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无比的空寂，绝对的空寂。
这，就是这座名为“广寒宫”的殿宇内部，给予王鸣的第一感受，也是唯一感受。比起外观上连细微的砖石纹理都刻画的惟妙惟肖的琼楼，殿宇内部就好像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空寂到连亡者都会感到发毛的世界。
空，体现在殿宇内部的装饰，那就是没有装饰。除了那些造型精致的房屋必要结构，整个殿宇内连桌椅等最基本的家具都不见一个，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砌成尚未有人入住的新房。
但再结合上它的第二特点“寂”，那对于这座殿宇的直观感受，就会瞬间变成被人遗弃许久的鬼宅——屋内的一切，都像是亘古不变的事物一般，哪怕是肉眼不可察的月白砖石粉屑都找不到丁点。不变的程度之大，都不由催生出了一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诡异氛围。
如果非要做比较，那就是在魑魅魍魉肆虐的鬼宅和这个殿宇内各丢一个人进去，最先疯的，绝对是被丢进这个殿宇中的人。因为鬼怪的喧嚣肆虐和这里面的绝对寂静相比，那完全是小巫见大巫的级别。
但就是这样一个光看氛围，绝对不应该存在生命的区域，却又真真正正地存在着一个生命，一个毫不掩饰自己地处在殿宇中央，同时强大到理应无法忽视的生命。那，就是月面的真正主宰，身为月夜见尊的绵月灵辉。
只不过，绵月灵辉此时披在身上的，却不再是那件月白色的华服，而是一件纯白的，如同新造出来的白纸一般洁白的和服。
这种和服，在如今的霓虹，有一个专门的名字，那就是“白无垢”。它的身份，乃是女子出嫁时最初身着的婚服，象征着花嫁之女的纯洁无瑕。而绵月灵辉穿着的，只是少了那顶遮盖容颜的白兜帽。但即使没有那顶兜帽，绵月灵辉带给别人的感受，也是那般的神圣肃穆。
当王鸣将禁制重重的厚重门扉打开时，见到的绵月灵辉时背对着他跪坐着的，或者说就是跪着的。但这绝不会是绵月灵辉有意为之，因为没猜错的话，绵月灵辉保持这个姿势，哪怕是用“年”作为单位，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了。
为什么尊贵的月之主会保持着这样一种忏悔的姿势，在这孤寒的殿宇中一待，就是从神灭之后贯穿至今的悠长岁月？
因为，绵月灵辉真的在忏悔，哪怕封闭了自我，那段痛苦的记忆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萦绕着她的灵魂，永远继续着这个看似永无尽头的忏悔。
看着可以说近在咫尺的，哪怕被打破了宁静，哪怕自己亲身到来，依旧没有半分动静，依旧在那持续着永恒的忏悔的丽人，王鸣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都化为了无言的叹息。不过，从王鸣做出的口型，确实可以勉强看出他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只有短短的三个字，那就是，“值得吗？”……
是啊，真的值得吗？将自己的余生全部付诸永无止境的忏悔，真的值得吗？
虽然这完全可以看做绵月灵辉对自己爱恋之深的最好体现，是一个绝对可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动容的举动。但是真的从客观看来，绵月灵辉所选择的路，却又恰恰是最钻牛角尖，就容易走死胡同的一条路。
灵辉，对于你这般层次的存在来说，真的连凡人都能看透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都看不透吗？绝对不是吧！
你明明可以将失去我的悲痛变为追逐强大的动力，并在此之后前往地面乃至地狱寻找我的踪迹；你明明可以立誓成就无比的强大，再去狠狠碾碎那个看上去无法战胜的“世界”；你明明可以将你的悲痛转化为对于辉夜她们的呵护爱护，让她们能有一个更加快乐的童年……
这些选择，那一个不比你现在所选择的道路有意义有价值十倍百倍？那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不应该选择的那条路！即使我真的死了，这般作为的你，真的能让在天之灵的我感到慰藉吗？
还是说，应该感叹爱情真的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种连你这般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长生种，都会因此失去积年练就的绝对理智的力量……
哦不，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呢。如果不是这类似的力量，那时的我，还会不可思议地挺过地狱的磨练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名为“须佐”的凶名赫赫的存在吗？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俩，还真是像呢……
那么灵辉，现在你可以解脱出来了吧？我回来了，带着比之当年还要强大的力量回来了。那么你，也应该从无尽的伤痛中醒过来了吧。
带着这样的念头，王鸣的身影悄无声息，气息却是前所未有地展露地出现在了双手抚膝，螓首轻垂的绵月灵辉面前，同样身体屈蹲，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臂，放在了依旧一副无动于衷模样的绵月灵辉身前，轻语道：
“灵辉，我回来了……”
如此近距离的呼唤，终于让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绵月灵辉身体出现了变动，而在稍微迟钝了那么一息后，绵月灵辉终于慢慢抬起了那不知低垂了多久的头颅，而其中一只指尖如同白嫩葱根般的素手，也是看似笨拙地缓缓从膝上抬起，似乎下一刻这只素手就会紧紧抓住王鸣的右手，去感受那份久违的温暖，去在嘴角处勾勒出一道最美的弧线。
但是，就像王鸣想不到绵月灵辉会失魂到变成这副模样一样，现实，却与理想相差的是那么遥远，那么的戏剧。
因为绵月灵辉抬起的左手，之后做出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和树懒挪动一般缓慢，实则却快到了连时间都要为之错乱、产生假象的重击。目标，直指王鸣那在屈身之后下移了不少的胸膛处。
“你身上，有天忍日命的血腥味，你，是摧毁我的神国的入侵者。”
在这句依旧空灵悦耳，却又带着完全没了“人”的情味的清冷的平叙之后，绵月灵辉的双眼，也终于与王鸣发生了对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那是一双古井不波，如同破碎的黑水晶一般失去了灵动的光泽，却又添上了发自骨子的高傲和冷漠的眼睛。
那是一双，只属于“纯粹的神”的眼眸。
永琳，有时候，真的不希望你猜得这么准啊……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和灵辉兵戈相见……不，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的灵辉，其实完全是另一个人，是和那些远古神祇一样冰冷无情的，名为“月夜见尊”的存在吧。
虽然身处极不容易挪动的屈蹲姿势，但王鸣还是凭借超乎想象的战斗本能，凭借一个极其古怪的姿态硬生生躲过了绵月灵辉快如闪电的一击，而在他原本方位的后方，被特殊力量加固的墙壁，已经伴随着蛛网裂纹的迅速覆盖，完全坍塌成了一堆碎石。
而这，却只是开始，因为下一刻，广寒宫就毫无征兆地猛然炸裂，再然后，无穷的月之力开始在整个月面上肆意蔓延，并化为了最致命的镰刀，收割着月面上每一个污浊的生命。
而这，却也仅仅是一场绝世大战的，序幕……
PS：加组织了！暗号**！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