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只有时间会公平的对待一切，你不这么觉得吗？阿尔弗雷德。”看着田地里正在进行着收割作业的阿尔特留斯·德雷克伯爵，突然向身边的仆人问道。“不管是教廷一方，还是北边的旧教那一边。他们都渡过了同样的时间。”
“是的，伯爵阁下。”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从他的主人弗雷德里克·德雷克命令他回到德雷克家的领地以来，他都以德雷克伯爵府的仆人身份，在这片领地上工作着。由于从上一代德雷克伯爵继承爵位开始就在为这个家族服务的老管家年事已高，不少工作都交给了有过做管家经验的阿尔弗雷德，换句话说，德雷克伯爵府中的实质上的管家，已经是这位名叫阿尔弗雷德的年轻人了。
从战事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不少时间。虽然双方还没有开始正式的交锋，但是军队也都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两军的前线兵力已经分别的集结在了两座自由都市的附近。教廷一方，巡游骑士们都已经驻扎在了德雷克曾经居住的那座自由都市城外的巡游骑士兵营中；而北方联军的军队，也都集结在了迪特里希公爵的领地附近。双方的前线如此接近，稍微对军事有一点点了解的人都不会对两方在某一天突然开战感到奇怪。
不过，开战的时间绝对不可能是今天。无论是对于新教的信徒，还是旧教的支持者，今天都是绝不可以开战的一天。在这片大陆上，这一天是庆祝丰收的节日，无论有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这一天都不可以挑起任何争端。就像更遥远的过去，某个国家召开的盛大的运动会期间，各个城邦都不得挑起战争一样。
当然，丰收节上举办的可不是展现肉体的运动会，而是各式各样的奇特祭典，依照地区的不同，每个城市、村庄都会有不同的庆祝方式。拿德雷克家的领地来说，虽然这里是新教的势力范围。按照道理，实际上晚上应该所有居住在城墙内的居民都去教堂听神职人员布道、讲经。不过因为新任的德雷克伯爵对教廷的好感实属一般，这项传统就被伯爵以“教堂太小，全领的人肯定挤不下”为由，被改成了上流人士必须去听，至于一般阶层的人，是否要听从神的教诲，就完全凭自己的信仰和觉悟了。
“这里姑且算是后方，就算你是一方领主的代理管家，今天也不用把神经绷得那么紧张。”德雷克伯爵拍了拍年轻的代理管家的肩膀“你之前在这里做事的时候，丰收节都是在教堂渡过的吧。”
“是的，当时老爷会带上全家人去教堂听那些神职人员讲经布道。”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不过，这种时候基本上弗雷德里克少爷都会不知所踪吧。”
阿尔特留斯回想起往事，的确，自己那个“顽劣”的弟弟弗雷德里克，在这种场合一般都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销声匿迹。而每次等到众人听完了那些神职人员们令人昏昏欲睡的讲经布道结束之前，他又会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和其他人一起返回德雷克府。
没人知道在这期间，这位德雷克家的次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弗雷德里克·德雷克这些年来，一句神职人员的讲经布道都没听到。就算有的年份他溜出去的晚了，那些神职人员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完全不记得。实际上，确实有人看见过一个身形与弗雷德里克·德雷克非常相似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出现在城镇外的村庄里，但是这些目击者确不能指证这就是F·德雷克。如果他们试图看到那个身影的正脸就会发现，他的正脸被一个银色的面具盖住了大半。
“没错，父亲似乎是国教的忠实拥护者。但是在信仰方面，他倒是没有对我们兄弟二人提出过多的要求。”年轻的伯爵无奈的苦笑着。“所以他半途溜出去这件事，基本上家里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父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是了。”
“那么您呢？伯爵阁下？”
“我么……怎么说呢，因为小时候的某位家庭教师是一名国教的鼓吹者，再加上塞西莉亚的死，有一大半是教廷的错。”伯爵望向了自己的家族墓地所在的方向，在那里，除了自己的父辈以及更老的先祖以外，还埋葬着和自己同辈的妹妹，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家族史上，还有没有在没有战争的年代，晚辈比老一辈先被葬在墓地的先例。“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教廷。不过，我和弗雷德里克不同，外面那些热闹的祭典，对我来说和神职人员的讲经基本上同样无趣。”
“那就是说……”
“是的，他们的讲经布道，我也一句都没听到。”伯爵笑了笑“不过有一点还是要赞赏一下这些神职人员的，他们的演讲，简直比儿时母亲的摇篮曲更能催人入睡。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自从接管这片领地以来，我在教堂的睡眠质量比在卧室的睡眠质量还要高。”
听完伯爵的调侃，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回归正题。”德雷克伯爵平静下来之后将话题转回了之前的正题“总而言之，在我接手这里之后，去教堂听神职人员布道这件事就变成只有领主和一些领地内有一些地位的贵族才需要去听了。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些，但是既然我们处在教廷的势力范围内，还是要对教廷表示出尊重才行。你今晚尽可以在这片领地内随处转转，好好去感受一下丰收节的节日气息。”
“非常感谢您，伯爵阁下。”
虽然处在离前线不远的地方，但是F·德雷克发现，这里的居民们几乎没有身处前线的紧张感。
“真希望这些老爷们学学那些居民啊……”F·德雷克靠在栏杆上以调侃的语气说道“一年一次的丰收节，就不要这么紧张了吧。”
“也许只有你才会一点都不紧张吧，毕竟你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德雷克的护卫对象，克里斯蒂娜，苦笑着为北方那些因为即将开战而显得亢奋的贵族们“辩解”了两句。此时，他们两人正在北方军队的实际领导者，迪特里希公爵的府邸里，悠闲的从露台向外眺望着城市的景色。
“也许吧，不过两军开战和一对一的决斗还是不一样的。”F·德雷克耸了耸肩。“不过，真正要上战场的，基本上也不是这些贵族老爷吧。就像我作为‘瓦尔基里’的护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上战场一样。那既然如此，何必要这么精神紧绷呢？”
“说的也是，但是他们或许都有不同的想法吧。”克里斯蒂娜从露台向外看去，在公爵府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剧院，今晚迪特里希公爵似乎要在这里，发表一番演讲。“今晚的演讲，应该有不少人会出席吧，那些已经领兵到这附近的贵族们，应该都会来吧。”
“是啊，”F·德雷克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今年是逃不掉了，毕竟我是你的护卫啊。”
“逃掉？”
“在我还没有离开家族领地的时候，我的父亲每到丰收节，就会带着全家去教堂听神职人员讲经布道，每年都去。”F·德雷克看向南方，似乎有点怀念的说道“当然，每年我都什么都没听到。因为教堂里的光线很暗，人又很多。所以等到他们开始唠叨的时候，我就溜出去了。”
“不会被发现么？”
“不会，教堂里的前几排都是那些早到的信众还有那些神职人员。等到我们去的时候，也就只能坐在中后排了。那个时候椅子是不够用的，还有很多人是站着听他们讲经的。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溜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弗雷德里克·德雷克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年是要和街道上热闹的祭典说再见了。也好，可能的话，我就学习一下我那位兄长吧。”
“德雷克伯爵？”克里斯蒂娜好奇的问道，在她的印象里，阿尔特留斯·德雷克在她的这位护卫口中从来都是一个中规中矩，而且有些死板的人。“他也不好好听这些演说吗？”
“是的，我们兄弟二人实际上对于教廷，印象都不怎么样。”弗雷德里克·德雷克想起了他每次在讲经结束前溜回教堂时的场景“他作为爵位继承人自然是不能像我一样这么溜走的，不过每次我在那些神职人员唠叨完之前溜回来的时候，都发现我的这位兄长睡得正香。”
克里斯蒂娜听完，用手挡住了嘴巴，尽量的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过分。“如果您能确定那里完全安全的话，我觉得您确实可以试一试这样做。”
不过事实证明，F·德雷克完全打错了算盘。
当晚剧院里警备非常森严，无论是门外还是剧场内，都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卫兵在站岗。从他们身上的徽章来看，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效忠于迪特里希家族的士兵。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克里斯蒂娜的护卫的德雷克，基本上也就无事可做了。除了克里斯蒂娜以“瓦尔基里”这个身份上台演讲的时候，他需要跟着上台，负责一下台上的警戒就可以了。平时，他只要坐在克里斯蒂娜的旁边就行了。
按照这种情况，基本上处于闲置状态的弗雷德里克·德雷克确实可以好好的在会场睡上一觉，这些情况也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不过他还是漏算了一点：比起那些神职人员，迪特里希公爵在演讲的时候声音要洪亮的多，而且有穿透力的多。而演讲的内容，也比味同嚼蜡、千篇一律的讲经布道要有煽动力、有感染力得多。所以，德雷克在伯爵发表他那长长的演讲时、被那洪亮的声音弄得根本没有睡意，再加上被气氛所感染的群众们发出的欢呼声，他就更加的没有睡意。
就在这种情况下，F·德雷克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整个演讲。
“看样子您在演讲上睡一觉的计划没能实行啊，德雷克先生。”离开剧院时，克里斯蒂娜略带调侃的问道。
“是啊，伯爵的演讲是在是太‘精彩’了。”德雷克一脸无奈的苦笑着“比起南方那些传教士真是精彩太多了。”
就在两人一边谈话一边往剧院外走的时候，一位颇有将军风范的北方贵族挡在了两人面前。
“抱歉打扰您谈话了，瓦尔基里阁下。”贵族恭敬的说道“不过在下有些事情想找您的护卫德雷克先生谈一谈，不知您是否同意。在下会派人暂时替代他执行护卫任务的。”
“如果是您的护卫的话，我想德雷克先生应该是能够放心的吧。”克里斯蒂娜向贵族点了点头，并转向德雷克，询问他的意见。
“没有问题，古斯塔夫侯爵手下的士兵，各个都是精英。”德雷克笑了笑，并向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并且小声的说了一句“应该不会太久，我马上就回来。”
两人走到稍远的地方，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远处，市民们正在庆祝着一年一度的丰收节。
“您对迪特里希公的演讲有何感想？”首先发问的是古斯塔夫侯爵“弗雷德里克·德雷克男爵？”
“很有感染力，但是老实说。我对这一套并不感冒。”德雷克耸了耸肩，向这位边境侯爵反问了一句“您也一样吧，威廉·冯·古斯塔夫侯爵。”
听到这样一句反问之后，这位身材高大的边境侯爵豪爽的大笑了几声。“不错，正如您所推测的一样。迪特里希公的演讲确实十分精彩，但是对我实际上是没有煽动力的。不过阁下对于这种演讲没有兴趣，我倒是从一见面就知道了。”
“这一点我们彼此彼此吧，侯爵阁下。”德雷克客套了两句接着说道“同类的气息这种事情，我觉得应该是不言自明的。那么您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呢？想必肯定不是来和我确认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的吧。”
“阁下还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侯爵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也就直说了吧，我加入这场战争的原因，仅仅是看不惯那些教廷的人士嚣张跋扈而已。也就是说，战争结束之后，我会继续回到边境统治我的领地。届时，你是否要来我的手下做事呢？”
“承蒙您的邀请。”德雷克微笑着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您应该也知道，我是一个自由惯了的人，不太习惯在别人的手下做事。至于战争结束之后嘛，我倒是想找一个自由都市，重拾我的旧业。”
“您是说，决斗代理人么？”
“是的，不错。”
“那么，那位女士呢？您应该是因为瓦尔基里阁下，或者说，克里斯蒂娜小姐的缘故才加入了这里吧。”
“大部分吧。当然，我想向教廷复仇这件事，也是一个主要的因素。至于克里斯蒂娜小姐么，如果我猜的没错，迪特里希公在完全的夺权之后，就会彻底的让她傀儡化、偶像化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把她一起带走的。”
“那么，这就好说了。来做个交易吧，德雷克阁下。”古斯塔夫伯爵露出了如他所料一般的笑容“战争结束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你和克里斯蒂娜小姐离开的。而作为交换，你要担任我那里特聘的决斗顾问，任期五年。在这期间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住在任何地方。但是你要保证一个月能够到我的领地上给我领地上的贵族们进行一到两次的剑术指导。阁下的意下如何？”
“没有问题是没有问题，不过容我多问一句，为何要这样做？”
“原因很简单，同类的之间的惺惺相惜。”
“好，成交。”德雷克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回到了之前的地方。侯爵的护卫和德雷克交接过之后，两路人马就分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克里斯蒂娜有些好奇的问道“侯爵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弗雷德里克笑了笑“只是讨论了一下战争结束之后的去处而已。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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