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楼内，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地尸体，地面上一片狼藉，家具破碎后的木屑，玻璃爆裂开来的碎渣，昏黄的墙面上，到处都是腥红的鲜血，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唯一可以称得上是完好的，应该就是客厅中央的那个沙发吧。冯刚就坐在沙发之上，脸庞已经被汗水打湿，不断的有小股汗液顺着额头往下滴落，模糊了视线。
纵使是这样，他却一动也不敢动，连擦拭汗水的动作都办不到，因为他的额头上，此刻正顶着一把黑漆漆的手枪，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这满地的尸体，都是这把枪的杰作。
伯莱塔92F，枪身有特殊印记，冯刚清楚的记得，这把枪就是昨天他带给小庄的，如今却顶在了自己的头上。
小庄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种情况在一个职业杀手身上几乎不可能出现，握枪的手抖了，也就代表着你彻底被这个行业所抛弃。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眼神之中充斥着失望、愤怒、不可置信、还有痛心。手边的茶几已经彻底坏掉了，本放在上面的密码箱如今躺在地上，那里本该有一沓一沓的现金，可如今散落出来的只是一张一张的……白纸。
“你真的确定枪里面还有子弹？”冯刚开口说道。
“你难道忘了，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定会留下最后一颗子弹，或者自杀，或者杀人。”小庄的枪口用力的一顶，冯刚竭力的向后仰着身子，希望这样的姿态就能远离枪口一点似得，如同受惊的鸵鸟。
“我原本不愿意相信，你居然会出卖我，但现在才发现，我真是傻的可以。”小庄死死的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冯刚喉咙动了动，这时候才开口说道：“如果你不暴露身份，他根本不会杀你，我信你，但他不相信。”
“够了！”小庄一声暴喝，“你信我？”
他指了指这一地的尸体，说道：“那我宁可你不信我，汪海给了你多少钱？”
冯刚惊惧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还未说完，小庄就拿着枪托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带着心中的怒气，一击之下冯刚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我看你不要叫冯刚了，叫汪刚好了！”小庄讥讽道。
冯刚反而一切都想通了，他缓缓的擦掉嘴角的鲜血，闭上眼睛说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开枪吧，小庄。”
小庄的四指紧紧握住枪柄，几近抽搐，但扣住扳机的食指，却迟迟用不上力气。他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时而狰狞，时而痛苦。
僵持良久之后，他缓缓的落下了手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带着深深的疲倦转身欲走。
枪口从冯刚额头上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闭着眼睛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开枪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刚好看到小庄转身的那一道落寞的背影，脱口而出。
“你真的还有一颗子弹？”
小庄扭曲着脸庞，转头看了看他。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很难，但要毁掉，只是在一瞬之间，想到曾经最好的朋友，如今却心存侥幸的质疑自己是否在欺骗他，他的心中就如同有着一万只蚂蚁，在不断的噬咬，万蚁噬心。
面对冯刚希冀的眼神，他给出了答案。左手在枪身上用力一拉，一颗黄澄澄的子弹被机括弹了出来，旋转着身体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冯刚的目光随着这颗子弹，缓缓移动，心脏很不争气的狠狠抽动了一下，神色骇然。
看到小庄离去是的决绝，冯刚如同疯了一般冲了上来，“小庄，谢谢你饶了我的命！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被逼的无路可走。”
小庄身影顿了顿，“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了。”随后消失在冯刚的视野之中。
……
西区警署，重案组总督察办公室。
卓明诚一身板正的制服，走到办公桌面前“啪”的一跺脚，敬礼道：“Good-morning，sir！”
黄炳扬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到卓明诚这一套干净利索的动作，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感慨道。
“想不到李鹰身边，居然有人会懂礼貌，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卓明诚表情不变，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心中腹诽不已，在自己面前如此不加掩饰的诋毁一个警长，看来他和李鹰的关系真的是僵到了极点。同时又有些感叹，李鹰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够当了这么久的警长，从侧面反映也确实是有两下子。
港岛人习惯称呼英文名，或者是更加亲切的昵称，很少有人会直呼其名，这种行为会被认为是对当事人的一种不尊重，可惜黄炳扬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许说是意识到了，但就是故意如此的。
“李鹰这段时间休病假，你先跟着二组陈sir那里做事，好好干，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Yes，sir！”
“去做事吧。”黄炳扬便不再看卓明诚，继续低头看文件，只是心中不断在盘算着，今天晚上该请谁吃饭，来紧急公关一下……
卓明诚退出办公室后，曾爷迎了上来。
“怎么样？黄sir怎么说？”
卓明诚叹了口气，“说让我去二组陈sir那里。”
“你答应了？？”曾爷大急道，好不容易李鹰身边有个得力的助手，现在又被调走了，他能不着急吗。这几年之所以没有退休，就是因为自己退下去以后，李鹰便又是孤身一人了。
孤胆英雄这种东西，听起来好听做起来难，这又不是在拍电影，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卓明诚苦笑道：“我有拒绝的资本吗？”
曾爷默然，良久之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算了，好好做事，你还年轻。”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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