己究竟有没有走下去的念想？”
“我该如何走下去？你告诉我，”祁元闻言，似乎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了，是倔强的悲伤，“我坚持了三年，什么都没有得到。”
“煞笔！”祁风抓起一把雪直接扔到了祁元脸上，极致冰冷的感觉如同针扎，一下下扎得祁元脸生疼。
“心灵鸡汤老子懒得灌给你，”祁风说道，“你自己想想你玩{巅峰}的时候的感觉，你甘心吗？是，你的三年是没了，但是毁了吗？我问问你，你想想你的今天和你刚去极限相比，这三年你真的什么也没学会？你只是没能上场，又不是上不了场，极限容纳不下你，你还真就死脑筋认准极限了吗？”
......
“你还会回来吗？”
“或许吧，只是应该不会回到这里了。”
“我，没有那么轻易的就放弃。”
......
离开极限的那天，在寂静而又空洞的大理石走廊上的那段对话。祁元默默听着祁风劝说，脑子里如同电影放映一般，回溯着这三年的历程，回溯着自己毅然退学来到这个城市的本真，再回溯简简单单玩{巅峰}时候的心情。
难道我，真的要放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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