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知道自己不能再等，有话必须赶紧说了。可酝酿良久后，却发现自己准备了一晚上，现在竟然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也是，本来是想让杉杉在这里等他，现在杉杉都要走了，此事自然无从提起。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提亲、表白之类的话，若只是王虎和杉杉两人在场，豁了脸皮出去王虎可能还能够蹦出几个词来。至于现在，当了这年轻女子的面，借王虎九个胆凑够十个他也还是不敢说啊！
要知道以前杉杉的衣着在这小山村就已属华贵，不知引起多少艳羡的目光。可现在跟这年轻女子相比，那又是萤火与日月之光一般了。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那女子就是慈眉善目，凭这一身衣裳也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戒了！何况，那女子一看就对王虎没个好印象，举手投足间尽是嫌弃，王虎更是畏惧。
憋了半天，王虎的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只是忽又想起老爹说的，男人怎能轻易流泪，而这时候自己更得表现得像个男人，便赶紧拿手去擦，最终擦得脸上全是灰土。若是不明内里的外人来看，颇是一番滑稽的场面。
而那年轻女子，见着王虎这幅景象，手上明显把杉杉拽的更紧了。
“我不想走王虎，呜呜…”杉杉终于哽咽着说话了。
“我要跟爷爷留在这,我要跟你玩，呜呜…”杉杉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先前王虎没来她还是压抑着嗓子，现在算是彻底哭开了。那年轻女子见状对王虎更是不满，瞪了王虎一眼后，便连忙一边轻轻拍打杉杉的后背，一边满脸心疼地轻声宽慰。
到这时，一旁的王虎终于没能忍住，眼泪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中年男子，想必应该就是之前在屋外掐王虎脖子的那位，只见他对杉杉柔声说道：“好了，杉儿不哭，爹娘过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有能力把你接回去，这是好事情。”
说完，那男子又朝王虎说道：“听她爷爷说，杉杉跟你要好，一贯都听你的，是么？”
闻得这话，王虎不由得有些骄傲，便点了点头。的确，杉杉对自己一向言听计从，让她偷西瓜她绝对不会去偷冬瓜，这一点也让村里的二牛他们十分嫉妒。
“刚才我不知道是你，真是对不起了。”那中年男子，也就是杉杉的爹，为人倒不像杉杉她娘那般气势凌人，居然还给王虎微微欠了欠身以示道歉。同时，他说话的语气给王虎的感觉也是十分宽厚，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我们是杉杉的爹娘，又怎么会害她，离开这里才是对她最好的！”
“而且，她若不走，我们的仇家若是寻了过来，怕不光是杉杉，恐怕你们整个村都保不住。”见王虎还是没动静，杉杉她爹抛出了这个杀手锏。
王虎眼睛微微一缩，明白这真的不是杉杉她爹出言恐吓，他说的绝对是千真万确！
如果杉杉她爹娘今天没有找来还好，或许黄老村永远都会平平安安地繁衍下去，杉杉也可以和她爷爷一直待在这里生活下去。可既然他们现在来了，一切就都不好说了。这情况也就跟王虎他爹之前说的不让王虎以后回黄老村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里，王虎咽了咽口水，决定听从杉杉她爹的话，去劝杉杉离开。反正，自己也要离开不是。大不了问清杉杉要去哪，以后去找她便是了。到时候杉杉也在外面，还不用怕连累黄老村。从这个角度来看，杉杉的离开说不定还真是好事呢。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杉杉走了，你们整个村都有好处，我会给你们留下足够的金币，让你们村十年都吃喝不愁！”却是杉杉她娘说话了。王虎眉头一皱，心中忽然产生了一股厌烦。
按说，杉杉他爹还掐了王虎的脖子，后来发现王虎没有威胁后又直接把王虎扔到了地上，王虎应该更不喜欢他才是。可不知道为何，王虎对这男子却生不起多少讨厌，而对那年轻漂亮的杉杉她娘，却似乎十分怨恨！现在更是连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十分不喜！
对于这些，杉杉她娘自是不知道。当然，就算知道，她多半也不会因此而伤心或是难过什么的。她是什么人，哪怕全黄老村的人都不喜欢她，又能如何。就好比，蚂蚁讨厌你，你会因此生气么？怕是连随手捏死那只蚂蚁的念头都不会有。因为二者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
只听她继续说道：“你若能劝动我们家杉杉，我让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甚至，你想学习武技我也可以把你直接送去合道学院！”
“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我们的仇家不来，我也是可以动动手指头的！”杉杉她娘厉声说道。
对于这些威逼利诱，王虎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些话，对他已经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只是徒增对那女子的厌恶罢了。杉杉他爹皱了皱眉头，不知是对那利诱不满还是对那威逼不满，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王虎定了定神，认真地思考一番后，便走向杉杉。那年轻女子眉毛一动，想了想后，这次不知为何竟也没有阻拦。
王虎举起脏兮兮的手，捧住杉杉的小脸，温柔说道：“杉杉不哭，其实今天我本就是来跟你告别的！”
“我跟我爹说想出去学武，他已经答应了！我要成为比我爹还厉害的人！可以在天上飞的那种！”
一声嗤笑传来，王虎就当做没有听见。
“你现在离开其实也正好，你也去学点本事吧！不然，等我以后会飞了你却不会，我们可就不能一起玩了！”
“我准备去泥河学院学习那些武技，等我会飞了就去找你！到时候我们比比谁更厉害！你可别到时候还跟现在一样只会哭鼻子，那我可要笑话死你啦！”见杉杉还是一直哭，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听进去没有，王虎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开心一点。
“你才只会哭鼻子呢！”好在杉杉终于有了反应，说完还抬起粉拳朝王虎胸口砸去。然后又可能是觉得王虎说得对，自己的确得去学本领了，便有些意动：“那可说好了，你一定得来找我！”
“当然了！我肯定去找你，而且那时候我就长大了！我爹昨晚还说，还说那个…”说得兴起，王虎差点把提亲的事都说了出来，但最终还是没能厚着脸皮说出提亲两字。
“那我们拉钩。”杉杉已经破涕为笑，并没有注意到王虎的欲言又止。
“行，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夕阳西下，杉杉的马车早已远去多时。
在出村的大路旁，王虎哭得很大声，而这却是在跟二牛、大力他们道别，就连平时的死对头狗剩都扭扭咧咧地特地来送行了。
是啊，王虎自己也要离开了。
之前和杉杉告别的时候，王虎没能哭出声，因为那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压抑到王虎很难发出声音，而且他也想在杉杉面前留个好印象。
现在都是自己的小伙伴，王虎终于可以放声大哭。王虎知道，这是跟二牛他们道别，也是跟已经离开的杉杉道别。
王虎答应他们，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他们，再去抓鱼；而二牛他们则答应，一定会照顾好王虎前些年在院子里种下的几株桃树。青春年少，这些稚嫩的诺言，王虎一辈子都没能忘记。
“走吧，小虎。二牛你们也快回去了。”王虎他爹跟村长他们道完别，手里提了几大包袱的干粮、肉脯还有各种腌制的肉类走了过来。王虎点点头，朝小伙伴以及稍远处的孙大娘等人挥了挥手。
再见，二牛、大力。
再见，杉杉。
再见，黄老村。
“我想，肯定还会再见。”王虎深深地看了眼自家的院子，炊烟阵阵的黄老村，还有那高高耸起的窄寂山，掀起了马车的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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