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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玄鸣录 二十七:被诅咒的寺与人

小说:东方玄鸣录  作者:虚弥一沙  回目录  举报

平安京作为百鬼夜行肆虐的千年魔都,夜晚的它完全就是妖怪的天堂,哪怕是在这座都城的四周,都能轻易发现很多在别处只能隐没在荒郊野岭的魍魉魑魅。而这种场景在阴阳师和僧侣的调和下,竟然演变成了一种常态——白昼,属于人间,黑夜,则属于妖魔。

然而,不管是在旭日高悬,阳气最盛的午时,还是在夜幕笼罩,逢魔之时的子夜,这座魔都的范围内,却有一个地方被人与妖十分默契的规避,几乎无人踏足。

这个地方,就是被称之为“人间冥土”的盛持寺。

事实上,在十年前,这座寺院还是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传奇之地。因为这座看似普通的寺院中,有着两个可谓举世闻名的存在。这两个存在如同闪烁的火焰一般吸引着那些如同飞蛾般的高官贵族,使这个小小的寺院硬是达到了门槛都被踏破了不知多少次的地步。

但自从十年前发生的那场异变后,一切,都变了……

“笃——笃——”

在这座似乎被遗忘的寺院禅堂之前,一个穿着青黑色僧衣,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儒雅男子正坐在一个凳脚已然爬满清色苔藓的朴实石凳上,右手夹着一枚因为长期把持表面变得十分光滑的黑色棋子,正借着点点星辰的光辉,目光无比专注地看着眼前一盘看上去简单,实则会让任何一个真正的棋士都感到眼花缭乱的残缺棋局。

这个残局虽然只占据了那个青石棋盘的三分之一的目位,但执黑的男子迟迟无法落子,因为不管他怎么推算,他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后发制人的白子布下的局所吞噬。

不是男子看低自己,而是男子明白,那个本应端坐对侧的执白棋士,确实有着蚕食瓦解自己的能力。

不过,似乎天地都对于男子单调机械的行为感到乏味了,想要打破这个僵局。于是乎,在一阵清风过后,一朵鲜艳的樱花轻盈缓慢地下落在了男子的抚于膝间的左臂衣袖上,看上去分外的醒目。

而事实证明,这朵盈盈而落的樱花,也的确吸引了男子的注意。

“不用着急呢,圆寂的准备,我早就做好了……”

轻轻拈起这朵似乎是随风飘零的樱花,男子面色柔和地注视着这朵落樱,露出了一个佛祖拈花般的慈悲笑容,就像是在和亲切的好友交谈一样地自语道。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只见那朵粉红的落樱在听闻此语后,竟骤然爆发出了妖异的,如同鲜血般妖异欲滴的血红光芒,而后就像发现饥肠辘辘的野兽发现猎物一般,竟然一头窜进了男子指尖,诡异地与男子融为了一体。

但这个融合并非善茬,因为在樱花入体后,男子本就显得些许病态的苍白脸色愈发的惨白,头顶上因为十年的足不出户而重新长出的长发也显得愈发枯槁,带着清明与浑浊的矛盾眼瞳也因此蒙上了一层灰色,就想被抽走了生命一般诡异。

但即使如此,面显些许错愕的男子依旧语气不变,依旧目光带着无可言说的坚毅喃喃道:

“原来早就已经挣脱到这种程度了吗?藏的真够深的呢……可惜这次,你还是晚了一步呢……”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抬起头颅,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棵巨大无比繁花萦绕的樱花树,这棵散发着血腥殷红的樱花树,这棵已经如同活物一般挥舞起了如同长|枪般狞恶的树枝的樱花树。

他,是曾被天皇亲口授予“北面之武士”这一殊荣的传奇;是曾游学四方,创作了无数脍炙人口的俳句的歌圣;是精通佛学,让无数高僧大德为之叹服的大智之僧。

佐藤义清是他的名字,西行法师是他的法号,即使他如今还不到不惑之年,他的名声却早已在这片土地上广为流传。

这样的存在,本应该被无数人所敬仰所叹服,事实上在十年之前也的确如此。但从十年前的那一夜起,从这棵被他亲手种下,原本被文人骚客盛赞为“本国万花第一,古今红|樱无双”的,沉默了近二十年的樱花树展露獠牙起,一切,都变了。

佐藤义清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那一夜,粉红的樱花骤然闪耀出了血腥的光芒,斑驳的树枝须臾变成了夺命的长|枪,醉人的芳香转瞬化为了彼岸的呼唤。

而宁静的佛寺,也化为了血腥的葬地。

都死了,那一天所有的来盛持寺的人,不管是奴仆还是高官无一例外都死了,而且脸上全都带着让人寒气直冒的诡异安详,就好像迎接他们的不是死亡而是母亲的怀抱一般。

然后,这些“安详”而逝的人们就被地底下窜出的古根缠绕拖下了地底,没有残留一点点血肉,一点点骨骼乃至一点点衣物,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那一天,平安京大乱,无数的阴阳师与僧侣赶到了盛持寺试图退治这棵诡异的树妖,但事实却是无比残酷,残酷到令人绝望。

那位僧侣的顶峰,德行深厚的役道禅师面如金纸地被轰飞出来,不久之后就圆寂离世。那位被所有阴阳师所信服的阴阳寮之首更是被三根看似枯槁的枝条贯穿身体而亡,而剩余的僧侣与阴阳师,则无一例外步了那个死亡之夜的亡者的后尘。

就这样,原本熙熙攘攘的盛持寺变得让所有人都敬而远之,而当一些统率百鬼的妖怪头目同样丧生于樱花树下后,哪怕是妖怪都对此忌惮三分。

而这棵无双红|樱,也有了自己的名号,其名为,西行妖。

但与此同时,作为“幸存者”,同时也是“镇压者”的西行法师及其家人却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没有人再提及他的只字片语。

至于原因是什么,不明白的终不明白,明白的却也讳莫如深。毕竟,有些时候,的确需要沉默如金的态度来面对一些事物。

不过,种种这些,却不能阻挡佐藤义清对于镇守这个邪物的执著。

“相比他人,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既然如此,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看着西行妖的模样,佐藤义清知道,当年的镇封已然开始动摇,而作为当年埋下镇封之人,他的血肉乃至灵魂,都会成为这棵树妖挣脱封印的祭旗之物。

但他不后悔,或者说作为西行妖栽种者的他,从西行妖开始杀戮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了后悔的资格。

种下你的“因”没想到结出了这么一个讽刺的“果”呢……算了,这就是我最后的忏悔吧。

妖忌,看来我得走了呢,这十年来也算是苦了你了……

幽幽子,对不起了……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吧……

想到这,在骤然爆发的死亡气息下变得身子佝偻的佐藤义清,竟以一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糟糕状态的身体上的速度,掏出了一把久藏袖中的匕首,然后带着一丝决然向着自己的心脏扎去。

而看到这一状况的西行妖树冠剧烈抖动,竟发出了如同鬼啸一般的凄音,挥舞的树枝以快如闪电的速度直取佐藤义清的几点要害。

虽然灵智不高,但西行妖也知道,要是让佐藤义清成功血祭唤醒那个“镇封”,它的下场,绝对是再次被镇压。

但看情况,佐藤义清那不可思议的动手速度,绝对会快于自己那因为镇封而掌握失调的树枝。

不过,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而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它们总是发生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

“当——”“咔——”

颈侧受到什么打击的佐藤义清眼前骤然一黑,匕首在胸口处留下一个不到一寸深的小创口后就条件反射下脱手而出,在地面上哐当响了几声就消匿了动静。

而佐藤义清看到的最后画面,则是几根被一道寒芒彻底斩断的粗壮树枝,以及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彻底收敛了气息的西行妖……

PS:要不要晚上再来一更呢?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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