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感觉到今天晚上的歌剧院有点不对劲。虽然乐队没有变动，演得也是之前排练过好几次的剧目，但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很快她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一向守时的F·德雷克男爵，并没有出现在包厢里。虽然之前也有过德雷克在演出时不到场的情况，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一般来说，德雷克只要收下了演出票，就会准时到场，但是今天没有。
第二天，克里斯蒂娜叫了一辆出租四轮马车，来到德雷克的宅邸登门拜访。
“我听见四轮马车在门口停下的声音了，阿尔弗雷德。”德雷克坐在沙发上懒散的说道“看看是谁，如果是来请求代理的一律不见。”
“您好，阿尔弗雷德先生。”克里斯蒂娜对前来开门的阿尔弗雷的行了个礼。“德雷克先生还安好吗？昨天他没有在剧院露面所以我稍微有些担心。”
“非常抱歉，少爷昨天在决斗里受伤了。昨天晚上在家静养，这几天也都下了谢客令，谢绝所有的委托。”和主人年龄相仿的仆人兼管家让出了大门，请女高音进入宅邸。“不过如果不是来请求少爷出战的客人，倒是无妨。”
“阿尔弗雷德，我不是说了请求代理的访客一律不见吗？”德雷克扶着楼梯略微有些一瘸一拐的从二楼的楼梯走了下来。
“德雷克先生，昨天晚上您没在剧院出现我在想您这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克里斯蒂娜拎起裙据向宅邸的主人屈膝行了个礼。“我刚刚听阿尔弗雷德先生说您在决斗中受伤了，不知道您的恢复的如何了。”
“多余……”男爵狠狠的瞥了一眼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则一脸“那你让我怎么说”的表情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不，我没有说您。克里斯蒂娜小姐。”看到旁边的克里斯蒂娜德雷克赶忙补充道“如您所见，基本上是一些摔伤和扭伤。至少还能走路，乐观的话估计一个星期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克里斯蒂娜看到主仆二人的互动，用手轻轻掩住了嘴唇以免笑的太过失礼。“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能让您受这种程度的伤呢？据我所知，您之前的决斗基本上是没有受过什么太重的伤的。”
“怎么说呢，只能说是之前的对手与这位相比起来都太弱了。和他们这种水平的人决斗的时间长了，让我也疏忽大意了啊。”德雷克来到客厅的沙发边上，坐了下来，并示意克里斯蒂娜也坐下来。“是教廷的巡游骑士。”
“教廷巡游骑士？”克里斯蒂娜一脸困惑的看着德雷克。“我只听人们说过圣座确实拥有一支亲卫队，至于教廷的巡游骑士，我确实没有听说过。”
“这也是教宗那个老头子手下直属部队。相当于各个国家的巡查官吏，只不过这些骑士的上级是教廷。”德雷克略带轻蔑的说道。“这些全身铁板的骑士，就是这样一群人。”
“但是，骑士现在真的还有用武之地吗？”克里斯蒂娜再一次问道“剧团里的人提到骑士的时候总是说‘现在有那么多火器，骑士们连敌人都碰不到就会被打得粉碎’。”
“这么说有一些言过其实了。的确，重装骑士在大炮面前不堪一击。但是就我们现在用的火枪而言，这些骑士的板甲——”德雷克拿出自己的火枪瞄准了客厅里摆着的一副骑士铠甲。
“少爷！那是老爷留给您的……”
“砰！”的一声，手枪里射出的铅弹打在了板金甲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还是有一定防御力的，你看那副铠甲。只有一个凹坑对吗？”
“是……是的”克里斯蒂娜被德雷克突然开枪的举动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好的，那我们继续。不管这些铁皮罐头到底有没有用，我们今天要讲的故事，只和这个教廷巡游骑士是做什么的有关。”德雷克把火枪递给了阿尔弗雷德，让他把火枪放到别的位置去。“克里斯蒂娜小姐，您是教徒吗？”
“教徒大概算不上吧，姑且算是信众吧。”克里斯蒂娜对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神父们说的斋戒之类的因为经常要演出之类的有时候是做不到的，倒是时常去教堂听神父们布道讲经。经书姑且也背过一些。”
“那可真是可敬，至少在那些教士的眼里，您要比我可敬多了。”德雷克说道“您也看出来了，我个人是不相信上帝的存在的。对于那些教士，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不过因为家庭的关系，这些经书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您知道我最喜欢的哪一句吗？”
“我猜不出来。”克里斯蒂娜微笑着摇摇头。“难以想象，您这样宣称不相信上帝存在的人，会喜欢这些满是说教和有关上帝的及其使徒的故事的书里的哪句话。”
“主啊，你为何弃我而去。”德雷克用朗诵的一般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记载于福音书中的先知被钉上十字架之前所说的几句话之一。“我非常喜欢这句话，当然，大概是由于我自身的恶趣味吧。我听到这句话，就能想象出信徒们对于主没有救他们于危难之的绝望，以及那一瞬间对于主的信仰的崩塌。嗯，虽说看到后面这个故事并没有按照我的预想进行我有点失望。”
“德雷克先生，您似乎非常热衷于看到人们做出与他们自身的特性相反的事情呢。就像上次让我唱那样一段独白一样。”克里斯蒂娜微笑着对德雷克说道“这就是您所谓的恶趣味吗？”
“姑且算是吧，不过就上次而言。有过那样的经历，您再演唱那些和自身特质不符的角色的时候，就没那么紧张了不是吗？”德雷克试图为自己上一次让克里斯蒂娜唱那样的一段独白的行为用这种方式作出解释。不过出人意料的，克里斯蒂娜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过多，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好了，那我们继续。这次我的委托人的情况，大致就和这句话的情况很相符了。”德雷克继续讲述起他的委托人的经历。
“这个委托人叫做雷诺，是城里一个年轻的平民出身的教职人员。如果是经常去教堂听神父讲经的您，也许听说过这个人？”
“是的，人们叫他‘瓶瓶罐罐的雷诺’，好像是因为除了平日的修行和读经讲经以外。他还喜欢研究摆弄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制作一些平日使用的药物之类的东西。”
“不错，就是这个‘瓶瓶罐罐的雷诺’。实话说，虽说在我们这些世俗人眼中，摆弄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没什么打不了的。毕竟医生们就是摆弄这些东西调配出各种各样的救人治病的药剂的。说实话，这些东西可比圣水管用多了。但是，您也知道的，教会的那些老顽固，始终认为这些所谓‘科学’的产物都是‘邪恶的炼金术’。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雷诺配制的药物，是非常有疗效的。所以也一直没敢发作。”德雷克喝了一口红茶，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根据德雷克所说，最终惹怒教会的其他神职人员和那位教廷巡游骑士的，是雷诺在为自己研究医药的行为辩护时的一句话。“就算上帝是全能的，我想他也不会同意让他的信徒生病了除了喝对病情毫无起色的圣水，并且只知道祈求他的帮助吧。如果信徒能听到主的声音，我想主一定会说‘饿了就该去吃饭，生病了就该去看医生。不要总是等着我的施舍’吧。”
“要知道，如果教会里的神职人员都能像他一样有这种清醒的认识，恐怕我早就重新信教了。”德雷克耸了耸肩“只可惜，事情往往不会往理想的方向发展啊。就因为这样一句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真理的话，竟然让那位教廷巡游骑士直接认为这位年轻的教士，并且要对他处以火刑。”
“所以，这位雷诺先生向那位骑士发起了神前决斗的挑战。”
“是的，但是对方是教廷的巡游骑士。教会的人自然是谁也不敢得罪他了。”德雷克略为无奈的说道。“而他自己，一个完全没有锻炼过的年轻教士，显然也完全玩不来神前决斗那套重甲骑士的决斗。”
“所以，这位教士就来向您求救了。那么显然，这位年轻的教士也是无法支付您的巨额酬劳的。那么您让他做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反应的呢？”
“哎呀，不愧是克里斯蒂娜小姐。能够根据您自身的经历举一反三。确实，他显然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这笔酬金。我当时提出的条件是，只要他肯放弃信仰，我就免费替他出战。”
“这可真是……虽然我大致能够猜出来，但是我仍然觉得这是一个对于神职人员来说过分且残酷至极的条件。”克里斯蒂娜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猜，那位教士并没有答应您的要求吧。”
“是的，他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老实说这稍微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是盘算着，如果他真的接受了这个条件，我就拒绝他的决斗委托的。”德雷克说苦笑着说道“说实话，虽然我自己并不相信上帝。但是对于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坚持自己信仰的人，我并不讨厌。是的，我接受了他的决斗代理委托，并且只收了一小笔酬金。”
“那么这次是什么代替了酬金呢？”克里斯蒂娜喝了一口红茶，将茶杯放回了原处。“他的信仰吗？”
“确切的说，是信仰和理智。”德雷克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位教士在有着坚定信仰的同时，还保持相当的客观和理智。我认识的人里，那些信仰最坚定的人。往往也都是思想最疯狂，对于上帝最为狂热的人。所以他本人的这种独特特质，对我来说算是非常鲜见的。”
“少爷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阿尔弗雷德倒茶的时候插了一句“他当时对雷诺教士的解释是‘在神前决斗中打败教廷巡游骑士带来的名声，对他来说是和金钱等价的利益。’”
“阿尔弗雷德，你今天的话似乎有点多啊。”德雷克略带不满的瞪了自己的仆人兼管家一眼。阿尔弗雷德则像毫不在意一样的耸了耸肩。“咳咳,好的言归正传。总之我接受了那个决斗请求。而我敢说，这个对手，是我开始有偿代理决斗以来，最难缠的对手。那个人真是身强体壮，而且看起来也是这种骑士决斗的老手。”
决斗当天的中午，雷诺教士带着德雷克来到了神圣裁判所的决斗场地。此时，接受挑战的教廷巡游骑士已经准备妥当，在此等候多时了。
“真是可悲啊，异端。”骑士傲慢的嘲笑着雷诺“居然已经可怜到请不信奉上帝的老鼠来替你出战了吗？”
雷诺并没有给出任何正面的回答，只是面色凝重的攥着自己的拳头。
德雷克拍了拍雷诺的肩膀，替他对傲慢的骑士进行了反击“是吗？我倒是觉得，他能选择来找一个不信仰上帝的人替他进行决斗，反而体现了你们所谓的包容。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傲慢的教宗代理人啊。”
“住口吧，老鼠。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F·德雷克男爵，职业的‘决斗代理人’。明明出生在一个教徒家庭，却选择了放弃上帝信仰的人渣。”傲慢的骑士用轻蔑的口吻说道“这个异端竟然会找来你做决斗的代理人、想来也是一丘之貉吧。”
“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教条的存在，我才讨厌教会啊。”德雷克从阿尔弗雷德手里拿过头盔，戴在头上，并跨上了战马。“要是雷诺这样的教士多一点，说不定我还会考虑当个信众。”
“少爷，虽说我知道您以前是这个项目的好手，但是您可是有一段时间没玩过这个了。”阿尔弗雷德递过长矛“不管怎么样，您还是小心为上。况且我觉得他可能已经被激怒了。”
“阿尔弗雷德，我很清楚他被激怒了。你看我今天的态度像是以前一样在玩么。”德雷克接过长矛，拉下面罩。做好了出战准备。“我今天可是做好一定要赢的准备的。”
古典的骑士决斗，实际是分成两个部分的。先是马上的长矛对冲，当一方被击落下马时，落马方可以选择申请地上进行第二次战斗。一般来说，经验老道的骑士在骑马对冲的比赛中占有优势，而年轻骑士往往能够在步战比拼中扳回一城。
“开始。”随着宗教裁判所的裁判下令，双方开始了决斗。
马上的部分看起来十分简单粗暴，就是平举着长枪进行对刺，直到一方把另一方打下马为止。实际上，出枪的时机，刺中的部位还是非常有讲究的。不同于长矛比武，不论击中什么位置，只要不将对方击倒，一切都不算数。
两个人开始了第一次对冲，在战马即将交错的一瞬间。双方几乎同时刺出了长矛，击中了对方的身体。而两柄木质的长矛则应声被冲得粉碎。双方骑马回到自己的侍从旁边，拿过另一根长矛。
第二次交锋还是如此，德雷克击中来了对方的头部，而对方则击中了德雷克的肩甲。两个人被击中的瞬间都被对方势大力沉的突刺冲撞得后仰，但是都没有被打下马。
后来的战况依旧如此，到双方同时把对方打落马为止，双方一共打碎了三十杆长矛。而长矛战也就此结束，双方打平。
双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巡游骑士取下了自己背后背着的双手巨剑，而德雷克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并举起了盾牌。一如佩剑决斗，双方都没有急于选择出手，而是以场地中心为圆心，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开始周旋。而这次，先出手的是德雷克。
德雷克一记斜向的劈砍挥向了巡游骑士，骑士横过自己的大剑挡住了这一击。德雷克原本计划连续进攻，但是骑士的这一挡产生的反冲力，却差点让他自己重心不稳。而巡游骑士则见机抡起大剑，向德雷克挥了过来。
持剑手被向后弹开的德雷克见状马上侧过身，以一个相对理想的角度用盾格挡住了大剑的劈砍。大剑则因为角度的原因从盾上滑开了一点，砸在了地上。如果刚才以一个不合理的角度硬接，恐怕德雷克的手腕早就骨折了。话虽如此，就算是刚才以合理角度接下了斩击，德雷克的手腕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而且盾牌上也留下明显的凹痕。
一般而言，这种大动作的挥击之后，力量不足者，或者使用巨剑不熟练的人，会留下巨大的空档。而巡游骑士显然不是这种不成熟的巨剑使用者，在第一次斩击过后，为了防止对手的反击，向上抡起了巨剑。
“真是难缠……”德雷克甩了甩剑，重新和对手进入了相持的状态。
“哦呀，以一只老鼠来说，身手还是挺不错的嘛。”巡游骑士进入了准备攻击的态势，将双手剑横置，并举到和肩膀一边高的位置。
直觉告诉德雷克，接下来的一击。用盾基本上是挡不住的，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对手把盾打飞，陷入门户大开的无防备状态。
“糟糕了啊……”德雷克咋了一下舌“这种状态下，看起来是没有办法主动进攻啊。”
“哈！”一如德雷克所料，骑士一个前冲，向上挥起了大剑。虽然是躲开了攻击，但是大剑扬起的尘土，使得德雷克无法看清对手，从而不能还击。
当然，巡游骑士也一样的不好办。对方使用的是标准的剑盾。可以在用盾格挡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发动攻击。而他自己，无论攻防，都只能使用手上的这把大剑。虽说现在而言，德雷克都是让大剑与自己盾以一个合适的角度错开的。所以基本上只要及时的挥出第二剑，他也就没法趁着空档进行攻击。
几回合僵持下来。双方都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巡游骑士的大剑被德雷克巧妙的档开，而每一次德雷克试图进攻都会被巡游骑士的第二次挥击所阻止。
最终做出变化的是德雷克。当骑士再一次从上往下挥砍时，德雷克选择了用整个盾牌的正面接住大剑。
“啧……”正如德雷克所料，这样从正面接住势大力沉的劈砍，直接造成了他持盾手的手腕严重受伤，肯定是没法进行第二次格挡了。当然，这种看似完全无谋的孤注一掷的格挡，也起到了其相应的作用。骑士的大剑没有顺势砸到地上，而是被盾牌弹了回去。德雷克抓住这个空隙，一剑向巡游骑士的板甲空隙间刺了过去。而巡游骑士也毫不示弱，一记斜向的斩击向德雷克挥了过去。其结果是，德雷克的单手剑扎进了巡游骑士头盔和胸甲之间的缝隙。而德雷克自己的盔甲，则被这把大剑斩开了一道口子。顺便胸前也留下了一道斜向的切口。
“所以，那场决斗就是这样的。”德雷克语气平淡的讲完了这场决斗的经过。“如果运气差一点我的剑刺偏了。大概死在宗教裁判所的就是我而不是那个巡游骑士了。”
“……”听完德雷克的描述，克里斯蒂娜吃惊的捂住了嘴。“这真的是……太危险了。”
“没办法，毕竟我选择了以此为生嘛。就像商人一样，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德雷克耸了耸肩“况且您看，我只是手腕被严重的扭伤，身上多了一条刀疤而已。连我和您正常的喝茶聊天都没有影响到。”
“哎呀，时间不早了。”德雷克看了看宅邸里的大挂钟。“让您听我唠叨了这么久，实在是。”
“不，这没什么，德雷克先生。”克里斯蒂娜摇了摇头。“虽说听到最后，那位巡游骑士被您杀死让我感到十分惊讶。但是实话说，听您讲这些，我感觉比和剧团里的人们聊天要有意思得多。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时不时的让我再听一听您决斗的经历呢？”
“哎呀，这话可不能让贵剧团的团长先生听到。”德雷克笑了起来“有机会的话，我是很乐意再给您讲一些有趣的决斗的。只要您有兴趣的话。”
“既然您答应了，那请务必在合适的时候再给我讲一讲您的这些故事。”克里斯蒂娜微笑着站了起来。“那么还请您好好休息养伤，我先告辞了。”
“好的，那我就不留您了。”德雷克和阿尔弗雷德将克里斯蒂娜送到宅邸的门口，好像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克里斯蒂娜小姐。请您做好近期离开这座城市的准备。我有预感，教廷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一个‘摆弄瓶瓶罐罐的炼金术师’逃脱了上火刑架的命运，而教廷又因此失去了一位巡游骑士。”
“好的，我会注意的。德雷克先生。”克里斯蒂娜登上马车，离开了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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