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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哥 之十四

小说:的哥  作者:大力神运输机  回目录  举报

“你是他儿子吧?”大夫的语气简直接近于质问。

“啊……您想说什么?”王制伸手焦急地看了一眼腕子上精工表问道。

“怎么?还急呀?”

“不是……”

“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可能你的公司很大,业务很繁忙,但是我提醒你,你应该知道忙里抽闲陪一陪老人是很有必要的。我刚才看了病历,犯病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常言道:老年惜子,明白我的话吗?他是需要你们来陪呀!就哪怕十分钟也好。换句话说,这病完全是因为你,他是想儿子想的。知道吗?”

“知道……”王制佩服地点头认可道。

“我这话什么意思呢,再好的医生也难治心病。我们只不过是表面局部治理,知道吗?而你才是最权威的医生。知道吧?我的意思是说,希望你配合我们,才能彻底的把老人的病治好……”

“啊,大夫,您错怪他了,他是我侄子不是我儿子……”这时姑老太进了诊室,替娘家人澄清道。

打量着立在自己眼前饱经风霜瘦弱的老人,只见她周身被一套多年而陈旧的已经退了色的蓝布衣服包裹,并且上面零星点缀着几块异样的补丁,脚下踏着一双早已失去光泽变了形的破旧皮鞋,头上发髻干枯而稀疏,那不多的也被过度忧愁的岁月染了色,而且看样子也是几天没来得及梳理,飞扬而花白立发挣破发结的束缚四下飘散,布满皱纹灰黄的脸上由于窘困失去了本来应有的血色。此时那闪烁着惊喜的眼中隐约间有几丝不明的忧虑。

“噢,是吗?那对不起。”

“啊,没事儿……”王制直起身,以询问的口气略显焦迫地启齿道:“那您看,还有别的事儿吗?如果没有……”

医生一听赶忙说道:“啊,有……先别急。”说罢他从写字台上拿其刚刚书写完的单据,递到了王制面前,然后说道:“你看,这是我给病人开得药,到一楼药房,把它拿来,”王制伸手接过处方,简单地看了两眼,然后回身转递给了想看个究竟的姑姑。“我交代一下怎么用……”大福接着说。老人赶忙接过取药明细单,专注地看了起来。渐渐地,托着纸张的双手显得有些吃力,额头上的双眉也越锁越紧,愁容也越积越浓。又看了一会儿后她忍不住轻声开口询问道:“大夫,怎么这么多药啊?”

医生听罢,跟着坦诚而真挚地解释道:“这都是病人的必须药,心脏这种病,没有预兆,说来就来,速效救心丸是必不可缺的……”

“这药我们家还有两盒。”老人打断了医生的话,然后以请求的口气争取道,“您把它划了去吧!”

还不等医生再说,王制打劫了老人的话茬:“我的姑啊,您那药都多长时间了?不是万历原年也至少有两个世纪了!您那盒上都长了青苔了都,好人也得吃坏了啊。”

“你不知道……”愁容不展的姑老太面色无奈。

“我不知道什么呀。再者说,姑夫又是公费医疗,怕什么的,药费单位掏。”

“才报百分之九十五……”

“啊——您可真行,人刘俪他爸报百分之七十五。他们家还开药店了哪。”希望速战速决的王制跟着又建议道:“何况王良他姥姥心脏也不好,不要给我……”

“别吵……”制止之后,医生真切的对老人说道:“大婶儿,不难看出您的家境并不富裕。您不必担心,我不会无故多开一点儿药增加您的负担,您相信我……”

“我知道……”老人边回答边目视着单子上列出的必不可缺的几品灵丹妙药,迟缓地转过衰弱的躯体,可双眸一直粘附在白纸黑字上,好象每味特效药都似泰山压顶,然后交错无力的双腿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向着药房方向移去。

前后大约也就一个多小时,黄包车又回到了初始地。面的出租车又停在了姑姑的寒宅前。本身就门可罗雀,此时看更显冷清。可此时脸上却洋溢着喜悦的姑姑率先地下了车子,伸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街门钥匙,腿脚灵利,洒脱地几步跨至门前,干净利落地开通了铁锁。

刚才还是面色苍白生命垂危被背上车的病弱老者,现在肤色接近于正常,并且瞳孔中放射出往日健朗的光泽。驱除疾病的重负,此时清爽的老人甚至在没任何人搀扶,帮助的情况下,挺身而出,自己下了车。

而这时,驾驶位上的王制却双目无神,脸上浮动着若有所思。手指间夹着万保路,徐徐的烟云飘过迷惘的眼眸。就在这时,忽然,耳边响起了亲切的问话:

“想什么哪?”

“啊……”被突然中断冥想,被启唤回到现实的王制不由一惊,侧头寻声而望,在耳边车门旁站着的正是笑容满面的亲姑姑。

“把车靠一边儿,快下车进屋吧。”姑姑有请道。

王制回头,看车后舱早已空无一人了,他不由一怔,疑问道:“人哪?”

“你姑夫人自己进去了。快停好车,进屋我沏茶给你喝。”

“啊——不……我还……”

“进去吧。”老人再次真诚的请让道。

“那……好吧……”面露难色的侄子把车停到了一边墙根处,然后不情愿地开门下了车,随手关上了车门。

“锁上吧。”老人提醒道。

“没事儿,一会儿就出来了。”

“还是锁上吧,车多人杂。”

“走吧……”王制带头,向院里走。走了没几步,忽然他好象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老人问道:“哎,刚才在医院看姑父好了没事儿,您也愁眉苦脸的,现在眉开眼笑?是不是发药大夫误把元宝当药放袋子里了?”

“什么呀,你姑夫没事儿我当然高兴了……”说着老少二人来到了屋里。

依然虚弱,需要休息的姑父躺在床上,看到亲人,赶忙用手拍着床沿对内心焦虑的大侄子请让道:“大制,坐……”

“哎……”王制勉强浮坐在了床边上。

“今天我之所以没事真是多亏了你啊!”老人知恩地感叹道。

“家里人儿,这有什么呀。”

“给你水,刚沏的。”姑姑两手间托着刚泡制的浓茶,送到了晚辈面前。

“哎……”伸双手接过茶碗,放到了一旁。然后顺势回手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将近八点的位置。刚一走神,忽然间看到姑姑手里托着一沓钞票,这一提神的场景,致使王制顿时聚拢了焦点,激发他自然而然瞪大了双眼,“这——”

“大制啊,你回去务必把这钱替我给你爸爸,刚才在医院看你姑父没事儿,可看着药单儿愁眉苦脸的原因也在它。我真怕动他这点儿压箱底。为你姑夫花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可是要动你爸爸这点钱我真不忍心哪。瞧这钱,”说着目光落到了五块、十块,零散都有,长短不齐的票币上,“一看就知道是勒着裤腰带省吃简用,牙齿剐下来的,不是一天两天了,攒点儿不容易呀!所以我宁可不拿药,也不能动它呀。按理说,当姑姑的应该拿些为你们周济点儿。”然后无奈地一指左右败落的四周,哀叹道:“可是你瞧这样子,唉!有那心也没那力啊。不过今儿个老天有眼,不但没动这钱,反而我还剩下几十。我高兴的也因为这个……

“噢——”恍然大悟地王制边点头边待人接物地抬手接过了新旧不一,参差不齐的旧货币,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揣进了自己那深不可测,宽松的口袋。

就听姑姑又唠叨地说明理由道:“我给他,他肯定不要,就他那老掘头——”

“唉!明天又该交份子了,钱还不够哪!”心怀鬼胎,一脸愁闷的王制不等姑母把话说完,自言自语道。

“干什么也不容易,跟公司说说不成就晚交两天……”姑姑替大侄子开解并出谋划策道。

“唉!不行也只能这么招了。”王制赞同姑姑的建议一点头,然后再也坐不住地站起身,话锋一转,接着对老人结算道:“得了,今天您这也甭多给,六十得了——”

“啊——”闻言,姑老太脸上的笑颜遽然凝固了,由于怀疑自己上岁数,耳膜老化,听错了,于是试探的轻语道:“六十——成吗?”

“没事儿,这有什么成不成的,谁跟谁呀。”王制豪爽地说道。

“啊,啊……”看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切切的老人机械般地点着头,并伸出有些痉挛的手在上下衣兜翻腾摸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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