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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玄鸣录 四:佐为

小说:东方玄鸣录  作者:虚弥一沙  回目录  举报

不知不觉间,竹林间的残留竹笋已长成了稚嫩而挺拔的小毛竹,春天也在此期间悄然离去,将舞台留给了骄阳似火的多彩夏日。就好像平静的池塘在此刻迎来了亭亭净植的映日荷花一般,宁静的竹居中也迎来了一位全新的访客,一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此时他正与王鸣相对而坐。

摆在两人中间的是一张用青石为原料雕刻的纵横十九道的精美棋盘,每一道棋路都像墨绳那般挺直。黑白鹅卵石磨制的棋子在棋盘上摆放出了奇妙的图案,美丽又暗含高手交锋的沉默肃杀之息——棋场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场,只是刀光剑影被一次次思考缜密的落子替代罢了。不过细看上去,执白子的美男子情况已经是危如累卵,无力回天了。

“果然还是输了呢,庄鹏君实力还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只见美男子骤然起身,苦笑着向王鸣拱手认输。只见他有着一头和王鸣类似的,及腿肚的紫色长发,被用一根白色麻布发带扎起发梢,身穿浅绛色衬衣和浅绿色灯笼裤,一件不加文采的白色狩衣罩在外面,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乌帽,两耳坠着紫色耳钉。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双瞳竟是一反常人的深紫色,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只是根据现有情况做出了心中最好的打算而已。”王鸣只是微微笑了笑,“况且佐为君的进步也是十分迅速啊,若是将才您反夹(围棋术语,指当一方棋子被另一方夹住时,被夹的一方从对方棋的另一侧再夹对方一手棋)成功了,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王鸣一边说着一边将捏在手中的棋子重新放回一旁篆有“黑”字的竹筒中。

“是啊,多亏了庄鹏君的指教我才得以在五天里便进步如斯啊。”佐为也是会意一笑,对王鸣的感激之情在言语中表露无遗。

经过这么多次的较量,对围棋天赋秉异的佐为也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差距。王鸣的落子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看上去没有章法,但每每两三次落子就能将自己的攻势瓦解得支离破碎,熟悉棋史的佐为哪里不知这是传闻早已失传的古棋下法。也正是在这种可谓最纯正的棋法磨砺下,佐为的棋艺才得以短时间得到长足进步。

“五天了,佐为君的家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佐为的话语让王鸣恍然想到私塾歇业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对被无情无视的辉夜表示默哀)已经切磋了五日的棋艺了,在此期间竟然丝毫没有听闻有人寻找明显是贵族人家的佐为,不免有些奇怪。

“他们啊……估计巴不得我消失吧……”佐为叹息一声,左手轻轻握住一缕紫色的长发,半是玩笑半是苦涩地说道。

他全名为藤原佐为,是那位如日中天的大纳言藤原不比等的庶出的五子。按理说以他的优秀,即使是庶子也应是备受重视,但是他那异于常人的发色与瞳色让这个鬼神之说盛行的地方对他颇有偏见,认为他是怀有妖怪血脉的孽种。他的母亲——一位善良柔弱的女性就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下直接崩溃,在佐为尚在牙牙学语时跳井自杀,这一事件更是加重了世人的偏见。没人知道在成长为如今这衣冠楚楚的藤原佐为的途中,他到底经历了多少辛酸苦楚。

而当他开始学习围棋时,那些人竟然还特意在那引经据典,说自己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才“不有博弈者乎”,让佐为很是难堪。

“佐为君,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再说,你又不是唯一的异数。”

“话是如此,但庄鹏君,我可没有你那般使人敬畏的实力啊……”

佐为知道王鸣是在说两人同样异于常人的发色。其实王鸣刚去办学时也是被人指指点点,但一个意外的发生让一切都扭转了。

那是一只嗜血成性,已经被阴阳寮追杀了两个月还安然无恙的恶妖,强大到了十几名武士与阴阳师共同追捕还被它反杀了三人。可就是这么一只在人们看来无可匹敌的妖怪却在冲撞王鸣的私塾时被干净利落,毫无反抗地杀了。

佐为并没有直接看到现场,不过从闲人的只字片语中,他了解到王鸣只做了两个动作——一是竹杖轻轻击地,然后咆哮着的恶妖就直接被一根硕大的地刺贯穿了腹部;二是竹杖一挥,那个生生撞碎了不知多少房屋的恶妖头颅就那么被看似脆弱的竹杖如西瓜般被直接敲碎,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只是几句话的时间这个让阴阳寮束手无策的恶妖就被王鸣送给了阎王,而私塾中也没有一个人受伤。

人们总是敬畏强者,当私塾的学生语无伦次地将此事告诉给了亲朋好友时,王鸣就再也没有受过半分刁难,加之王鸣的确是个难得的好老师,有些富贵人家还隔三差五地送给他一些东西。

这也就是两人待遇差异的转折点。

“父亲大人,该吃午饭了。”就在两人沉默不语,气氛尴尬之时,一道不应出现于凡间的仙音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只见身穿一件白色单衣的辉夜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敞开的竹扉旁。王鸣这才注意到放置在竹林空地上的刻漏(刻漏,天朝古代计时器。漏是指带孔的壶,刻是指附有刻度的浮箭。有泄水型和受水型两种。早期多为泄水型漏刻,水从漏壶孔流出,漏壶中的浮箭随水面下降,浮箭上的刻度指示时间。受水型漏刻的浮箭在受水壶中,随水面上升指示时间)已经将其中的浮箭顶至午时(11时至下午1时)的刻度。

“没想到小辉夜竟然亲自下厨了,”正在整理着棋具闻之莞尔一笑,“佐为君不建议品尝一下小辉夜的料理吧。”

“能够品尝辉夜姬这般丽人的料理,可是我的荣幸呢。”佐为也是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坦然接受了王鸣的邀请。

……

难道地面人都这么迟钝吗?为什么我这么不受待见?

看着只是没事嚼一个自己精心做成的丸子,一门心思讨论棋艺而把自己当成了空气的王鸣与藤原佐为,辉夜对于自己的美貌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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