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逼宫（一）
今夜的皇宫似乎到处都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杜维的感知范围自然将整个皇宫都涵盖了进来。甚至还没到皇宫，他就已经发现今夜似乎颇为古怪。
不知为何，临近傍晚时分，按照常理，宴会已经开始入场了才对。平民在帝都内欢庆，贵族也拥有自己的交际方式。皇宫宴会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诸般礼节自然是轻车熟路。但是在杜维的感知下，宴会大厅居然还是一片冷场的模样，一点宴会的氛围都没有。除了几个宫廷侍者还在待命以外，其余的大臣都还在偏殿里呆着。
马车停在了殿外。立即就有侍者迎上来引着三人入殿。
杜维皱了皱眉头，明明所有的大臣都还没有进场，让自己先进去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又是什么自己忽略了的帝国礼仪？自从杜维新年前得到宰相的称号以后，帝国还没有正式举办过高规格的宴会，或许第一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吧。
薇薇安看了看四周，缩了一下脖子。那可爱的模样让杜维很想捏一下她的鼻子：“杜...杜维，为，为，为什么现在只...只有我们先来...了呢？其余...的...”
乔乔听着有些着急，接过了薇薇安的话：“其他人都去哪了？难道只有我们来开这个宴会吗？”
她们姐妹俩毕竟没有杜维那么强的感知力，可没有隔墙视人的能力。
杜维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等我们先入场宴会才会正式开始吧？”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待杜维说完这句话三人已经到了紧闭的殿门前。那个带路的侍者却慢慢退开了，言外之意是让杜维自己推开门。
杜维愈发觉得古怪。他没有动手，而是稍微动了动念头，门就慢慢地打开了，仿佛有一阵风将殿门缓缓吹开一般。
灯火通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满桌的美酒，蜡烛。舞池里也准备好了乐队的乐器。但是唯独看不见人影！
二女都有些面面相觑。杜维却皱着眉，看向高高的皇座后面。
在一片灯光笼罩之下，从后殿里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一身蓝色的长裙。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有一种贵气。一转身，她面向三人款款走来。
是蓝蓝！
杜维张了张嘴，很是诧异的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幺蛾子么？不是说是女皇的庆生晚会吗？怎么还不开始？”
蓝蓝站在皇座前方，居高临下的看着杜维。她没有回答杜维的问题，而是巧笑嫣然地说道：“郁金香大公，宰相大人。在宴会开始之前，不只小女子蓝蓝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咦？这...这个场景很像天龙八部里西夏公主招聘驸马啊！这是在干嘛？还要问问题？我又不是参赛选手！杜维虽然疑惑，但还是说道：“蓝蓝小姐客气了，身为礼仪大臣，何必如此自谦？”
“那好。还请公爵大人原谅我的无礼。您觉得，如今的罗兰帝国形势如何？”
“前途光明。北方罪民大局已定，南洋自在海军反掌之中，至于草原虽然一时势大，但是如今贸易交易发达，帝国渗透甚多，击溃之日指日可待。放眼望去，再无大敌。若女皇勤政，未来数十年，必当是罗兰帝国千年以来从未有之繁荣昌盛。”“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您呢，公爵大人。”蓝蓝这么一笑，更让杜维摸不着头脑：“那么，您刚刚说的，是帝国的外患。不错，罪民被您以一己之力击溃与运河之前。草原人更是在您的家族领地外不得寸进。但是不止您是否还记得，您曾经写在大陆通史之上的笔记？”
“什么？”
“当年阿拉贡大帝创建帝国，建白塔，修运河。人人皆言，帝国举目之中并无敌手，何必劳民伤财耗时耗力建造如此宏伟之工程。您在旁边注解到，一个强大的政体，当它失去了敌人时，那么也就是它衰亡的开始。而致使其衰亡者，永远都是源自内部矛盾。”
杜维点了点头：“不错！是大陆通史第二卷，写到罗兰帝国成立时的一些事情。我当时为阿拉贡大帝的伟业所折服，但是又为后来的血脉衰亡而感慨。所以在旁边写下了如此注解。”
是啊，不仅仅是阿拉贡当年开创的帝国，血脉四世而枯。想当年，比人类要繁荣的多的魔族，又何尝不是败于己身的疯狂与堕落？
“那按您所说，帝国目前已无敌手。未来帝国将何去何从？您还有一句话，叫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那么，您认为帝国的内部矛盾有什么？”
杜维眯起了眼睛。
这话...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来，这是在说帝国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大难或者内部矛盾吗？可是，帝国目前最大的矛盾，自然是神殿！在罪民偃旗息鼓之下，神殿的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毕竟人类赢得了战争，虽然大部分的荣耀都要归功于郁金香，但是神殿说这是女神的保佑，也不由民众不信！如此扩大影响的行为杜维自然是看在眼里。只不过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好应对之策而已。
可是在这大殿之上说出来，未免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啦！杜维想了想，开口说道：“阿拉贡大帝当年血脉四世而枯，究其根本，是帝国承平太久，国富于民，又被地方势力搜刮民脂，私军过于庞大，致使尾大不掉，地方与中央矛盾激化，帝国陷入长达百年的分裂。后来奥古斯丁一世陛下大刀阔斧，重新统一帝国。而目前的形势来看，帝国的矛盾也莫过于此。”
说到这里，杜维的心中不由得冷笑了起来。
怎么，是觉得我的郁金香和荆棘花已经平起平坐，终于感到不安，让我自己跳出来是吗？地方势力过大，哈哈，地方势力，除了自己的西北以外，还能是谁？
“宰相大人说的不错！”
一个雄壮的声音传了出来，居然是军务大臣卡米西罗！
卡米西罗一身戎装，面带微笑，一步一步走到蓝蓝身边。“帝国目前最大的问题，的确是地方势力过于雄厚。前线战事已毕，巨大的军队驻扎已经不必过于紧张。但是雄兵陈境，掌管军队大权的却都是拥有自己领地的贵族！帝国军部所掌控的主力军的战力反而不如地方私军。”杜维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什么叫反而不如地方私军？帝国军部的直属部队数量上来说是远远高于地方私军的！不说百万地方守备军。光是三大主站兵团就有五十万以上的精锐兵力。再加上王城近卫军，比私军的数量至少多出四倍以上。那这个不如说的是什么，还用得着问吗？再精锐的陆军，会是空军的一合之敌？天底下掌控天空的是谁？不就是他杜维么！帝国的空军还要仰仗这位郁金香大公的燃料呢！但是杜维手底下的空军，除了自己的热气球部队以外，还有霸天虎小队，斯雷特林，最最可怕的，就是郁金香本人！他那以一人之力抹除三十万生命的战绩让所有军队汗颜。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杜维可以算是海陆空一体的。这话已经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了。是想让自己知道取舍啊。
“哦？卡米西罗大人此言是什么意思？是军部觉得天下太平，郁金香的力量已然不再需要，所以想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了？”
当这句话问出来，杜维心中已经一片冰凉。帝国，终于要在自己达到最巅峰的时候，对自己开刀了么？辰啊辰，我辛辛苦苦帮你守护的帝国，难道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既然如此，我也算是仁至义尽。
双方的对话一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毫不怀疑的是，卡米西罗的下一句话会成为扯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利刃！
但是一个老人又缓缓地走了出来。是财政大臣穆内斯。
穆内斯的目光很是清明。他瞪了一眼卡米西罗，似乎是嫌他说话的语气过于冲狠。然后才看向杜维：“杜维，老头子我解释一句，你恐怕多想啦！咱们的女皇陛下是什么性子，你这个当老师的还不知道吗？真是...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喜欢把事情弄得紧张兮兮的。卡米西罗，你也是的。难道就不能好好地说么？”
杜维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他想到了卡琳娜。那个永远都将自己当做偶像崇拜的女孩子。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可是，这三个人现在是什么意思？一个军务大臣，一个财政大臣，一个礼仪大臣，可以说这三个人就是帝国的支柱。而宰相更多的是负责统筹。
穆内斯当完和事佬，话锋一转，接过卡米西罗刚刚的话题：“杜维，虽然卡米西罗说的不太好听，可是事实也的确如此！你想想看。帝国千年来，何曾有过你这么庞大的势力？就算是神殿，恐怕都比不过您啦！不说您掌控着帝国和草原的贸易，单单军事力量这一条，换了除卡琳娜陛下任何一人去当皇帝，都够他寝食难安的了。”
“那不知穆内斯大人有何高见？”
老人赧然一笑：“高见谈不上。杜维，其实你我心中都心知肚明。帝国最大的矛盾，真的是所谓的地方庞大吗？你的忠心，还有女皇陛下的信任，是每一个帝国人都知道的。郁金香旗帜和荆棘花旗帜共同飘扬在大陆上方，你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真正的危机是什么？帝国无后啊！奥古斯丁的血脉依然枯萎。它的王朝也终结于卡琳娜一世陛下。可是，荆棘花血脉呢？陛下她终归是个女子。如果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帝国无人继承，那才是最大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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